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怎么在这儿?”
    殿下今日过来走的是后门,外头的还当殿下清心寡欲这个时辰在书房呢。王全一边暗自甩了自己一巴掌,一边笑眯眯地走上去。
    “今日玉小主有些不舒坦,殿下便过来瞧瞧。”
    丁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狐疑地将手中的东西送上去:“这是今日恒亲王府送来的见面礼,还劳烦公公拿去给玉承徽。”
    王全巴不得,赶紧亲自接过去送到屋子里。
    “殿下,广阳殿那送来东西,说是今日恒亲王府的人带来的。”锦盒送上来,王全跪在地上掀开送到玉笙的眼前。
    恒亲王向来是大手笔,又不偏不倚,送来的一水的都是南珠。
    地位高些多些,地位低的少些,谁也不得罪。
    玉笙是承徽之位,锦盒里放十来颗,成人指腹大小,都是好货。太子正一边瞧着她呢,却见她瞟了一眼就没看兴致。
    “怎么了,不喜欢?”茶盏放下来,他有意的哄两句:“这南珠不比孤上次送来的差,孤上次瞧这你不还挺喜欢的?”
    她上次是很喜欢,虽是紧张又忐忑,但双手抱得紧紧地一看就是欢喜得紧。
    不像这次,瞥一眼眼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喜欢。”玉笙抬手,面无表情的将锦盒合上,嘴里却是道:“妾身喜欢得紧。”她抬手将那锦盒接过来,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多谢太子妃。”
    太子眉心飞快地拧了拧,他单手扯着领口,只觉得这后院中比他在朝中还麻烦。一个陆府的庶女,搅得他后院腥风血雨。
    门口,广阳殿的奴才又来了:“太子妃请殿下去一趟。”
    “孤先走了。” 太子说到底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哄了两句已经算是阿弥陀佛了,他沉着脸走上前,对着玉笙的脸瞧了好一会。
    修长如竹的手指冲着桌面敲了敲,一声声沉闷的如同敲在她心上:“你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
    ——
    两人走在路上,王全啪啪甩着自己的脸:“都是奴才不当心,让丁香姑娘瞧见了。”
    殿下来这却不大张旗鼓,背地里还是不愿让玉承徽太招人眼,可他是殿下身侧的贴身奴才,他在哪里,殿下就一定会在哪里。
    丁香也是多嘴,一准是回去之后立马就说了。
    王全又用力甩了自己几巴掌,前方的人才冷冷道:“行了。”他开口,王全才敢停,但脸已经红了。
    他心中暗骂丁香骂得要死,但嘴里却还是道:
    “玉小主一定是受委屈了,殿下倒是不用心烦,玉小主脾气好得很,您哄哄就行了。”
    “脾气好?”前方的人却是一笑,开始脾气是挺好的,如今是越发的骄纵了,瞧见自己也不说话,如今竟然都敢使小脾气了。
    恃宠而骄,脾气也大了。他摇摇头,摸索着手中的玉板子,心中也不知想的什么。
    王全刚犯了错,如今就想着将功补过呢,瞧了殿下一眼,小声儿道:“这就是殿下您不懂了。”他刚在殿内,瞧得真真儿的。
    语速飞快将上次迁宫一事说了一通:“这玉小主金窝银窝都没瞧,就光盯着殿下您写的牌匾了。”
    “这南珠……”他顿了顿,笑着道:“恒亲王送来的再珍贵,但到底也不是殿下您送的不是。”
    他说完,试探地仰头往殿下那儿瞟了一眼,殿下神色未变,脚步没停,只漆黑的眼帘中溢出了一丝笑意。
    太子妃是听见丁香说殿下在合欢殿这才将人叫过来的,殿下平日里时常忙得不见人。
    今日既然无事,她自然是要为新人入东宫做准备。
    账本已经被纯良媛收到手中,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拿回来,这新人入府,最关键的是住处。
    身份,地位该住在哪里都是有定数的,她是太子妃,这事自然要她亲自负责。入东宫这么多年,这事还是第二次。
    陆静好垂着眼睛,看着手上秀女的名单,眉眼狠狠地能拧好几道折子。这届选秀,恒王别说是正妃,连个侍奉的都没要一个。
    陛下充了些入后宫,东宫这儿也塞了不少。
    恒亲王豪横,有功劳之身归来,陛下处处都由着,可东宫这儿,皇后与太子都不受宠,如今倒是塞了不少人来。
    “这下东宫可是热闹了。”太子妃放下手,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不必着急。”丁香在一边劝道:“这人再多,殿下不喜欢不也无用?”她上前奉了杯茶,小声儿道:“之前那个刘奉仪,殿下说不喜欢,不也到现在都没碰?”
