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车,唐晚下车取行李。
    行李取出来还没来得及跟丁嘉遇说一声谢谢,丁嘉遇开着车扬长而去,留了一地尾气给她。
    唐晚哭笑不得。心里有点后悔,刚刚不应该傅津南说的话说给丁嘉遇听。
    有背后议论人的嫌疑。
    —
    唐晚进公寓时关洁还没回来。
    站在玄关处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瞥到茶几上那束已经干枯的玫瑰花还有被风吹得四处飘的窗帘,唐晚才琢磨关洁可能好几天没回来过了。
    将行李放回小卧室,唐晚主动收拾起卫生。那束枯萎的玫瑰花被唐晚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又把花瓶里已经发黄的水倒掉、冲洗干净。
    关好留了一半的窗户,唐晚拖完地,提着两袋垃圾下楼。
    这个点小区没什么人,只剩几盏路灯坚守在岗位。
    唐晚对小区不怎么熟,找了好几分钟才看到垃圾桶。
    扔完垃圾,唐晚搂紧衣服往回走。
    走到一半唐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十几米外,关洁手拎着一塑料袋从一宝马车上走下来。
    宝马车主绕过车头趁着没人将关洁一把搂紧进了怀里,关洁来不及阻止,额头被宝马车主亲了两口。
    前一秒关洁还皱着眉拒绝,后一秒关洁拿着宝马车主递过来的卡笑得灿烂。
    昏黄的路灯下,关洁笑得太过刺眼。
    唐晚想要出声叫关洁,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任凭她多用力都出不了一点声。
    宝马车主驱车离开唐晚都没能发出一点音。
    关洁走近了才发现电梯口站着的唐晚,见她神色不怎么对劲,关洁神色自若问:“你看到了?”
    唐晚看了眼关洁手上的银行卡,斟酌了几秒,委婉解释:“我下楼扔垃圾。”
    不是故意看见的。
    关洁伸出食指摁下电梯键,等电梯的过程,关洁从包里翻出一盒烟,抖出一根点上火抽了起来。
    抽了两口,关洁破罐破摔道:“看到了就看到了。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给钱就能睡。”
    关洁的语气很平淡,唐晚找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好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唐晚几度想要说两句,最后都合上了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她承认,她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是惊讶的。听说是一回事,眼见为实又是另一回事。
    电梯门打开那一刻,唐晚禁不住窃喜。试图通过这一插曲缓解空气中凝滞的氛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各自占一个角落。关洁那根烟还没抽烟,只是进电梯前就掐断了,还剩一截捏在手里。
    沉默几秒,唐晚主动问:“那人是谁?”
    关洁撇了撇嘴,脸上挂着嫌弃:“一姓潘的老男人。孩子都快有我大了还来招惹我。他真以为我缺这点钱?”
    说着,关洁将手里的名片用力折断,折到手心发红才停下来。
    “今儿祝政不在场子,这姓潘的有应酬,喝了酒非要送我回来。也不怕酒驾被抓。”关洁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唐晚定了定神,视线落在关洁手里的塑料袋上,转移话题:“你买了烧烤?”
    关洁似乎猜到了唐晚不会露出嫌弃的表情,或者压根儿不在意唐晚的看法。只扬了扬手里的串串,邀请她:“串串。我唱了大半宿还没吃饭呢,你要不要一起?冰箱里还有几瓶啤酒,配着吃。”
    “行啊。”
    开了门,两女大学生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吃起了串串,脚边还放着几瓶开了的啤酒。
    唐晚喝不惯,抿了一口啤酒就换成了可乐。
    吃到一半,关洁一手握着啤酒瓶,一手拿了一根串往嘴里塞,嚼了两口肉,关洁抬着眼皮打量了两眼唐晚,问:“校庆那天你就对傅津南上心了吧?”
