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进行短暂休息,在身体和意志适应之后,再进入游戏。请大家在我的指令下取摘取眼镜。”艾迪开始指引选手取下眼镜。顾烨眼镜专门进行过处理,由艾迪亲自来取。艾迪让顾烨闭上眼镜,然后拨开他脑后的一块薄铁片。
    只听咯噔一声,顾烨感觉自己大脑周围一条隐形的链条突然松开了,血液突然活泛起来,有点酸胀。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老医院的密室里。紧接着,艾迪重复了两次相同的步骤,将顾烨一共佩戴的三幅眼镜全部摘取下来。
    连取三次眼镜真不是人能忍受的,上次顾烨一口气取了两次,脑子已经要炸,这一次连取三次,虽然每次有一分钟的适应间隔,但取完后,他的身体反应只比上一次更严重。到最后,他只觉得有只钳子在给自己脑门两端的太阳穴上发条,将他的意识和身体强行分离,然后又强行搅在一起。
    其他人反应比他大得多,小丁直接就吐了,抱住垃圾桶嚎了半天,本来就没吃上什东西,完全是靠营养液死撑,就算吐也只是吐出来些水,小丁吐得直冒汗,说:“我靠,比坐过山车还刺激!”顾烨给他顺气,免得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说:“拿出你一次坐十遍过山车的气势来!”小丁嗷嗷叫,说:“过山车哪儿有这刺激?!”
    艾迪说这种反应是正常情况。
    叶天记性好,他还记得他们第一天进入游戏时和艾迪签的坑爹协议,立刻说:“你们违规,你们说过的,即便长期佩戴眼镜,也不会对人身体产生不良反应。”
    艾迪坑蒙拐骗太熟了,他面不改色扯淡道:“我说的是在游戏中,没说游戏结束之后。”
    叶天气得直翻白眼,他抱怨道:“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艾迪说:“可你们签过协议了,不是吗?”艾迪并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
    顾烨没有叶天那么冲动。这家医院所犯的法,绝不仅仅只是非法囚禁,他们还在做人体意识实验,而他们都是实验品。他不知道之前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也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
    他们虽然之前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但此时他们已在现实世界里,这至少有一点好处——他们的身体是自己的,并且现实世界里不存在逆天的NPC和要命的bug,大家都是人体凡胎,而且从数量上看,他们的人数是压倒性的。
    艾迪或许已经猜到他想什么了,金边镜片后细长眼眸闪过一丝玩味儿的笑,说:“复赛开始前,你们将有一段活动时间,但仅仅只能在医院内部。”
    “你这么好心?”叶天意外道。
    艾迪说:“我没有。但你们进入游戏的时间已经过长,必须进行一段休息,不然会到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而且,”他微微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现在的选手人数不够。”
    “人数不够?”大家有点意外,因为谁也没有考虑过还有这种情况存在。
    “不会吧……”小丁说:“你们奖金这么丰厚了,还没人来。”
    艾迪藏在金边眼镜后狭长眼眸微闪,道:“不是没人来,而是来的都被淘汰了。”他看向顾烨,说:“你们是一个奇迹,其他场次中,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都很不容易,更不用说你们这么多人了。”
    这话大家听了心里有点高兴,这一轮奖金已经飙升到一人50万,这可是一大笔钱。他们晋级的方式纯属好运,能够拿到这么多奖金,真的就是中奖。
    但顾烨没那么容易松懈,他立刻从艾迪地赞许中嗅到危机感。极少数人留了下来,十一个人中,有一个留下都是奇迹,那么这个留下来的人,会多么的可怕。
    第69章
    艾迪安排大家到三楼休息。三楼与二楼相比视野稍显狭窄。三楼梯正对着一开放式圆形会客厅, 摆了两面黑沙发,沙发旁是红色落地灯,走过会客厅, 便是一条较窄的走廊, 走廊两面的墙壁被粉刷成白色,是一间间房, 顾烨大概估计,这些房间是由原来医院的病房改造出来的。
    艾迪带大家走了一圈, 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三楼的格局, 说:“这几天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 走廊中部有食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食物,这段时间请密切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 有任何不适请播内线找我。你们可以在医院内随意活动。”艾迪特地强调只可以在医院内部活动,他们无法出去。
    在他们进入游戏后,他们身上的通讯设备老早便被艾迪没收,他们现在的状态完全与外界隔断。顾烨心里还挂念着医院的情况。顾烨说:“我有事必须要处理, 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里。”
    艾迪说:“你的事我已经帮你做好。” 他掏出录音笔,给顾烨听了一段录音。录音里的声音是是爸爸的主治医生,他说:“手术非常成功啊, 我自己都没想到!现在希望很大,现在还在继续观察病人的身体特征情况,但说不定会在你打完比赛前醒来……”
