那也算是个人才了,谢景安惊叹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个还没有丝毫雏形的情报组织,觉得崔同机灵,又有这么敏锐的嗅觉,倒也合适,只是崔同年纪还小,没有定性,不敢将这么大的胆子压到他身上,是以很快就抛到脑后,笑着夸赞道:“你这个好奇倒是生的极妙,恰好免了本王还要费事去查探一番,看你一日日长大,竟好似也聪明了不少,就这么跟在本王身边伺候埋没你了,不如本王请刘主薄收你为徒,让你跟他学些本事可好?”
    崔同自然喜不自胜,但还是想在谢景安身边办差,不由有些拿不定主意,期期艾艾道:“属下愚笨,能得刘主薄为师,自然是属下前世积来的福分,只是属下在殿下身边伺候惯了,一日看不着殿下,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也不得劲……”
    崔同犹豫了半晌,一咬牙道:“属下还是更愿意在殿下身边办差,只能辜负殿下的厚爱了。”
    挣扎了这么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在他身边做扈从,谢景安不知该气他没有志气好,还是该高兴他的忠心,哭笑不得的道:“你呀,终究还是年纪小,跟在本王身边伺候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单立出去建功立业,成家生子。”
    谢景安起了爱才之心,便忍不住劝一劝,可看崔同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只得作罢,道:“罢了罢了,你尚未成丁,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指望你懂这么多,先且跟着刘主薄学些本事吧,待你年纪大些,这事再说。”
    只要不让他离开就好,学东西就学东西吧,他多学点,懂得多些,说不定日后也能像林将军一样,这么受殿下看重,他最近这些日子可是知道的极清楚,殿下几乎每日都要与林将军书房密谈,也不知道林将军给殿下出了什么主意,每回都能让殿下心情甚好,可称的上是神采飞扬了。
    说了这么会儿话,林言已然陪着赵队正出来相迎,拱手就要躬身行礼,一个是他男朋友,一个是受着伤的功臣,谢景安哪能受这个礼,急忙虚扶了一把,笑道:“赵队正无须多礼,是本王叨扰了,只盼着没有耽搁赵队正休养。”
    谢景安如此亲和,越发让赵队正受宠若惊,带着些激动连连道:“没有没有,殿下能来寒舍,合府上下都感激不已,甚是蓬荜生辉,殿下快请。”
    谢景安先是笑着看了林言一眼,这才在赵队正的引领下,往府中的花厅而去。
    赵府宅子不小,却也不算太大,几人走了不过片刻,就已然到了花厅,因谢景安知晓了赵家的难处,是以一路行来都目不斜视,饶是如此,赵队正也不免羞臊,微红着脸道:“末将不善经营,因此家中简陋,恐慢怠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谢景安可是住过八人宿舍的人,即便是工作后,也住的是不过六七十平米的租房,哪里会嫌弃他家不好,再者赵队正家中清贫,也是父亲早逝,又无可靠亲戚看顾的原因,赵老夫人一介女流,能在这个时代辛苦将赵队正养大,已实属不易,哪里还能苛求许多呢?
    谢景安虽大事还算拎的轻,但细枝末节上颇为心软,见赵家难成这样,赵队正又是个人才,不免想帮扶一把,但也不敢太过,怕刺激他那颗要强的心,不禁斟酌了片刻,与赵队正闲谈几句话,话音一转,迂回的问林言道:“本王记着,在林将军率兵北上剿匪前,本王似是说过要重赏的话,林将军说可是?”
