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个小男童。他说要找爸爸。他忘了带钥匙出门,放了学回家,爸爸妈妈都没回来,他进不了家门。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他又冷又饿。他要求爸爸早点回家。
    邹德明热情地说:“小朋友别着急。你爸爸马上就会回来。”
    电话那头问:“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邹德明。”
    “我没听说过。”
    “洪福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也没有听说过。”
    “小朋友!我是警察叔叔。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快告诉我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对方还是不肯说。
    邹德明有了办法。他说:“小朋友!你不肯相信我,你就赶快拨打110,告知你家住的具体地方,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助你。乖孩子!抓紧照我说的做。”
    邹德明这番话赢得了对方的信任。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童音,将住址说得一清二楚。
    邹德明被誉为反扒英雄,除了实干,还凭脑子灵活,善于总结,不断出新招。他透过反扒斗争的硝烟,看到这样一个问题:扒手之所以能在一些人面前轻易得手,一个值得重视的原因,是不少群众缺乏对扒手特征、作案方式的了解,因此,识别不了扒手,无法防范,或防范失当,给扒手以可乘之机。邹德明感到,如果人们能掌握一些识别扒手的常识,对于防范扒手、打击扒手,该是何等宝贵的武器。他利用一切机会,向人们剥开扒手的画皮。扒手最能区别于一般人的莫过于眼睛。他们是“见钱眼开”,因此习惯于扫视人们的口袋,提包。在扫视时,眼睛是慢慢斜向一边,或用余光进行观察。扒手扒手,靠手吃饭。他们对自己的手十分注意保护,冬天宁可脸上不擦润肤脂,也要给手指擦,以保持手指的柔软灵活,便于扒窃。指甲也留得较长且光滑。扒手一般不戴手表,以免扒窃时刮出声响,再是怕被抓后,将手表没收抵押。扒手扒窃总是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在上的做掩护,在下的进行扒窃。扒手行窃,少不了掩护物。因此,了解掩护物,是识别扒手的一个重要途径。扒手常用的掩护物是,手上拿一本杂志或报纸;背一个黄挎包;手臂上搭一件衣服;冬天系围巾、披风,热天拿草帽。还有的背一只旅行袋,做赶车船状;手提公文包,做干部状;拿把菜,做回家状;抱小孩,做父亲状等等。这些穿的、挎的、拿的、抱的,无一不是掩盖那只行窃的手。扒手行窃,一靠手扒,二靠划包。划包则用刮胡子的单面刀片或双面刀片。这些刀片作案时戴在手指间,缝在衣袖或衣角里,还有的竟嵌在五分的硬币里。公共汽车上人多、拥挤,猎取目标多,便于作案,同时,车上作案,进退快,转移快。因此,公共汽车上是扒手最为集中的地方。当人们在候车棚时,就该留意了。候车时,扒手与乘客的区别在眼睛,乘客大都有看手表、踮脚举首望车的动作,若外地人,还要加上看站牌、询问旁人等动作。扒手一般没有这些特征。他们的眼睛游移于乘客的口袋和提包上。他们无所事事,却又做出有事的样子,显得别扭。总而言之,掌握扒手特征也好,了解扒手作案手段也好,关键是要保持有一种警惕性,才能防患于未然。邹德明总结出抓扒手行之有效的“五看”、“四步骤”。所谓“五看”,即:“一看眼睛、二看手、三看神态、四看挤、五看溜;”所谓“四步骤”,即:“佯装、看准、狠抓、穷追”。他的这些经验运用起来还真灵验,可说是每每兑现,其捕捉率着实高得惊人,最多的一天抓9个,最多一年抓383个。一次,他为追捕两名惯扒,硬是穷追不舍,连续换乘了6趟公共汽车,追踪了3个多小时。当他把嫌疑人押送到公安局时已是深夜2点多钟了。刚才,他就是急中生智,赢得了小朋友的信任。他和吴德辉、彭立均押着洪福,穿过灯红酒绿,抛下歌舞升平,朝莫老板的家赶去。三位民警都没有说什么,都在心里掂量:面前的洪福肯定是个“重量级运动员”,手段非常老道,善于与警方周旋。这bp机、摩托车等物非偷即抢。看牢这只老狐狸,决不能让他溜掉。
    洪福也不吭声,两只眼睛在黑夜中转个不停。
    很快,三位民警找到了那片宿舍区,位于湘江东岸,天心阁南侧。小男童在电话中说的是四栋一门一楼。结果,三位民警找上门一看,不见小男童,房主也不姓莫。问洪福,其不摇头,也不点头。三位民警正欲重新寻找,这家房主拉开门,见他们身穿警服,仿佛恍然大悟,热情地说:
    “三栋一门一楼家好像出了点事。你们要找的可能是那户人家。”
    邹德明、吴德辉、彭立均押着洪福,按其指点寻去。离三栋一门一楼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洪福突然用极亲热的口吻招呼:
    “老莫呀!我中午12点钟的时候借了你的摩托车回宁乡,你还记得啵?!碰了鬼。从你这里刚骑出门不远就撞了人。背时!背时!”
    室内没有回音。三位民警对洪福耍的小把戏感到好笑。他们没有打断他的话,看他如何继续表演。
    他们走进莫家,室内围了很多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见三位民警押着个男子走进来,都赶快让道。
    突然有个青年男子冲上来,朝洪福挥拳就打,嘴里骂道:
    “你这个挨枪子的强盗。”
    三位民警一起阻挡,并说:
    “我们是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的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向我们如实反映。”
    里屋传出哭泣声。
    洪福连声说:“莫哭!莫哭!都怪我。我不向莫哥借摩托车,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
    邹德明、吴德辉、彭立均押着洪福走进里屋,只见一位中年女子坐在床沿,朝躺在床上的男子掉眼泪。旁边有位小男童连声呼喊:
    “爸爸!你这是怎么啦?爸爸!你要醒来呀!”
    这就是打传呼的那位男童。
    这时,洪福猛扑上去,连声呼喊:
    “莫哥!莫哥!你这是怎么啦?我们分手时你还好好的,为何被人害成这个样子呀?”
    三位民警抓着他,没让他扑到床上去。
    洪福放声哭喊,眼角还掉下了泪水。
    三位民警面对此情此景,心里早已明白:洪福在莫家实施了麻醉抢劫。莫老板吃了麻醉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莫家的桌、箱以及保险柜均被撬开,各种什物甩得乱七八糟,一把扭曲变形的菜刀搁在桌面上。
    一位年轻民警从里屋走出来,热情地向同行打招呼,并作了自我介绍:他名叫刘桃林,裕南街派出所的管区民警,接到报案赶来,正保护着现场。他说: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特大入室麻醉抢劫案,手段极其残忍,性质十分恶劣。”
    他转对洪福说道:“你这畜生!若不老实交待,只有死路一条。”
    邹德明将年轻同行刘桃林拉到一边,轻声问:
    “有没有发现别的犯罪嫌疑人?”
    刘桃林摇了摇头。
    邹德明意识到突破全案的艰难性。从洪福这几个小时的表现来看,他决不会老实就范。长沙市曾发生几十起特大入室麻醉抢劫案,到目前为止均悬而未破,是否与眼下这起入室麻醉抢劫案有着直接的关联?他觉得洪福的落网,如同水下冰山浮出一角。好好抓住这一契机,闹得人心惶惶的特大系列入室麻醉抢劫案有望告破。他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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