    “当天都在传外语系的唐晚找他要了一签名,还把你俩的照片发在了学校论坛。不过我去翻的时候照片早被删了。”
    说到这,关洁停了半秒,“我其实那天看到了你从一辆保时捷车上走下来。不过——我没想到是傅津南。”
    唐晚咬竹签的动作一滞。吃是吃不下去了,唐晚勾手取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不慌不忙抬眼看向关洁。
    关洁表情很平静,没什么大起大伏,即便说着这样隐晦的事,她也没八卦心。
    像是在简单陈述她知道的一件事,既不添油加醋,也不期待听的人有回应。
    唐晚将纸巾扔在垃圾桶,仰着脸望向头顶的水晶灯。
    良久,唐晚语气沉闷道:“不是校庆。更早一点。”
    “我每周五都出去练舞,练舞室一起练舞的姑娘是舞蹈学院的。长得很漂亮,皮肤又白又嫩。估计是她们学院的校花。平时我们没什么交集,直到有次上完课我跟她一起走出舞蹈室。”
    “有个外形很显眼的男人等在门口。女孩一见到他就红了脸,明明很想扑过去抱住那人,结果走到跟前了反而停下了。”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就是对他很好奇。他只站在那儿,就吸引了我大半目光。”
    唐晚神情渐渐恍惚起来,声音也带了点沙哑:“我不止一次遇到他。每次他都特别体贴地送女孩来上课,然后在附近的咖啡馆或者车里等一两个小时了又送女孩回去。
    “他表情很淡,几乎没怎么笑过,笑也不见底。女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偶尔会回一句,大多时间都窝在车里睡觉。”
    “不过只持续了一个月,后来我就没见过他送那女生来上课了。再后来,我就在校庆上见到他了。”
    唐晚表情由最开始的恍惚到迷茫,再到现在的淡笑。
    耸了耸肩膀,唐晚伸手遮住头顶倾泻下来的橘黄色灯光,指缝间,唐晚好像看到了一抹白光。
    几分钟后,唐晚这样评价自己——算起来,我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这世界哪儿那么多巧合,不过是蓄谋已久罢了。”
    关洁蠕动两下了嘴唇,到底没说透。
    人生有太多昏暗面,没必要每一面都算清。
    —
    过了两天丁嘉遇还计较着傅津南说的那句话。
    第三天一大早丁嘉遇就打骚扰电话过来,非要拉着唐晚跟他出去玩。
    为了让唐晚答应,丁嘉遇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连去唐晚学校找她这事都被他想出来了,唐晚拒绝无效,只得不情不愿答应。
    她还真以为是去哪儿玩,没想到丁嘉遇坐着他的保姆车直接将她拉到了片场。
    平生第一回 ,唐晚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煎熬。
    丁嘉遇上完妆去拍戏,她就被孤零零地丢在了片场。他身边的人都围着他转,压根儿没人管她。
    片场闲杂人等不能进,唐晚沾了丁嘉遇的光,能一窥幕后的拍戏现场。
    导演拿着大喇叭不停喊,演员到处跑,有泥里滚的、也有骑马的,丁嘉遇就是那个骑马的。
    又是拍古装戏,大冬天的,他穿了一身冰冷的铠甲,坐在马背上英雄救美。
    这一幕拍的是男女主角初见的戏份。唐晚头一回见,跟看稀奇似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丁嘉遇。
    拍到一半才发现演丁嘉遇对手戏的人是曲舒。
    如果说丁嘉遇是现在的男顶流,那么曲舒就是圈里的女顶流,只要有她在的戏,收视率绝对爆。
    也是唐晚为数不多比较喜欢的一个演员。
    曲舒演的亡国公主,和亲途中遇到劫匪,而丁嘉遇饰演的男主角正是沿途护她的侍卫。
    满脸血的公主遇上唯一一个能救她的侍卫,自然情愫暗生。
    两个都是实力演员,一个眼神就能让旁观者心动。
    丁嘉遇下戏时唐晚还在琢磨这剧结局好不好。
    趁没人注意,唐晚小声问丁嘉遇:“你跟曲舒很熟?”
    丁嘉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歪过脸审视了两秒唐晚,晦涩不明回了句:“还算熟。”
    唐晚没多想,只以为都是一个圈子的,认识很正常。
    “怎么,你喜欢她?”丁嘉遇今天的戏份拍完了,这会儿正在卸妆。
    旁边的化妆师职业操守很好,无论丁嘉遇人说什么,她都紧闭着嘴唇不说半个字。
    唐晚眨了眨眼,笑着点头:“我挺喜欢她的戏。人也不错,没什么绯闻。听说不少二代追她她都没答应,是粉圈出了名的冰美人,应该还单身吧?”
    丁嘉遇嗤了一声,大大咧咧评价:“那是人眼光高,看不上呗。上次年宴,一男演员公开表白她,被她当场拒了,还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晚一怔,没想到还有这面。
    化妆师卸完妆就出去了,丁嘉遇双手枕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问:“是不是觉得滤镜碎了一地?”
    他是怎么好意思顶着一双情感泛滥的桃花眼还一脸无辜地问她这句话的?
    “……”唐晚无言以对,暗示自己人无完人,要是自己被架在尴尬的位置可能也会反感。
    丁嘉遇似乎猜出了唐晚的反应,拍了拍唐晚的肩膀,任重道远说:“你要真喜欢,我现在就去给你要两张签名照。”
    也不等唐晚反应,直接拉着人往曲舒的化妆间走。
    丁嘉遇门都不带敲的,直接推门进了,跟走自己家似的。
    曲舒刚准备走,瞧见丁嘉遇,曲舒一愣,过一会儿笑着问:“丁老师有事?”
    丁嘉遇把唐晚往曲舒跟前一推,嘴上说:“给您带了一小粉丝。要有空能给她签个名、拍个合照?好不容易见您一面,给个面儿呗。”
    对上曲舒试探的目光,唐晚恨不得踹丁嘉遇两脚。缓了缓神,唐晚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吸着一口气跟曲舒攀谈:“抱歉,打扰曲老师了。我是您的剧迷,很喜欢您的戏。”
    “没关系,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曲舒和善地笑了一下,找一旁的助理拿了一张签名照亲手签名递给了唐晚,又跟她合了一张影。
    丁嘉遇拍的,趁唐晚不注意按了快门。照片拍完修都没修直接发她手机上了。
    曲舒措手不及,最后只讪讪地笑了一下。
    “要不我再搭台让你跟偶像一起吃个饭?”拿到签名照,丁嘉遇凑过脸问唐晚。
    唐晚咬牙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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