    林言与谢景安相处这么些时日,后来又是那般关系,自然有了一定默契,一听他这样说,心里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佯装回忆了一番,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末将记着,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些日子殿下事务繁忙,这才耽搁了。”
    谢景安装作恍然道:“难怪本王总觉着像是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啊,本王身为藩王,岂能出尔反尔,这次剿匪能凯旋,林将军要记首功,赵队正也功不可没,依本王看,莫要赐什么布匹首饰了,这些轻飘飘的赏赐,哪配的上你们的功劳,还是赐些良田银子,才及的上你们为本王出生入死。”
    虽习惯了谢景安与世人的不同,并不重文轻武,但林言仍是有些动容,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眼睛里光彩极亮,深深的看着谢景安道:“殿下说的极是,末将代巡城卫里的诸将士,感谢殿下的赏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赵队正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就已经敲定了,不由有些目瞪口呆,看了谢景安一会儿,又狐疑的看向林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事务繁忙,记混了倒也寻常,可将军成日里与他们在一起,赏赐那日还是和他们一起领了谕令谢了恩,怎么将军现下这幅神情看起来,倒好像当初没这回事似的,那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他都险些怀疑那回赏赐是真事还是他的臆想了。
    他有心想提醒顺王一句,又怕自己说错话对林言有什么影响,不禁犹豫不已,待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两人早已换了话题,正说在兴头上,赵队正略微犹豫片刻,只好作罢,心里想着还是改日私底下提一句,免得日后殿下想起来,对将军生出什么误会。
    谢景安与林言谈论的正是明日一早,运送军需的队伍启程一事。
    谢景安道:“明日才启程,这个日子还是有点晚了,好在宋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想必早就开始备战了,说起来,本王还未曾亲赴战场一观,若非离边关太远,莫州诸事宜还需本王主持,本王真想跟着运送军需的队伍一起去,本王相信有宋将军在,本王定能安然无忧,边关也牢不可破。”
    听到谢景安有意想去边关,林言与赵队正都眼皮一跳,整颗心也高高提起来,待听完后半段,才松了一口气。
    林言宽慰道:“战场之事,无非生死离别,血肉横飞,惨烈无比,着实没什么可看的,殿下若想观,哪里观不得,并非战场不可,末将这些时日正练着新兵,也算有了些长进,若殿下心中好奇,不妨在明日军需队伍启程后,由末将陪着前往军营一观?”
    训练新兵有什么可看的,谢景安意兴阑珊,他在后世看多了军旅剧,再者那训练体能的册子还是他做的,让他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人跑圈做俯卧撑,他可没那么闲,有那功夫还不如看看林言做,好歹林言虽瘦,还是有薄薄一层肌肉的。
    不过战场去不了,新兵训练又没什么看头,倒是演习可以试试,既能激励他们,又能让他们提前感受战场的氛围,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者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憋闷,成日里尽与世家勾心斗角了,也是该想法子调剂一下。
    谢景安心里想着,就出口询问了两人一番,“战场虽去不了,倒是有一法子也可让本王一观,只是这法子还需凶将士的配合。”
    说着就将想法说了一遍,这时代还从没有过演习一事,两人听的新奇不已,又有些意动,毕竟自打去年北上剿匪,就再没有过什么战事,不止赵队正,就连林言也觉得甚为手痒。
    不过此事到底从没有过,两人很是沉吟了一番,林言才缓缓道:“殿下这法子,前所未闻,但对操训的将士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末将觉得可行,只是古未有之,还需从长计议。”
    第139章 一线生机
    从赵府回来后, 谢景安就着人清点出上回赏赐的名单, 又特意将刘主薄请来一道用了个晚膳, 顺便说了想要赏赐将士些金银田地之事。
    彼时他们刚用罢膳, 在花厅闲坐, 刘主薄听罢后沉吟了片刻, 道:“沉沙山匪寇为祸一方,众将士能一举剿灭,实是大功一件, 赏些金银田地倒也不算过,再者殿下封地人口稀少, 多的是荒田荒地, 给他们随便划拨一些,让他们自去开垦就是了, 至于金银也好说, 从前府库不充裕,现下却是堆满了, 殿下看着定个数便是。”
    谢景安早就预料到刘主薄不会反对, 只是划拨荒田荒地一事,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着赵家那下人寥寥, 颇显空旷的宅子, 不禁迟疑了片刻,问道:“本王记着,上回刘家抄家拿人时, 不是抄出来许多银子良田吗?那宅子也空着呢,依本王看,不如将刘家的田地赏赐一部分下去,毕竟本王去年发布过谕令,鼓励百姓开垦荒田,还免三年赋税,开垦出来的荒田也皆记在百姓名下,迄今为止这谕令也还施行着,若是这样赏,哪里还能算是个赏赐。”
    刘主薄被戳破心思,不由有些讪讪,强笑着道:“微臣不是见殿下来莫州之藩这么久,也没划下皇庄,恰巧刘家的良田被抄出来了,便打算将这些田地划拨成殿下的皇庄,既然殿下想要赏赐一部分,那微臣便拿出来就是了。”
    这个刘主薄,平日里看着正直磊落,原来也有这种小心思的时候,谢景安闻言哭笑不得,却也没斥责,只是失笑道:“皇庄罢了,本王身边又没许多人,要不了那么多良田,你将刘家的田地划拨一半成皇庄,剩余的,便斟酌一番,按着此次剿匪的功劳,分发下去吧。”
    “一半?”刘主薄吃惊道:“刘家可是有好几百顷的地啊,虽说一半是旱田,不曾紧靠河流,可剩下的也有足足上百顷的水浇地,这样赏赐下去,是不是太多了些?”
