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娣逼迫的这样紧,若是主子的身份被拆穿,她们在东宫如何抬的起头来。
    她还好,当奴才当习惯了,什么样子的闲言碎语都能接受。可是主子不行,主子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良媛的地位。
    若是被人知道,是瘦马出身的话,旁人会如何看待主子?
    三七着急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玉笙看了心烦,又不好训斥她。挥着她的手往前方走去。她如今自己都心乱如麻,实在是没这个精力去哄三七。
    赵良娣看样子也是没几日活头了,这才如此着急。
    若是……若是自己能再拖几日……玉笙睁开眼睛,看着窗棂下的迎春花,心中烦闷的厉害。干脆伸出手,将那开的最艳的一朵直接扯了下来。
    赵良娣不会给她这个时间的。
    她根本没得选择。
    书房门口,王全正蜷在地上打着盹儿。玉笙带着三七走进来,王全本还在睡,听见声响之后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王全那身形肥嘟嘟的,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左右打着摆。他瞧见是玉笙先是点头哈腰了一会儿,一张脸上全是笑意。
    “玉主子,您怎么来了?”
    王全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上前几步挡在了书房门口。
    玉笙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王全,有些纳闷:“殿下可在里面。”
    “在在在。”王全点头哈腰,肥嘟嘟的一张脸上满是笑意:“玉主子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奴才这就进去向殿下禀报一声。”
    王全边说着,边啪的一声,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玉笙被挡在门口,觉得有些不对劲。书房她素来都是进去自如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头一次被挡在外面。
    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措。
    书房中,太子正在雕玉镯呢。这东西他是新手,又不让旁人碰。雕刻起来便是十足的困难。那玉雕师傅教了他十来日,练手的玉料也不知废了多少块。
    王全缩着身子,往书房里溜,压低声音说玉笙就在门外的时候,太子殿下那刻刀,差点儿划破了手指。
    “你说什么?”
    太子仰起头,王全挤着她那绿豆大小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门口瞥:“是啊,殿下。”王全那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沙哑,着急的恨不得原地跺脚。
    “玉主子就在门外!!”
    面前,那原本摆满折子的书案上现如今全部摆满了玉料,刻刀,锥子之类的东西数不胜数。
    太子立马将手中的玉料放下来,他又要做的好看,又不想假借旁人之手。最关键的事,那西域奇石他得放进去。
    这么长时日,镯子还没做出个雏形来。
    一听玉笙来了,他罕见的开始心慌。这东西是礼物,他希望给她一个惊喜。东西还没做好,他自然不想让玉笙看见。
    “赶紧都撤下去。”
    太子挥手让王全将东西往外搬,可这满满当当一桌子,除非将桌子都给搬走了,不然往哪里藏?王全端着书案往里走,太着急,东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太子气的一脚踹在他肩头,拧着眉心往外走:“罢了,孤出去。”
    书房的门打开,玉笙忐忑地抬起头,便瞧见是殿下走了出来。
    刚刚屋子里那些细微的动静,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见殿下出来,她收回目光,上前一步给殿下行了个礼。
    “殿下。”
    玉笙站在书案面前,四周都是奴才,她行完礼起身便想往里走,还没两步,胳膊就被人掐住了。
    “你今日怎么来了?”
    太子握着她的手,并不想让她往里走。玉笙往太子那儿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又想起刚刚屋子里那些动静来。
    “殿下这是不方便?”
    从前段时日开始,太子来后院便只来她这儿。玉笙不知道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但从今日这模样来瞧,只怕也是到了头来。
    太子一门心思只放在屋子里呢,唯恐被她发现了里面的镯子。
    自然不知玉笙的心思已经拐到天边去了。
    “王全手忙脚乱,刚拿东西没拿稳。”太子边说,边牵着玉笙的手往下走:“屋子里你弄的一团糟,还是莫要进去了。”
    玉笙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王全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办事素来谨慎。况且,王全既然能跟在太子殿下的身侧,就没听过连东西都拿不稳的。
    “是么?”
    玉笙笑了笑,却是不信。
    太子并没有想带她进去的意思,四周来来往往都是奴才,玉笙不可能在这个地点说出这些事。
    “殿下若是有时间,这几日来合欢殿一趟吧,玉笙有话想跟殿下坦白。”
    出了书房的门,玉笙面上的笑意就拉了下来。
    三七扶着她的手往外走,面上满是忐忑:“主子。”
    “你去让小元子打听一下,这几日是谁陪着太子殿下。”三七握住玉笙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主……主子,您的意思是,殿下这书房里面有旁人?”
