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无人敢再动,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好像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惧怕和强烈的恐惧感。
    这样的恐惧让他们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个石头一样,连眨眼就要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阿青绕过护卫拖着长刀一步一步地走向庆平长公主,刀尖划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
    所有人都这么看着她往庆平长公主走去,白惨惨的阳光落在人身上,乍寒乍热。
    庆平长公主月匈膛剧烈地起伏着,眼间护卫不顶事了,她只能色厉内荏地喊到:
    “应青,本宫乃是大宁的长公主,你敢!”
    她话一说完,阿青已经走到她的身前。
    直到那个人走至面前来,庆平方才知道刚刚护卫的感受,强烈的畏惧感摄住了她的心神。
    “你,你,你要做什么?”
    庆平身子后仰,颤抖着声音问道。此时她的身上已经看不见她引以为傲的一国公主的威仪。
    阿青慢慢抬起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庆平身子一抖,昂起头咬牙盯着应青煞白着脸道:“应青,你敢动本宫?”
    庆平的话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阿青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明已经怕得瑟瑟发抖却一副死不认怂的模样的庆平长公主,啧了一声。
    却是突然,啪地一下将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
    没有利刃再架在脖子上,庆平长公主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转瞬间竟又见到阿青绕过桌子,走到了她面前而后躬身凑近了她。
    庆平不知道阿青要做什么,只能提着那口气,死死地看着她。
    阿青上下打量着庆平长公主
    只见她衣着华丽,暗紫色的衣裙以金丝线绣着大多大多的牡丹繁复华美。身上更是环佩玉石香囊,无一不精。
    这一身衣裙可是值了不少钱。
    阿青蓦的伸手触碰着庆平长公主的额头,微凉拇指摩挲了几下她的眉心,意味不明。
    旁人见此,只觉得阿青行为怪异,让人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庆平长公主却整个人僵硬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目露惊恐。
    因为她能感觉到施加在眉心处的压力,好似阿青再用些力,她的眉心就给这根手指按碎,戳穿,要了她的命。
    庆平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就是刚才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没有这会儿让人感到惊悚。
    阿青倏地一笑,而后却是出乎意料地抓住了庆平腰间系的一个十分精巧的银制镂空葡萄花鸟纹香薰球。
    原本还算老实的庆平长公主却在见到那个香薰球后,瞳孔一缩,呼吸微滞,随后本能地挣扎着伸手要抢回来。
    阿青躲过了她的手,拇指按在她眉心处的力道又下压了几分。
    “别动。”
    庆平的动作登时一僵,她忌惮又不甘心地看着那个香薰球,眼睛一眨不眨。
    阿青将香薰球提在阳光下晃了一下,道:“这东西,真有意思,你说呢?”
    庆平抿紧唇,一言不发,咬肌动了动。
    阿青将香薰球装在了自己怀里后,便松开对庆平的压制。
    第39章 二更     自从阿青抢过了庆平长公主腰……
    自从阿青抢了庆平长公主腰间的香薰球后,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废下去。
    她扶着椅子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沉默着。
    庆平长公主不同以往的模样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力。毕竟今天受了刺激,受了惊吓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众人都是自顾不暇,又有谁注意的到她的异样。
    阿青一下又一下地抛着香薰球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眉目间都染上了愉悦。
    一边把玩着香薰球,一边提步往外走去。
    刚刚躲起来的涂西奉见状,立马都拖着两个丫头跟了上去。
    阿青瞄了他们一眼,也未曾说什么。
    倒是涂西奉捋捋胡须,也不对刚才主人打架,他躲起来的行为感到羞耻,反而笑呵呵地问:“城主今日的这番消遣可是满意?”
    阿青倒也不计较,只笑着点点头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即是如此咱们也可打道回府了。”
    说罢四人踏步而归,看起来就跟平日里看完戏从孟棠苑返回驿馆别无分别。
    他们正往外走时,一个衣着与长公主府完全不一样的仆人突然急奔入园中。
    他神色慌张初时见着园中满地的狼藉也是一愣,但随即他目光看到李夫人后,就再也顾不得其他。
    仆人直奔到李夫人面前跪倒,痛哭流涕地说:“夫人不好了,公子出事了,快,快不行了。”
    这一句不行了,直接吓住了李夫人。她猛的看向仆人,脸色大变,哆嗦着站起来问:“你,你说什么?”