    几百顷,换算成亩,那就有几万亩了,这样赏赐下去,是有点多,他倒不是心疼,只是觉得一次赏赐那么多,那日后他们再立功,长年累月下去,到最后岂不是无赏可赐?无论什么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谢景安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便再减些,你回去先拟个章程出来,待本王过目后再行定夺。”
    刘主薄见谢景安听进去了自己的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应了一声,生怕他又提出什么骇人听闻的提议,正要起身告辞出去,话到嘴边,又想起件事,道:“殿下,雪灾一事已过,刘家一案已了,可原是刘家佃户的百姓要如何处置?刘家有不少田地都是强取豪夺从百姓手中得来的,殿下看……”
    谢景安前些日子还记着这个事,可最近忙着商会和专利司,早就抛到了脑后,如今听刘主薄提起才想起来,心里斟酌着,嘴上道:“雪化了,离春耕不远了,是该安置那些百姓了,本王让建的那些水泥屋子如何了?可建好了?还有刘家用下作手段得来的田地,都查探清楚了吗?”
    刘主薄道:“回殿下,水泥屋子尚在建,但离能住人不远了,微臣前些日子才派身边人去问过,定能赶在春耕前让百姓住进去,至于殿下说的那些田地,微臣早在雪灾之时就让人四处查问清楚,已然登记造册,就等着殿下定夺。”
    谢景安习惯了刘主薄的雷厉风行,不见惊讶,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按着查探清楚的,依次交还给百姓吧。”
    将刘主薄打发走后,谢景安就立即起身在林言身边坐下,他自打白日里想起林言在檀州受伤的事后,就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先前身边有人一直不方便问,好不容易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了了,便迫不及待的问:“我记着你在檀州时受的伤极重,虽是好了,却不知晓留下暗伤没有,会不会落下病根,你快将衣服脱下来让我瞧瞧,看看疤留的深不深。”
    林言如今都是他男朋友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谢景安就没了顾忌,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手扯他的衣服。
    虽书房里只有他和谢景安两人,可林言也还没有在卧房之外脱衣服的习惯,他在谢景安扒住衣领的第一刻就按在了他手上,无奈道:“这伤都过去小半年光景了,又是你麾下医官治的,哪有不好的道理?再者我年纪轻,身子骨又一向强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的,就是当初的口子有些深,落下疤了,颇为难看,你还是不要看了。”
    就是因为落下疤才要看,谢景安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执意道:“难看怕什么,都是男人,我还能叫一个疤吓着了不成,再者你浑身血糊糊的模样我都看过了,医官为你治伤时我也是在场的,那时都吓不着我,更何况是一块疤?快叫我瞧瞧,若是你不让我瞧,我就喊医官来了啊,你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等你年纪大了就要后悔了。”
    谢景安说着手上一使劲,就想将林言的衣襟扯开,却不想林言看似松松的按住他的手,可力气着实大,微一用力,就将他的手按的不能动弹,笑着摇摇头道:“我知晓你不怕,可这里是你的书房,圣贤之地,我就这般脱了衣服,岂不是有辱圣人?再者我现下身子好好的,没病没痛,看什么医官,依我看,还是我们坐着好好说说话罢,你先前在赵队正府里说的演习一事,我听的甚是有趣,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不妨再仔细与我说说?”
    谢景安哪里不知道他是转移话题,只是他的力气没林言大,想扒衣服也扒不动,他稍一动作,就叫林言按的动弹不得,只得作罢,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才不情愿的道:“公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在这时候说?这些日子我忙着商会和专利司的事,有些日子没同你说话了,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他也想说些别的,可被谢景安这样在身上又按又摸,早就有些心猿意马,怕再不说些公事,就忍不住做出什么事了,林言假意没看到谢景安控诉的眼神,干咳一声,虽放缓了神色,却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若是旁的事就罢了,可演习一事并非只是公事,将它筹办起来,也算是个忙里偷闲的去处,你这些日子不就是憋闷的紧了,这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真是越相处,越了解他了,谢景安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他还是头一回被林言直接戳破心思,既有点尴尬,又有点新奇,不过他这点自尊心在林言面前很快就抛到脑后,带着点兴奋说:“我是闷坏了,难道你没有手痒?我这些日子尽跟那些泥鳅一样的世家打交道了,成日里勾心斗角,头发都掉了老大一把,再不找点事情调剂一下心情,我非得憋出病不可。”
    谢景安抱怨了一通,还伸了伸脑袋让他看,林言看着谢景安梳理整齐用玉冠扣着的发髻,心中意动,有心想摸一把,可手刚抬起就忍住了,转而摸了摸他的脸颊,宽慰道:“那些世家的确狡猾,你能与他们周旋这么多日,当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好在商会与专利司一事算是有了进展,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就可以轻松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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