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再富足,那也不是这底层百姓能个个吃上白米饭,那是不可能的事,就到千年后的清末也不可能。
    所以艾娘才会说苦娘忘本,才会说唐不悔和那三个少年忘本。
    为什么呢?当两个军汉暴起扑向刘瑜时,那三人的位置,比唐不悔更接近的,但他们并没有如那两个同伴一样扑上去,而是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防守的姿势。艾娘觉得这就不对了,刘瑜花了大钱养着这些少年,完了一旦有事,下意识不是阻止对方接近刘瑜,而是自我防守,敢情刘瑜是善人,这几年的白面和肉菜,就是单纯为着让那些少年自己长本事?
    “主人便是养一条狗,那狗也得会摇尾。”艾娘有她自己的见解。
    刘瑜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却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不至于让你去为难苦娘。”
    “不为难,奴才是主人的狗,总得有用处。”艾娘匍匐在刘瑜脚前。
    刘瑜起身搀扶了她起来:“起来吧,去让苦娘进来,没事。”
    看着艾娘退出去的身影,刘瑜却就点了点头,这算是无心插柳了,艾娘没想到,还有这份脑子。
    唐不悔他们为什么会被派到钱都虞侯那里学习?艾娘其实说得很对,刘瑜养这些人,不是发善心,那总得有用处。
    本来要他们来当护卫,现在突然打发去钱都虞侯那里学习,至于唐不悔那是之前办案的惩罚,而那三个少年,就是因为明显不合适充当护卫的角色。
    充当护卫,不是要如何能打能杀,不是要拳打南山猛虎之类。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如那两个被留下的少年,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得有这意识,才是能护卫亲卫的人才。
    至于说唐不悔和那三个少年,练不出来怎么办?
    这还得问吗?艾娘觉得苦娘多嘴,就是这个道理。
    练不出来,当然就是死啊。
    这是无疑的事,刘瑜花了那么多的钱力物力和人力,让唐不悔和那三个少年,过得比地主家的日子还要好,如果不堪用,刘瑜放他们回家去?就算刘瑜不计较浪费的资源,至少出于保密,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至少艾娘是这么认为,唐不悔等人练不出来,就是死!
    她认为苦娘多嘴,企图求情,也着实该死。
    机会只是给予准备好了的人,这绝对是正确的话。
    比如艾娘,比如那两个留在刘瑜身边的少年。
    “他们都招了,接头的人,是那孙都头。”白玉堂刚才就是入内来报这信息。
    这一点刘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营盘就扎在这里,王韶也不是庸才,不可能营盘里的军士,随便就能勾结蕃部,那这大营不跟个漏勺似的,还筑什么城?所以必定有居中联络的人手,有收集情报的人员,有送出情报的人员,也许没有明显分工,这时代的奸细、间谍没有细化到这程度,但在实际运作中,肯定有人单独或是一起负责这相应的环节,要不然这情报是不可能这么快送出去的。
    捉到孙都头之后,按理说,事情就简单了。
    接着不外顺藤摸瓜,把一连串的人弄出来,一一讯问,使其供认,反正这年头又没人权斗士,逼急了,也不是一定要坚持无刑讯问对吧?所以刘瑜倒不紧张,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让白玉堂安排人手,去审讯那个孙都头,而自己忙乎了这一天,确实也是累得不行,就先行去休息了。
    他来到这里,就遇着王韶病倒,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强行指挥军队,接着又是蕃部挥师突袭强攻,刘瑜只好身先士卒,浴血奋战;然后他还去把王韶呛出一身汗,教得后者无意中感冒好了出来主持军事;接着又让唐不悔去王韶那里,把王韶觉得可疑的五个军士召集了,去粮草营那里,用钱都虞侯作炼金石来试探这五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老实说,这一天刘瑜过得真不容易。
    所以他一躺了下去,一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那着实是累啊。
    结果这一睡醒了,就见着苦娘和艾娘都是小脸发紧,在房门口,镊手镊脚,来回倒腾,一副担心吵醒刘瑜,但又觉得事态紧急,希望刘瑜能快点醒来的表情。
    “行了,有事就叫醒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吗?”刘瑜打了个哈欠,笑着叫住了她们两个。
    苦娘连忙把一直温着的热水兑好了冷水,又把青盐沾到刘瑜弄出来简易牙刷上递了过来。
    而刘瑜从床上起来,艾娘便在边上侍候穿衣,这活计做得熟了,倒是极快,刘瑜刚拿过牙刷,这边中衣就已结束好了,刘瑜洗漱之后,由着艾娘帮手穿鞋子,他倒没有假惺惺地说自己来,这是一个就业机会啊,除非他有本事打碎这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不然的话,不让艾娘她们干这些活计,她们每天就闲着在家里干什么?她们在这个社会里,在刘府之中,如何定位自己?剥夺她们劳动的权利,等于让她们失去自己的人生定位,等于让她们觉得朝不保夕啊。
    所以他由着艾娘帮手穿靴子,自己把衣服穿了,向苦娘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那,那孙都头死了。”苦娘是知道这事很麻烦的了,所以她都有些不安,尽管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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