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肖洒被丹露吵醒:“懒虫!快起来!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没有学校的铃声,肖洒起不来。他赶紧起床,顶着高高鼓起的帐篷上卫生间。
    丹露站在他房门口,自然瞧见了,羞红了脸走开,喊道:“洗漱好了赶快过来吃早餐。”
    肖洒答应了,解了手出来洗脸漱口,见丹露又像上一次一样给自己打好了洗脸水,挤好了牙膏,心里暖暖的:这小丫头,真体贴人!
    这会倒是体贴人,吃了早餐就变了,还没出门小丫头就嚷嚷:“吃得太饱了,我走不动了。”
    肖洒有什么办法,只得乖乖蹲下身子让她趴在背上,背着她走街串巷,一直快到一中校门口,她才心满意足溜下来,一路小跑进了校园。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肖洒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他又溜到了自己公司,昨天让袁旦约好了的,今天晚上请龙波和他的女朋友吃晚饭,地点他中午就去订好了,就在去年底吃团年饭的百年老店洞庭春。
    不过他一进公司就看见了他小舅妈唐莹,敢情她还真来了,这会儿正在总经理办公室与肖家璧有说有笑。肖洒就有些慒,昨晚两人还吵吵闹闹势同水火呢,今天怎么就能打得这么火热了?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懂的!
    唐莹被肖家壁安排管库房和后勤,唐莹二话不说就接了,一天下来,居然干得有板有眼,连肖家璧也没找出岔子,内心就有些佩服起唐莹来。
    肖洒就问:“安排好小舅妈的住宿了吗?”
    肖家璧:“就住二楼最里头那一间,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肖洒又问唐莹:“舅妈,能住得惯吗?”
    唐莹眼睛一瞪:“阿璧能住得惯,我不能吗?”
    得,又来了!肖洒赶紧闭嘴,道:“走,正好一起吃晚饭去,既为小舅妈接风洗尘,又为龙波找了对象捧场。我在洞庭春订好了一桌。”
    肖家璧一下就拎住肖洒的耳朵:“好哇,兔崽仔!两只眼睛看人是不是?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为我接风洗尘?哦,阿莹给你喂过奶,可我难道带你还少了?我没出嫁前,哪天不是我带着你?没良心的!”
    肖洒心里叫苦连天,我的七姑哎,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么?他发誓,今后只要是他七姑和小舅妈在一起,他有多远就躲多远!
    肖家璧当然也不是认真的,倒倒心里的牢骚话罢了。袁旦负责组织这次活动的,喊齐了人就一齐往洞庭春走。龙波、伍和平、袁旦、刘力四人本来是今天下午又要去广州进货的,但肖洒发了话,几个人只得改了时间。
    肖洒其实是认识郭晓红的,重生前的那一世她就是龙波的老婆,两人非常恩爱,郭晓红对龙波一心一意,堪称贤内助!他们两口子对自己的创业是有很大的帮助的,肖洒对她很敬重,所以一听说她找上门来了,就想请她。
    自己虽然重生了,但地球照样转,并没有因为自己发生太大的变化,该来的照样来,该走的照样走,这不,郭晓红还是找上了龙波了!
    不过肖洒记得时间比那一世早了点,自己重生的小翅膀还是掀起了一点小波澜的。
    龙波介绍郭晓红给肖洒认识的时候,郭晓红落落大方,她是湖玻工会主席的千金,又在国企湘纺当团支书,身份并不低,人虽然不如殷勤、夏静、丹露那么美得祸国殃民,但也眉清目秀堪称漂亮,不知她怎么就偏偏爱上带着一个“药罐子”老娘的龙波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又说得清呢?
    这一晚大家一高兴,肖洒又喝了不少酒,结果就跑到殷勤那里去了,殷勤尽心尽力侍候他,被他折腾成一滩烂泥!