    录音仅仅只有这么一段,艾迪掐断了, 顾烨还没听够,他问:“医生怎么知道我在比赛?难道你……”难道艾迪说了实话?但这不可能,太嚣张了,医院再怎么一手通天,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艾迪将录音笔放回口袋,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带着白手套的手在臂弯上敲了一下,说:“顾烨,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告诉他,我是你的辅导员,而你现在正在参加数学竞赛。”
    顾烨算是松了口气,至少爸爸的事能暂时放下了。
    艾迪又简单交代几句,让大家各自挑选房间,用等待其他选手的时间好好休整。大家也折腾了这么多天,虽说艾迪用一切办法保证大家的身体机能在进行游戏时能正常运转,但他的方法毕竟有违自然规律,回到现实后大家身体都需要重新适应,于是各自挑了间房,先睡上一觉。
    顾烨也特累,眼皮子上下打架,他随便挑了一件房,进去,跳上床便蒙头睡觉,然后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出头。
    醒来后,他摸开台灯,他扫了眼房间,房间内部很干净,白墙,铺木地板,家具全极简风,非常简单,但一应俱全,床头挂了面布谷鸟钟,应该是和密室里的那一款一起批发买的。
    顾烨又在房里简单绕了一圈,房间真的不大,能看的很少,一会儿就看完了。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一看镜子,发现自己清瘦了点,但气色还好,眼白干净,也没有黑眼圈,干了这么多亏心事儿还能这样,实在难得。
    他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三条文身线像一个警钟,随时提醒着他,顾烨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到底回到现实没有?这让他背后冷汗直冒。为了保险起见,顾烨又将那把瑞士军刀摸出来,试探着在手指上划了一道,血珠子立刻冒出来了,挺疼,但顾烨这才觉得放心,他们真的在现实世界里。
    *
    一会儿有人送晚饭。晚饭是营养师精心调配的营养餐,因为担心他们身体暂时无法适应固体食物,所以晚上吃的都是容易消化的粗粮和蔬菜,就连肉都是白水煮鸡胸肉,什么味道都没有。顾烨正对这“鸟食”没办法,谭林过来找他。
    谭林也刚睡醒,有点饿,去厨房弄了一大盆白菜炖猪肉,来问顾烨要不要吃点。那东西是谭林自己在厨房里捣鼓出来的,他从冰箱里找到半斤五花肉,两颗娃娃菜,往鸡汤宝里一炖,放上蒜头和麻油,特香。顾烨一闻,肚子立刻咕咕叫,屁颠屁颠跑去谭林屋吃。
    谭林给顾烨递了双筷子,说:“慢点,怕烫。”
    顾烨火急火燎地将肉片往嘴里放,果真舌头差点被烫出泡,他呼哧呼哧倒吸着气,说:“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好厉害啊。”
    谭林说:“会的不多,以后慢慢学。”
    他们从红色大门里出来后也没机会说说话,两人心里各自心事,现在正在一个挺关键的转折点上,如果能往上拐去,那他们能走很远很远,但如果拐岔了,以后想起来都会觉得遗憾。这么一想,顾烨筷子都动得不勤了。
    谭林见他不吃,便自己试了一口,说:“不烫了。”
    顾烨低头看这自己碗里堆得老高的肉片,说:“谭林,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可怜我啊?”
    谭林给顾烨夹菜的手微微顿了顿,又继续给他找肉吃。
    问完顾烨才觉得自己这是在难为人,谭林本来就不爱说话,他却非要人解释,连他自己的闹不明白,何必逼人说清楚。他立即又说:“算了算了,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也吃啊,你做的,都让我一个人吃了。”
    谭林说:“不是。”
    顾烨以为谭林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便说:“你看啊,肉都在我碗里。”
    谭林继续说:“不是。不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喜欢你。”
    顾烨心一下少了半拍。
    以前谭林是不会说这话的,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位子不对。谭林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哪里,想对顾烨好,却要藏着掖着,怕发现后恨他。但现在什么都说开了,顾烨也没怪他,两个人没有秘密,他便再不遮掩,是什么说什么,都说实话。
    顾烨摸了摸鼻子,发觉这会儿是自己耳朵发烫,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谭林两只耳朵尖尖总是红彤彤的了,他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连咬带吞咽下肚,显些烫出一嘴泡,说:“快吃快吃,再不吃被人闻着味儿了……”
    肉那么香,一整层老早就闻见了,大家晚上吃的都是营养师精心搭配的营养餐,菜叶子撒把盐,干白肉不加油,根本不是人吃的,嘴里淡得没味儿,闻着谭林他们屋一个劲儿往外飘,早就坐立不安。小丁砰砰敲谭林门,大喊道:“顾烨,顾烨你是不是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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