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便有了一缕半丝的秋凉,日头终于不至三伏天那么毒辣。
    高俅召呼二十几条汉子,便在右边的院子里,日夜的操演着球技。
    总归高俅在这汴京踢气球的圈子里,颇有些名头人脉,齐云社又自恃高手如云,答应了刘瑜编写下来的那些规则,约了下个月十五切磋比试。不过齐云社那边也开出了条件,就是要高俅压上十贯钱来做彩头。
    早就由刘瑜拔了经费的高俅,本是个七窍玲珑心肝的角色,自然不会弱了气势,直接取了二十贯出来。齐云社那边也不甘服软,便去寻背后的商铺,凑齐了二十贯过来。甚至请了中人,写了纸字为凭。
    这场球,还没开始比赛,倒是在东京城里,颇有些教人期待的感觉。
    闲着的李铁牛,看着眼馋,几回跑过右边院子,想要一起踢气球。
    但他脚法实在太臭,高俅也只能把他请走。
    李铁牛甚是不平,便找去找刘瑜说项:“官人,高俅那厮好没道理!俺跟着官人时,他还不知道在何处呢!竟连踢个气球,也不让俺去耍!”
    刘瑜听着失笑,李铁牛怎么可能去掺合得了一脚?
    齐云社是什么概念?齐云社这年头的地位,就相当于后世的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合体!
    高俅能撩拔得齐云社按新规则出赛,他纠集的人手,自然也是高手。
    就算刘瑜弄出不同于现行的规则, 也不是李铁牛可以掺合的。
    乒乓球改大改小,奖杯奖牌,终归还是认路会回家的,一句话,巨星还是巨星啊。
    “这事交给高俅去办,自然是他拿主意,你若能办得比他好,我也可让他交给你来办。”刘瑜微笑着对李铁牛这么说道。
    李铁牛虽然眼馋高俅他们耍气球,但他是个憨厚的性子,倒是老实:“俺办不了!”
    看着李铁牛无奈出了去,萧宝檀华哥便端了一盘削好的瓜果入内来,摆在刘瑜面前,却不说话。自从皇城司那庄子回来之后,尽管没再往她脚上系大铁球,但她却就沉默了,连仙儿撩拔她吵架,也懒得理会。
    “我、我能问你件事么?”她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今天还是开口。
    刘瑜把新泡好的茶,端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坐下说话吧。”
    “焕哥他如今怎么样了?”她怯生生的,少了许多先前的爽朗。
    看着她那紧皱的眉头,刘瑜心头便有些不快了。
    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她先前交往的人物,若是这样便不理不问,岂不是也太薄情?
    见着刘瑜没有开口,萧宝檀华哥就愈加担忧:
    “你、你别想偏了,我不愿去,也不是,也不是没处去,深山大泽里虽有野兽毒虫,却也活得了人,未必比这东京凶险,你这人,依我本心,怕比那大虫还险凶。我留在这里,自然是拿了主意的。只是焕哥先前对我很好,是死是活,我总须问上一声。”
    刘瑜长叹了一声,把她面前凉了的残茶倒掉,又重新给她倒上一杯。
    方才开口道:“我看上去傻么?”
    看着她眼里有了笑意,刘瑜点头道:“那便是了,我如何舍得他死?他若这般死了,岂不一辈子都留在你心头?我素来是个没肚量,却不愿自家的女人,心上有着别人的模样。”
    她听着俏脸就泛红,呸了一口,丢下一句:“谁人是你家的女人!”
    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如梦提着裙裾入了书房,却低声对刘瑜说道:“公子是真心,她却未必是实意。”
    显然如梦早就在隔壁,听着方才这房里的对答。
    刘瑜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宝檀华哥是聪慧的,有些事不必点透。
    正如她说,她也不是没别处好去,留下来,为什么?
    便是看到她之前在辽国,素来多智的耶律焕,在她面前被玩弄于股掌之强。
    刘瑜或许在武力上,一文不值,但智慧也是实力,于间谍细作这一行里,刘瑜便是强者!
    至少是她见过的,她所知的最强者!
    所以她才会托庇在刘瑜身边。
    “人怕的是,身无长物。至于他人有所图,本是世间常事。”
    刘瑜倒宽慰起如梦来,只是他看得出如梦眉间的担忧:
    “明明腰缠百万贯,却寄望于亲近自己的女子,莫为铜臭阿堵物而来;明明便是貌如潘安,却期待垂青于自己的姑娘,不是为爱慕自己的外表而来。这也太矫情了。”
    他这两句话,倒是说得如梦笑了起来。
    “便如苏东坡,以诗才而闻名天下,爱慕他的小娘子,自然是为这份才情而来。”
    刘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如梦说道:“我便会这些阴谋诡计,她看中的,自然就是这些阴谋诡计能护着她周全,方才寄居于些。至于他日,我脑子里这些阴谋诡计用尽了,她可会弃我而去,如她弃那耶律焕一般?”
    “我不在乎。若是苏东坡已填不了新词,那他便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苏轼。”
    如梦的眉头渐渐地展开,轻笑道:“公子倒是豁达。”
    用了几杯茶,她便把新填了几厥词,取琴弹了,唱与刘瑜听。
    刘瑜听了之后,从民族唱法、美声唱法、流行唱法的三种用气用声,和如梦探讨了一番。
    一下子把如梦震得发愣,毕竟这如同给她打开一扇全新大门。
    回过神来,按着刘瑜说的三种不同唱法的用气用声,揉合到她自己的曲词里,仔细推敲着,过了一阵,方才醒觉是在刘瑜书房,便又匆匆抱了琴,回她自己房间里去研究了。
    刘瑜看着如梦出了去,无声地笑了笑,却踏出书房,放声嚷道:“仙儿你这死孩子!快回来读书!”
    仙儿在右边的院子里看人踢气球,看得入迷,连接吼了好几声才蹦蹦跳跳跑回来。
    一见刘瑜便嘟着嘴:“辽国女人整天吃白饭,少爷不支使她读书;如梦断文识字,少爷不支使她读书!奴奴只是个小丫环,又不要去考秀才,少爷天天逼奴奴读书!奴奴听着前街的马二姐说了,女孩家,读多了书,到时嫁不出去的!”
    刘瑜捏住仙儿的脸蛋:“你要再偷懒,少爷就当不成官了!到时只好把你送去当童养媳!”
    “不用!少爷你好好当大官,仙儿用心读书便是。”对于刘瑜的官职,仙儿有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听着刘瑜这么说,连忙便去取了学拼音的炭笔和本子出来。
    这时却听外头李铁牛没好气地骂道:“入你娘!奔丧么?”
    “不是啊李爷!太白楼来了一位贵人,说是一个时辰里,要是见不着东家,咱们太白楼,也不用再开下去!那人怕是个大人物啊,平时在咱们酒楼里吃喝的熟客,有个殿前司的都头,看着那贵人,那神色比我见着东家还恭敬啊!这等人物,小人哪里侍候得起?只能赶紧来禀报给东家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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