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手中药碗落下,洒在了锦被。
    他伏在床头,发出剧烈地咳声,那声音听着十分惨烈,似乎要将内脏吐出来才作罢。
    端明崇似乎被惊住了,连忙走上前轻轻拍着岁晏的背。
    半天后岁晏才浑身虚脱地停止了猛咳。
    端明崇骇然道:“你怎么了?”
    岁晏咳得嘴中全是血腥味,他勉强挤出一个笑,道:“老毛病,不碍事的。让殿下见笑了,还希望殿下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免得皇伯父替我忧心。”
    端明崇一国储君,竟然没有多少架子,也不嫌脏拿起一旁的帕子,帮他擦了擦唇角的药渍。
    他总算看出来了,面前的人并不是恃宠若娇骄纵放肆,也不是有心结想要寻死,他是真的喝不下药。
    端明崇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冷汗,蹙眉道:“这样多久了?”
    岁晏气若游丝,哑声道:“半个月了。”
    端明崇眉头皱得更紧,他病得这么厉害,半个月吃不下药,身体哪里受得了?
    怪不得他垂在床沿的手腕那般纤细,看着一只手都能圈过来。
    岁晏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比他还要小,还偏要做出来一副大人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端明崇道:“你笑什么?”
    岁晏摇了摇头,道:“这一次三殿下的诞辰,殿下要去吗?”
    端明崇帮他擦脸的手一顿,疑惑道:“三王兄已经将帖子送到了东宫,自然是要去的,小侯爷何出此言?”
    岁晏心道我总不能直接说那是你的葬身之处吧,如果真的说出口,端明崇可能会以为他疯了。
    岁晏天生性子凉薄,提点到了这一句已经算是极限了,他看到端明崇没有想要听他的打算,也便闭了口,不再说话。
    端明崇久居东宫,出来一次实属罕见,在岁晏院里待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开了。
    岁晏强撑着身体送他,直到他离开拐角处,这才收回了视线。
    厉昭从房门走出,给他披了件披风,不赞同道:“小侯爷,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回去歇着吧。”
    岁晏恹恹摇摇头:“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不必管我。”
    厉昭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看到岁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离开了。
    岁晏垂着眸子看着走廊外已经及膝的雪地,撑着一旁的柱子站在边缘,脚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外踢。
    “这好像有一点疯?”岁晏百无聊赖地想着,“解不开的心结?好像没有,正因为看的太开了,所以才会觉得世间太过无趣。”
    岁晏幽幽叹道:“不值得啊。”
    而后眼睛一闭,直接从走廊上滚到了雪地里,把整个身子都埋住了。
    侯府偏院本就没多少伺候的人,岁晏摔到了雪堆里也没人发觉,他乐得自在,微微太着眸子看着阴沉的天边。
    “好冷啊。”岁晏心道,然后转念一想,死似乎一直都是那么冷,也便释然了。
    寒意一寸寸爬来,就在岁晏终于觉得自己要再长眠过去时,一只手猛地从雪堆里伸出,一把将他扯了上来。
    岁晏身体本就弱,猝不及防被人直接从长眠之地拖了出来,他已经冻得眼睛看不清了,只能含含糊糊看到面前一片漆黑。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瞬,他听到端明崇的声音响彻耳畔。
    “岁忘归!”
    第4章 真甜
    “岁晏,那案子,结了。”
    岁晏恹恹张开眼睛,道:“如何处置的?”
    宋冼眉头紧皱:“皇太子身死,这几日二皇子和五皇子联合满朝文武都在上折子求皇上重罚,三殿下被判……”
    “……苍临寺。”
    岁晏猛地一口气松了下来,连呼吸都在颤抖。
    “苍临寺……苍临……”岁晏喃喃道,“庸城虽然贫瘠,但也算是个好去处,起码还能活着。”
    宋冼性子本就暴躁,闻言不耐道:“庸城能是个什么好地方,苍临寺就在一片瀚海黄沙边儿上,哪里是人能待的?殿下养尊处优惯了,去了那地方定然适应不了,若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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