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南嘉木的猜测是对的。
    这丝阴气一出,南世鸣乍然色变,目光似剑,直直刺入南廷,“阴傀宗阴尸?不,不对。”阴傀宗便算是生出神智可自主进阶的阴尸,身上总有一股阴气挥散不去,让人一眼便能辨认出其非正修,而南廷身上灵气充沛,与正修无异,应不是阴傀宗的手法。
    南廷此时一掌击向南嘉木,南世鸣挡上一挡,却也只能挡上一挡,南廷掌心继续拍向南嘉木心脏处。
    南嘉木左手剑光似毒蛇,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斯吐蛇信子,又阴又毒。它潜伏在黑夜之中,直击南廷手腕。
    南廷避都未避,手腕与剑相击,发出金石刮擦之音,却是南廷肌肤堪比铜铁,与小剑相击毫发无伤。两人之间实力相差太大,南嘉木便算如何出其不意智计百出,也无法伤其分毫。
    南廷径直击中南嘉木,阴气将其心脏击得粉碎。
    “南嘉木——”叶赟身形疾驰,心中大恸,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前去抢救。
    南世鸣此时攻击也已到来,南廷身形一动,将南嘉木朝前一挡,南世鸣被迫收回双手,改拍为抓,抓上南嘉木肩膀便想将之拉走。
    南廷松手往后退一步,望向南世鸣的目光中无任何情感波动。
    南世鸣拉上南嘉木之际感知到掌上不对劲,低头一瞧,掌心的“南嘉木”变成黑石雕塑,原来是个替身傀儡。
    此时的南嘉木回到叶赟身侧,倚靠着叶赟笑望着南廷。
    叶赟拉着南嘉木的手,心中涌起后怕之意,差点,差点就失去这人了。他便是太过相信这人,才会让自己这般担心受怕,他望着南嘉木,在心中下定一个主意。
    南雅早在五长老暴起,南嘉木被击中之际恍然回神,及至察觉到南廷身上阴气泄露,她面色一变,抱着赵秀如衣袖一卷南峰远远避开。
    南世鸣与南廷皆对南雅不感兴趣,他们彼此对峙着,双目厮杀着。
    南世鸣将傀儡往下一扔,掌心出现一柄玉如意,玉如意上祥云雕刻,金线描边,大头花中央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一亮,其上散发着火红的光芒,犹如赤虎一般炽烈而普照大地。
    叶赟掌心玉符闪烁,形成一层透明帘幕,将这火红之光拦隔在帘幕之后。叶赟伸手一抱南嘉木,迅速朝后退去,远离这方战场。
    火红光芒内蕴至刚至阳之正气,南廷勃然色变,不再掩饰身份,身上阴气勃然汹涌,连带着气势也节节拔升,直至拔高至金丹之境。
    南嘉木眼尖的瞧见鲜血从南廷肌肤之中渗透,染红了其下土地。
    “他本身实力绝不止金丹。”南嘉木抿抿唇,朝叶赟开口,“驱壳承受不住他的真实实力。”
    南嘉木都能瞧出的事实,南世鸣自然也瞧出来了,他冷声开口:“还未请教尊驾大名,南家庙小,这些年委屈尊驾了。”
    “一鸣老祖未免太过谦虚,南家身为一等宗门赤霞宗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何人敢小瞧。”‘南廷’身下鲜血凝成血幕,血色光芒与血幕隔空而撞,轰然发出巨大声响,南雅那座小院连带着外边院落瞬间夷为平地。
    一等宗门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却蜗居于这灵气稀薄地僻位远的布阳镇,怎不让人起疑?