    两天后又到了周末,放学后肖洒回陶园,后面不知不觉就悄悄跟上了一个尾巴,肖洒好笑,知道肯定是丹露那个小丫头,走到一个拐角处,将身子躲在一棵大行道树的后面,果然,不一会就出现了丹露那俏生生的身影,只见她举目四顾地寻找什么,肖洒好笑,偷偷绕到她身后,把嘴伸到她耳边:“老二,找什么呢?”
    丹露吓了一跳,一见是肖洒,拳头就噼哩啪啦落在了他的身上,嗔道:“看你还吓人不?”
    肖洒任由她拳击了一通,取过她的书包替她提着道:“背什么书包回家?周末也不知休息,还准备看书哈?”
    丹露冲他一白眼:“谁像你这么妖孽?经常逃课,也不见你看书复习,还能拿第一!”
    肖洒就得意洋洋:“哥是谁?告诉过你哥很牛逼的!不是说的很牛逼,是真的很牛逼!”
    丹露从肖洒手中夺过自己的书包就往肖洒头上砸:“让你牛逼!”
    肖洒就逃,谁知丹露却蹲在地上不动了。肖洒逃了几步回头一看,不对劲,忙跑回来道:“又怎么了?”
    丹露:“谁让你刚才吓我?我现在腿吓软了,走不了啦。”
    得,敢情这小小头被肖洒背上瘾了!不背她还不走了!怪谁呢?自作自受,活该!
    肖洒只得长叹一声又一次背起小丫头,往陶园走,谁知丹露却道:“走错了!”
    肖洒:“哪走错了?”
    笑话,难道自己还不认得回家的路。
    丹露:“走错了!去喇叭街口。”
    肖洒这才明白,敢情这小丫头是想去看听雨庐。于是背着丹露折过身又朝喇叭街口走去。
    到了喇叭街口,丹露还是赖在肖洒背上不肯下来,伸头观看着涂道清老先生书写的那幅遒劲苍古的匾额,笑嘻嘻地道:“这幅字比你老爸写的春联好看多了!”
    肖洒哭笑不得,那能比吗?人家涂老先生是入展了第一届国展的书法大家,自己老爸只是一个乡下的普通文艺宣传队员,差的天上地下去了,没法比!
    “还不下来?”肖洒。
    “就不!”丹露的手臂将肖洒的脖子箍得更紧。
    肖洒只得背着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丹露一见大厅里那古香古色的檀木家具顿时欣喜万分,这才松开手溜下肖洒的背,摩挲着紫檀木做的太师椅那厚重的包浆道:“真漂亮!你哪里买来的?”
    肖洒:“哪里有买?我请人专门收来的,好不容易配齐了客厅这一整套。房间里就不是小叶紫檀的了,有的是大红酸枝,有的是铁梨木,有的海南花梨,不过每个房间里倒都是一样的。”
    丹露:“快带我去看看!”
    肖洒就从一楼的房间开始,带着丹露一间间看过去,一楼有两间房,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主卧里整套家具却比客厅里的小叶紫檀还要好,全部都是海南黄花梨的,一张雕花大床在中间,左边一张湘妃榻,右边还有一张罗汉床;房间的另一头中间摆着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中间有一张高脚茶几隔开,靠左边墙角有一个梳妆台,台前有一个圆鼓鼓的凳子,靠右边则是一个大衣柜。
    主卧很大,放下这么多的家具,居然并不觉得拥挤。
    为了收集这套家具,肖洒可谓是花了血本,比买听雨庐这栋房子的钱还多!
    一楼客房则简单得多,就是一张海南花梨木做的床铺,另外摆了两张同样是海南花梨木做的太师椅而已。
    接下来上二楼,二楼有四间房,一间房作书房,摆了两张书柜,一张书案,一把圈椅全是大红桑枝的。一间作会客室,摆了一张八仙桌,四方各摆了一张太师椅,东西两边靠墙还各摆了两张太师椅,太师椅中间也是用高脚茶几隔开。会客宾的家具全部是铁梨木做的,色彩深厚沉静,适合来宾交流。另外两间则也是做卧房,一间用的是黑檀,一间用的是鸡翅木。
    再上到三楼的阁楼,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一整块乌木做的长条案,宽有一米多一点,长却达三米多,两边各摆了两条乌木条凳,乌木漆黑深沉发亮。
    别说丹露看得满心欢喜,肖洒看了好几回了,依旧是欢喜得不得了,这些老祖宗留下的好宝贝,终于被擦去尘污,在他的手中再次绽放光华!
