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端执肃不主动招惹自己,端明崇不会苛待他,但是若是端执肃真的分不清楚形势,按照现在端明崇的性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冷淡地打了个照面,端明崇正要抬步先走,端执肃却有些欲言又止地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
    端明崇驻足,偏头看他:“何事?”
    端执肃叫住端明崇又有些后悔,挣扎了一下,才轻声道:“忘归,还好吗?”
    端明崇眉头轻轻皱了皱。
    许是第一句话问出来了,端执肃说话便顺畅了许多:“我听闻他这些日子病重,现在……已经好些了吗?”
    端明崇淡淡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三皇兄忧心。”
    端执肃一愣,心中又浮现了些许奇怪的感觉——就如同前些日子在城外猎场,端明崇那般亲昵地将岁晏拥在怀里,还将衣服递回来时说的那句没来由的感谢一样。
    端执肃看了端明崇一眼,电光火石间像是想通了什么,瞳孔剧缩,有些骇然地看着他。
    当时宋冼的那句话回荡在耳畔:“我怎么瞧着这两人这么古怪呢?”
    “你……”
    端执肃嘴唇微抖,正要说话,就瞧见端明崇一侧身,朝着一旁道:“二皇兄。”
    端如望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一袭墨绿锦袍曳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太子,执肃,大冷的天,在这里谈什么重要的事呢?”
    端执肃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了回去,微微低头:“二皇兄。”
    端明崇宽袖垂下遮挡住握得死紧的手,脸上依然是一派随和儒雅:“没什么,随意寒暄几句罢了。”
    端如望不知有没有信,饶有兴致地看着端执肃,似乎在思考要如何把这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三皇弟给扯进来。
    论和稀泥搅浑水,端如望可以说是极其卖力了。
    三人前后进了太和殿,端明崇没有管其他人,自顾自被人引到了位置上坐着。
    一个宫人低眉顺眼地站在他右后方,手中捧着酒盏。
    端明崇坐下后,随意同一旁的大臣寒暄了几句,才微微偏头看着那个宫人,淡淡道:“你是太和殿新来的吗?孤似乎从未见过你。”
    那宫人一抖,讷讷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前几日才被调来太和殿侍奉。”
    端明崇轻笑一声:“是吗?”
    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宫人——无墨暗暗咬牙切齿,心道那不长眼的侯爷还要我来保护太子,整个东宫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哪里还需要我来保护,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呕心沥血地换各种身份在宫中小心翼翼地奔走,唯恐太子一个不留心被人害死,到时岁晏不和他拼命才怪。
    无墨低着头,用余光去看姿态优雅饮酒的端明崇,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这看似极其精明的太子真的有岁晏说的那般柔弱不堪吗?
    他开始怀疑岁晏说的和他现在见到的太子是两个人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皇帝已经被扶着坐在龙椅上,接着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夜幕暗下后,侯府偏院中,岁晏正系着厚披风坐在窗棂前的软榻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幕。
    因为岁晏生病,除夕夜侯府也没有太过张扬热闹,只是随意布了酒席草草吃了便散了。
    岁珣此人不通风月,自然也不会去张罗其他有的没的,就连鞭炮焰火都不准府里的人放。
    海棠原本兴致勃勃地要放焰火,被岁珣这般勒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起来,乖乖去煎药。
    除夕夜君景行回了尹府去同尹深秋一同过年,偏院中也只有岁珣一人陪着岁晏。
    岁珣手只会握剑杀敌,拿小刻刀就十分艰难了,他这一整天都在岁晏院子里陪着他,一边还在皱着眉头刻桃花木簪子,桃花木毁了不少,却是一个像样的簪子都没刻好。
    岁珣将衣摆上的木屑抖落下去,又拿出另外一块桃花木,打算重新刻。
    他头也不抬道:“不要在那吹太久的风,还想再生病是不是?”
    岁晏双手扒着窗棂,一旁摆放着烧得正旺的炭盆,也没多觉得冷,他道:“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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