    玉笙摇了摇头:“或许吧。”
    她如今进退两难,太子的心思若是放在了旁人身上,对她而言自然是不利。可也无人比她更清楚,以殿下的身份,未来还有可能是那样至高无上的位置。
    要想让他只有她一人的话,无异于痴心妄想。
    掐紧了手心,玉笙将那股不对劲的情绪瞬间消退。如今,只等着殿下来合欢殿便是。
    她前脚刚回,却不知后脚就有人拿着消息跑进了皇宫。
    刘进忠进来的时候,圣上正躺在龙榻上小憩。身侧,太医院的太医跪在地上,照例每日禀报着洛乡君的病情。
    洛乡君九死一生,命是捡了回来,但是身体却是大不如从前。
    一张脸被划破之后,更是接近于崩溃。
    太医院里对这洛乡君的病情十足地上心,又因洛乡君很受陛下的宠爱,故而,每日都派人来禀报洛乡君的近况。
    江太医负责接这个活,只是有句话他不知该说不该说,他总觉得陛下有些心不在焉。
    刘进忠走了上前,太医的心思稍稍定住。
    还未等他想着退下去,还是继续说。却见刘进忠弯下腰,直接对着圣上道:“玉主子出来了。”
    圣上那刚还紧闭着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
    自从上次圣上派刘进忠去东宫赏赐,回来之后,圣上就开始心神不宁。
    原因无它,刘进忠回来那日只说了三个字:“像极了。”至于这像极了的人,自然是那位洛太妃。
    其实,刘紧忠也不太记得这洛太妃是何模样了。
    毕竟圣上刚登基没多久,洛太妃就没了。如今细数下来,都有二十多年,这么长时间过去,再漂亮的一张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是,在瞧见东宫中那位玉小主之后,一切又都诡异地记了起来。这位玉小主与洛太妃,刘进忠说是不出哪里像,便只能用像极了三个字来形容。
    因着这句话,陛下立即派人去了扬州。而对于东宫之中那位洛小主,陛下却是眼见的慌了神,不敢轻易去见,但是暗地里去是派人偷偷看着的。
    之前,玉笙都在合欢殿中没出来。如今,这好不容易刚一出现。底下的奴才们自然是立即过来禀报。
    “人……”
    江太医身子往下一弯,听着。
    便听见陛下小心翼翼的问:“人怎么样?”
    那语气里的不确定,还有…… 语音中的细小的颤音。江太医确定自己没听错,陛下这语气是真的非常小心。
    他缩在一侧,不仅开始想,对面的人是谁,竟能让陛下这番小心对待。
    “玉……”刘进忠刚开了个头,这才像是想起江太医也在。
    感受到那股吃人般的目光,将太医身子一颤,弯下腰立即就往外走。快出大殿门口的时候,他恍惚间好像是听见刘进忠放低的声音道。
    “……看着心情像是不太好……”
    “定是太子又欺负了她!”陛下的声音中带着怒火。
    江太医心口狠狠地一跳,赶紧弯下腰低头出去,退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
    玉笙昨日等了一晚,太子殿下却是没来。
    清早起来,才听说,昨日里陛下忽然叫了太子殿下过去,无端训斥了一晚。
    陛下向来不喜爱太子殿下,但是无端的训斥还是头一回。玉笙未免有些心烦意乱:“此时这个点,殿下应当是在上朝。”
    今日是要给太子妃请安的日子,她要去一趟广阳宫。
    这几日殿下都过于的忙碌,时常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玉笙一路上都在想着,只能晚上再去找一找殿下。
    广阳宫中,玉笙刚进去,眼皮子就开始乱跳。
    今日,大概是因为早起,她心情是不好的。如今,看向坐在前方的赵良娣,眉心都跟着拧了下来。
    赵良娣脸上化了浓妆,整个人坐在太子妃的下首,眼睛正看着玉笙走上前来。
    她的目光,是充满了冷意的。
    至少玉笙跪下去的时候,是这么觉得:“妾身叩见太子妃。”她跪下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了赵良娣身上,并未看见前方太子妃那满是笑意的眼神。
    “起来吧。”
    太子妃今日温柔的很,打扮得更是极为的隆重的。她穿着件宝蓝色绣着金丝的长裙,一张脸也是精心打扮过,一举一动都温柔如水,漂亮得像是在勾人。
    玉笙抬起头的时候,对上那张极为精致的脸,仿若都跟着恍惚了一会儿。
    “今日本宫让你们过来,是因着件高兴的事。”
    太子妃许久没这样高兴了,她一开口,自然有不少人哄着:“上次玉良媛的生辰被搞砸了本宫很是愧疚。”
    顺着太子妃的话,众人的目光又看向了玉笙。
    上次分明是这位玉良媛搞砸了所有的事情。还闯入了烟火里面,可不说她受到责罚,连圣上都对她另眼相待。
    还赏赐了她不少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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