    “我明白了,尊驾也是为那传说而来。”南世鸣玉如意一转,金色微光似刀痕,道道旋转着朝‘南廷’攻击而去,“只是尊驾白跑一趟,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过尊驾既然来这一趟,空手上门未免太过无礼,尊驾这阴尸还是留下来赔罪吧。”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南廷’身上血液再变,形成一层血雾,血雾沾染阴力,与金光相碰,如跗骨之水,试图将之吞噬。
    叶赟再次激活玉符将两人笼罩其中,激烈相撞的冽风刮得南府树木噼里作响,更甚至于南府内的禁制与阵法,也在这巨大暴击之中一一碎裂。
    叶赟与南嘉木继续后退,直至退到南府墙垣,触碰到一层结界。
    南嘉木当初还狐疑,南家其他长老为何未曾到来,此时却是明了,原来南家老祖宗早先布置个结界,将他们拦于结界之外。
    而这结界,此时也断了南嘉木与叶赟逃跑之路。
    南嘉木取出从谢娘娘那获得的阵法将两人护住,‘南廷’与南世鸣打斗太过激烈,池鱼如南嘉木与叶赟也被殃及,尽力护住自己已是勉强,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来观看场上战斗。
    或者说,两人境界太低,不敢强行观看两人战斗。
    低阶修士观看高阶修士战斗,虽然能有所领悟,但低阶修士识海太过脆弱,若沉迷于高阶修士战斗之际带出的道蕴或者战意,便会伤及己身,反倒得不偿失。
    因此,大多数修士都是同阶印证,高阶修士修士战斗不敢灌注心神,只能远远的看个热闹。
    南嘉木快速换了几块中品灵石,对叶赟唏嘘道:“我本以为有老祖在,那阴尸被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他实力竟这般强劲。”说到此处,南嘉木双目湿润,偏过头以灵气熏干。
    那阴尸实力这般强劲,他父亲又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留有意识,并在那阴尸伤害他之际保护于他?
    南嘉木不敢多想,更不敢让自己去想。
    他父亲被困于阴尸之内,阴尸不灭,他父亲神魂无法恢复自由,可是阴尸活着他父亲还在,阴尸死了,他父亲就真没了。南嘉木理智上知道阴尸被灭他父亲重入轮回是最好的结果,但他又偏偏念想着阴尸活着,等他实力变强后将他父亲从阴尸里解脱出来,并寻一天材地宝,为他重铸肉身。
    再转头,南嘉木脸带微笑,好似刚才未曾伤心过。
    叶赟凝眉望他,忽然伸手一揽南嘉木肩膀,将之埋在肩头之上,“你若想哭,可以哭。”
    南嘉木沉默了会,将头从他肩上抬起,笑道:“谁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伸手去摸叶赟的眼角,“莫非你常哭?”
    叶赟本来可以躲开,但他迟疑着,没躲。
    指尖的温度在眼角散开,渐渐的散至整张脸。
    炽烈红光至刚至阳,‘南廷’鲜血至阴至邪,一阴一阳,一刚一邪,不是你净化我,便是我污染你,生死相争,彼此不融。南嘉木与叶赟藏在阵法之中,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冲击,冲击大时,阵法更是摇摇欲坠。
    南嘉木又快速换了一遍灵石,叶赟也以玉符为阵,稳定防护阵法。
    忽而两人听得一声巨大的撕裂声响,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回头,瞧见了墙垣外边的大长老他们——却是结界碎了。
    大长老还保持着攻击结界的动作,此时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变样的南府。
    南世鸣从烟尘滚滚中踏步而出,他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的阵法之上,道:“出来。”
    南嘉木收起阵法,拉着叶赟一道出去,开口问道:“老祖,阴尸呢?”
    “逃了。”南世鸣抿抿唇,对未能拿下阴尸有些不悦,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大长老几人,衣袖一卷,将叶赟与南嘉木卷起,落到南家后山之中。
    南家后山少灵气多矿石,更藏有地宝乳石浆,是一座很神奇的山。南嘉木炼器所用材料,多从这后山获得。
    南世鸣再次一挥衣袖,南嘉木与叶赟踉跄了一下,相扶着站稳身形。
    南世鸣低垂着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面色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天婚,”他抬眸盯着南嘉木,“我有一法蒙蔽天婚契约一日,你可愿为南家留下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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