    她出门时还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仆人埋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只一骨碌地将事情通通说出:“公子在街上撞上了那应城来的,与那个女人起了冲突,她便将公子打得七窍流血。
    府里请的大夫让,让奴才们准备后事,这会儿已经走了。
    夫人,管家已经命人去请老爷回府了。他命奴才来请夫人速速回府,好拿了帖子去请太医。公子还有一线生机。”
    李夫人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脚。
    旋即她红着眼转头仇恨地瞪向阿青,那张敦厚温和的脸上此时全是狰狞。
    “是你。”
    阿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挑眉道:“原来,那个蠢货,是你的儿子啊!”
    这话一出,显然就是承认了,阿青就是对她的儿子动手了。
    阿青弹了一下舌,接着道:“放心吧,你儿子应该是死不了。”
    只不过往后还不如死了干脆,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是傻了,还是瘫在床上。
    原来这位李夫人正是那太尉公子的母亲,正是无巧不成书。
    小的要撞她手里,老的也要撞进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夫人纵使对阿青有再多的恨,也无能为力。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她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可恨她现在无法为儿子报仇。
    李夫人此时不得不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如今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她的儿子。
    李夫人看了看形容狼狈的庆平长公主,又见园中满地狼藉,最走出来对庆平长公主行了一个礼:“家中还有要事在身,臣妇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庆平长公主反应,她便转身离开。
    她步子急促,也顾得不什么仪态了。要知道,现在什么比不上她儿子重要。李夫人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只是在与阿青擦肩而过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了拳,侧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阿青。
    总有一天,她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
    在回程的路上,阿青疏懒着身子,手里把玩着从庆平长公主那抢来的香薰球。
    杭筝坐在车里吸了吸鼻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因着这场宴席确实没吃到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又调转马头去了京都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吃到。
    而正当阿青正好酒好菜用着的时候,长公主府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开了。
    彼时赵远山在去往丞相府的途中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所以这会儿刚解决完事情,却在半道上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他喉头一哽,心里跟堵了一坨棉花一样不上不小的难受。
    只觉得这应青简直成了烫手的山芋,这才过了多久,太尉公子的事还没解决,怎么又惹上了长公主?
    赵远山坐在轿子里唉声叹气,应青是他接来的,人也是丞相让他看着的。结果这事一出一出的,没完没了。
    如今赵远山完全被磨来没有脾气了。
    不多时丞相府到了,赵远山下了轿子就匆匆往府里赶。
    书房内,赵远山先是将太尉嫡公子拦街一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不偏不倚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陶瓒听后问:“李洪德怎么样了?”
    李洪德就是那位太尉嫡公子,被阿青打废的那人。
    赵远山拱手道:“这李公子怕是不大好了,当时下官要是去迟了一步恐怕连命都没了。”
    李洪德原本是个纨绔子弟,往日就爱到处招惹是非,名声素来不好。
    这事说来也是李洪德自己蠢。
    探子一事本就是多方对应青的试探和两方的博弈。在此事中被打了脸的也不止他太尉府一家,可除了庆平长公主,谁又出手了。
    他自己看不清,脑袋空空混不吝地冒头出手,还被人当街给打成这样,说起来也是他该。
    所以陶瓒对他也无多大的同情,更没在这事上过多的纠缠,只道了一句:“让太医上点心,把命给他保住了。”
    人毕竟是他弄到京都来的,要是真把儿子给太尉给弄死了这事也够他头疼了。
    陶瓒揉揉眉心,又问到:“公主府呢?有没有出什么事?”
    赵远山头埋得更低了,然而将公主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而向陶瓒禀告。
    这一次陶瓒却是有些惊讶:“没伤人?就抢了个香薰球走?”
    赵远山点点头:“是,就抢了个那东西,砸坏了张桌子。就连那李太尉的夫人脸上的伤也只是被飞溅的木屑划伤的。
    这一次确实没有动手伤人。”
    陶瓒心下奇怪,那应青虽是未曾主动惹过事但凡是犯在她手上的,没一个能全须全尾地全身而退。
    连李洪德她都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怎么今日被长公主找上门的羞辱,就砸张桌子,抢个东西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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