    两人隔着长案坐在乌木条凳上,看完了,满心欢喜地休息。
    谁知此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起初很小很疏,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早春二月,春雨说来就来了。
    丹露惊喜地跳起来,跑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将手伸出去接春雨,喜滋滋地问肖洒:“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吧?”
    “是的。”肖洒答道。当然是的,从过年到现在,一直就是大晴天,这能不是第一场春雨么?
    春雨敲窗,嘀嘀哒哒,过了一会,丹露又喊肖洒:“你过来。”
    肖洒不动:“干吗?”
    丹露:“你过来!”
    肖洒只好走到她身边,丹露指着窗外不远处的雨湖道:“看那。”
    春雨滴落在湖面,涟漪阵阵,烟雨朦胧,湖岸垂柳千丝,在烟雨中摇曳多姿,远处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在烟雨中如同蒙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色彩,真是充满了诗情画意,难怪小丫头惊喜成这个样子!
    丹露伫立在窗前,不无遗憾的道:“要是现在带了相机就好了!春雨濛濛的雨湖,真美!春雨淅沥的听雨庐,真美!”
    肖洒脱口而出道:“春雨濛濛中,伫立在听雨庐阁楼上的小姑娘,更美!”
    丹露瞪着肖洒本想发作,可见肖洒望着她目光清纯,眸子如暗夜里闪亮的星星,她顿时明白,肖洒就是真心真意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不是夸赞她,更不是油嘴滑舌!
    丹露的心就一点点被喜悦融化,最终全身心都被喜悦占满,她想飞,她感觉自己可以飞起来!幸福、喜悦而轻盈地飞起来!
    肖洒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伫立在阁楼上听雨的小女孩!她是那么清纯无邪,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她是那么的浪漫朦胧!
    是的,有那么一刻,肖洒觉得丹露这小丫头是朦胧的,是如梦如幻的,是不真实的!让人如痴如醉呀!阁楼里听雨的小丫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天完全暗下来了,街灯亮了,雨湖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美仑美奂。
    谁知这时丹露却听到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老二,走啦。肚子饿了吗?该吃饭去了。”
    丹露生气地瞪了肖洒一眼:“这个时候你居然想着吃饭,你真俗!”
    肖洒苦笑,得,这小丫头,满心浪漫,满脑子诗情画意,饭都不要吃了!看来诗情画意是真能当饭吃的。
    肖洒就上前拉住丹露的手下楼,边走边道:“老二,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丹露马上反对:“胡说八道!刚才的世界不真实吗?你坏死了!这么好的美景,被你糟蹋了!我要你赔!”
    肖洒这下头大了!这怎么赔?走到一楼客厅,肖洒忽然心思一动,有了!肖洒拉着丹露的手一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道:“老二,闭上眼睛,现在我要赔你最好的美景了。”
    丹露不知肖洒搞什么鬼,但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还不见肖洒动静,就问:“好了吗?”
    就感觉到肖洒把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塞在自己手里,然后道:“好了。”
    丹露睁开眼,打开肖洒塞在她手里的本子一看,原来是听雨庐的产权登记证,而房子主人的名字,赫然写着的是自己:卢丹露。
    丹露冰雪聪明,一下就联想到了当初肖洒让她偷家里户口本的用意,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心底里骤然升起,一下流遍全身,她颤栗了!她被这股暖流烫得全身颤栗,再也站不稳了,身子就往下软倒,幸亏肖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依偎在肖洒的胸膛里,泪水不由自主滑落……
    生活,绝不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更有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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