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蠢才,为什么要捉白玉堂?为了不让他去给宋人报信啊!
    可若是捉了白玉堂,跑了筑录羽城,哪不还是给宋人报了信?
    “随我来,追!”丹增色拉分了十骑看押着缚了双手的白玉堂,带着其人马,浩浩荡荡回头去赶筑录羽城。
    但是之前那头鹰,养鹰人是个贪杯的,刚才却被筑录羽城留下吃羊肉、喝酒。
    于是丹增色拉等同失去了先前的天眼,一时之间,便只能依靠马蹄印、马粪来分辨筑录羽城的行踪,这可就比刚才追缉白玉堂,难上无数倍了。
    “给我烤张饼来吃!”白玉堂坐在地上,却对看押他的那十人这么叫嚣。
    他本来在瞎征部落里,就是贵人,如今虽然缚着,这些人刚才被他唬住,都觉得他回去见了瞎征,或者比先前更为显贵,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大人物。所以竟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老老实实烤热了一张饼,拿过去给他,又给他热了羊奶,那架势,除了双手腕间仪式性的缚着绳子,依然是贵人的作派。
    白玉堂边吃饼,边对那十人说道:“你们十人,命好,回去必定有赏赐的。瞎征这人,也算赏罚分明,是个明主。你们没有跟丹增色拉一道,也就不用被他连累。嘿嘿,那些跟他去的,捉到筑录羽城还好,若是捉不到,那就好玩了!”
    这十人听着颇觉得是有道理,不禁暗暗庆幸。
    白玉堂吃罢了饼,又喝了半袋羊奶,把袋子扔给看押他的人,却就说道:“某去下风处解个手,你跟着做甚么?”
    那青唐人陪着笑,却还是很小心地跟着。
    白玉堂解了裤子就小解起来,解了一半,突然回身道:“那只鹰……”
    他这么一转身,胯下水柱便把那看守的裤子都打湿,那青唐人闪避不及,有些手忙脚乱,却只觉喉间一紧,“咔嚓”一声,颈间剧痛传来,便是最后的感觉了。
    白玉堂拗断了对方颈骨,却用后背将那人抵住,看着似乎背靠背在一起,然后慢条斯理把裤带系好了,伸手从拔了对方腰间的短刀,慢慢把绳子割断了,却开口高呼道:“快来人!这厮怎么软了,直娘贼的,这可不干老子的事,老子见了瞎征,大把女人,大堆牛羊,你们赶紧过来看看,这厮是犯了痰还是怎么了!”
    边喊叫着,边捏着绳子向后挪了几步,以示和自己没干系。
    两个青唐人过来看了,方觉不对,颈间一凉,便听着白玉堂失声高叫:“有鬼!这厮被鬼上了身,吸血啊!”
    另外几人连忙奔了过来,都是老手,看着那被拗断的颈骨,还有两个被割开的咽喉,立马就知道不对劲,但这时白玉堂手上一甩,一条绳子荡了个圈,却就把那七个青唐人绊在一起。
    等他们挣开时,大约也就半秒。
    只是这半秒,白玉堂又从背后捅透了两个青唐人的心肝。
    “两条路,一是跟他们五个作伴,一是跟我去大宋享受荣华富贵……”
    那五个人能被丹增色拉留下来,本也不是庸手,只不过顾虑着白玉堂日后仍旧是贵人,会为难他们罢了。此时见白玉堂杀了五个同伴,哪里还有顾忌?纷纷拔刀扑了上来。
    这五人是高手,不是先前白玉堂干掉那两拔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如果上了马,别说五对一,按这五人马上的身手,两对一,白玉堂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只是他们犯了一个错。
    不应该跟白玉堂步战。
    沙场相搏,生死攸关,一个错,就是生和死。
    这五个青唐好手便死了,尽管他们留给白玉堂七八处见骨的伤口,尽管白玉堂被砍得血人也似的,但白玉堂终归还活着,而这五人,却就死得通透。
    白玉堂死死扎住了伤口,几乎是爬上马的,然后在渐渐昏暗的旷野上远去,却不再是往东了。没有必要,不单因为他这身体,他这伤势,不可能赶路,更重要的是,筑录羽城已经去帮他报信了。
    因为他把自己的刀,扔给了筑录羽城。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帮筑录羽城做了选择,他要去告诉瞎征,刘瑜在青唐所有的布置。
    筑录羽城就算现在去寻瞎征自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知道的没有白玉堂多,而且他是青唐人,瞎征有很大可能会再次接纳白玉堂,却很难容忍一个背叛青唐的筑录羽城。
    所以他只能投宋,他手上有白玉堂的刀。
    白玉堂帮他做了选择,或者不是筑录陆城想做的选择。
    至于白玉堂,就算现在有苍鹰,也不一定能追到他了。
    因为他不再向东,就有许多的去向。
    刘瑜在青唐,留下了许多“密营”,只要白玉堂能熬过这一夜,不因失血过多死掉,不被野兽吃掉,那他知道,自己并非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密营有烧酒,有伤药,有风干的肉块,有干净的绷带和针线。
    白玉堂在马上有点恍惚,渐渐地,连马匹奔跑而引起的伤口的震动、拉扯的疼楚,也渐渐变得麻木了。他想起刘瑜那时要他学习缝合伤口和清创的时候,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相公,这针线活计,男子汉,大丈夫,学这些做甚么?”
    “你这就不对了,直男癌我便不说你,当说一旦被创在外,独身一人,你怎么办?”
    当时白玉堂不以为然:“随便找块布裹起,咬牙再战便是,只教不死,再去寻医。”
    “医?这伤口缝合、清创、消炎、杀菌,只怕普天之下,我这是独一份的了。好好用心学,便是你自己用不上,他日沙场之上,有同袍受创了,你也能帮着处理。不要争辩,学。”
    当时白玉堂把这当成刘瑜的恶趣味,无奈的应了:“诺。”
    “直阁相公,当真算无遗策?当时便算到某此时的窘境了么?”在马背上,恍恍惚惚的白玉堂,无端生出这么个念头来。
    他渐渐地歪了身子,那些创口,不住地从包裹的布往处渗血,随着奔马,撒在空中。
    白玉堂似乎看见了刘瑜:“直阁,筑录羽城可曾把情报送到?”
    刘瑜微笑着没有回答他,似乎在说什么,白玉堂听得不太真切,他很累了,很累了,他想着,听听刘瑜说什么,然后了辞了去,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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