    一说起刘奉仪,太子妃便想到那位玉承徽。
    手中的秀女单子合上:“殿下分明一回来就去了书房,何时又去了玉承徽那儿?”丁香也不懂,刚要上前,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太子走了进来,清润的眉眼似是与以往一样,却又掺些不同,眉眼之中似是带着一丝笑意。
    陆静好一愣,站起来往上迎,桌面上还放着饭菜,太子瞧了一眼便道:“顾用过膳了,你先用。”
    “还是先论事。”太子妃转身,将名单送上来:“这是妾身安排的,爷过过目。”
    大选虽没出来,但大致名单却是知道了,这回人不少,先入东宫的一批自然要提前做准备。
    太子低头,瞧了一眼,东宫如今人少,空处也多,太子妃倒是不偏不倚做的滴水不漏。太子低头瞧了瞧后,指了两处调换。
    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前几位的陆静姝上。
    陆静好给她挑的是承恩殿,离她自己的广阳宫远远儿的,眼不见为净。
    见太子眼神盯着往那儿瞧,她心下就是一紧:“我……”开口就被太子给打断了,名册扔回桌面上,太子道:“改到永宁殿去吧。”
    “这……”陆静好仰起头:“这永宁殿已经有主位了,是夏阁老的孙女,夏良媛。”
    “孤知道。”
    捧起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太子低着头:“ 让她以承徽之位入府吧,孤改日会去与母后说。”
    “殿……殿下……”陆静好直起身,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茶盏搁回了桌面,太子却起身往外:“天色不早了,孤先回了。”那月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太子妃站在原地却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主子,殿下心中还是惦记着你的。”丁香走上来,语气激动。
    陆静好看着前方,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他对我始终是狠不下心。”
    第74章 秋闱案 求您去救救沈太医
    六月里来雨水多,一场雨过去等再晴,便已经是过了七八日。
    合欢殿门前的莲花池中,彻底开了花,暑热一催开的更是灿烂。雨过之后,暑气是越发炎热,屋子里坐不住,玉笙这几日便喜欢坐在这莲花池里乘凉。
    她随手抓了一把鱼食喂鲤鱼,鲤鱼吃饱了便去喂鸳鸯。
    上次殿下送来的那对鸟,从一开始需得人精心喂养,到如今的自食其力。伙食开的好,才个把月的功夫,这两傻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油光顺滑,肉眼可见的肥了一圈。
    后来才发现,莲花池里的红锦鲤被这两傻鸟霍霍的只剩一半。
    玉笙气急了,内务府又赶紧送了一批新的来,这事才平息。
    如今,这两只鸳鸯躲在荷叶后相互啄着毛。
    三七估摸着主子这几日心情不好,殿下自那日走后便再也没来过了。倒也不是只不来主子这儿,是谁的地方都不去。
    她捧着杯冰镇后的玫瑰酸奶乳来,哄着道:“小宝子说这两只鸳鸯主子您如今还没赐名呢,今日这天气好,要不主子您给赐个名?”
    三七边说,抬起手随意指了一只。
    玉笙抬眼撇了一眼,又恹恹的垂下眼帘:“乌云。”三七看着那通体雪白的鸟讪讪的放下手,又指了另外一只头顶黑色的那只。
    “那只呢?”
    玉手托着下巴,玉笙懒洋洋的眨了眨眼睛:“踏雪。”
    “主子。”三七无奈的放下手:“您这名字取的。”仰起头往玉笙那儿瞥了眼,自从殿下不过来,主子的心情就没没好过,这几日更是饭都用的少了。
    三七瞧着那消瘦的小脸,她悄咪咪小声儿道:“要不我们做些糕点送到书房去?”
    “嗯?”回过神来,玉笙眨了眨眼睛,抬起头:“为什么?”
    “殿下都那么久没来了,估计是因为那次生了气。”三七坐下来,道:“这几日殿下谁的院子都不去,连太子妃娘娘都往书房送糕点了。”
    撇了眼主子的脸,她撅了撅嘴,道:“就咱们合欢殿没动静。”
    ——
    书房门口
    小太监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苦着一张包子脸送上去:“王爷爷,今日这都是第六回 了。”自从殿下不去后院,每日书房门口人来人往送糕点的人就没少过。
    连着太子妃带头,今日是糕点,明日是汤水的,食盒一个个的送来,殿下不用,他们也不敢不接。
    成日里摆着,今日已经满了。
    “哪个院子的?”大夏天,谁都有些困乏,王全双手揣着头仰在背后,眯着眼睛瞟了一眼。
    “玉堂殿,纯良媛送来的。”
    那细长的眼睛合上,王全彻底没了兴致,头往里面扬了扬:“放在偏殿吧。”这送来了,殿下也不用,还不是等着坏了再扔掉?
    就这样,各个院子里却还是争先恐后的送。
    谁让这太子妃娘娘带了头?想到这儿,王全那闭起来的眼帘滚了滚,也是稀了奇了,太子妃娘娘这回可算是天上下红雨,头一遭。
    “这……玉堂殿的宫女说是纯良媛亲手做的。”小太监试探着,将食盒往前推了推:“说是酒酿汤圆。”
    王全一听最后两个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
    身子一瞬间直挺,皱着眉往那小太监手上看了会儿,随后到:“拿来吧。”屋子里,太子正在看折子,探子传来消息,四川那边考生自尽,倒不是闹事。
    秋闱还未开始,就不少人流传出了考题。科举三年一次,考生如今检举买官卖官,连着三条人命事情已经压不下去。
    “泄露考题之人为汤其。”探子跪在地上,头垂着面前的地毯,屋内的迦南香渐渐传开,薄衣下,那人后背崩的几乎僵硬,大气儿都不敢喘。
    “汤其如今已逃走,说……说是殿下指使。”
    头磕在地上,探子呼吸都不敢太大。汤其为这次科举的副考官,试题出来之后,考官进入贡院不得随意外出,汤其却是从鞋底将试题带外,又经千两银子一题,大事宣扬。
    四川考生还未入京,背地里考题已经泄了一半。有人瞄准时机,假题连着真题外泄,大肆敛财。有的考生倾家荡产就为看一眼考题,上吊死的那三个考生,唐敏,王远,魏长明等三人都是这届科举中的秀才。
    其中唐敏,王远等两人则是倾家荡产凑其千两银子买题之后,发现被骗,一时经受不住打击,上吊自缢。
    魏长明则是白鹿书院的书生,一早就来了京城,因不忍这届科举沦陷,又因其出身寒门上报无门,文人壮举,于清早击鼓鸣冤之后,一头撞死在贡院门的石狮上。
    这才惹得这事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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