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把山鸡翻个了转,又去边上给几根肉串刷上调料:“仙儿,吃完帮忙,赶紧,不然一会全焦了。”
    有人在审讯俘虏,有人在给受伤的同伴包扎,有人在清点货物,有人在充当岗哨,近百人的商队,就是刘瑜和仙儿得闲了。仙儿跟在刘瑜身边,那几堆篝火边上给那些烤肉来回翻面:“可是少爷,他们要是成长不了呢?”
    “给他们一点信心。”刘瑜伸出手,捏了一下仙儿的鼻子,这让已身为人母的仙儿,脸上便浮出了娇羞。
    仙儿手乱打开刘瑜的手:“少爷又欺负奴奴了!”
    而就在这时,刘不悔带着苦娘和艾娘回来,直接从九个被俘的哨探里,提了三个人出来,仔细分别地审问了他们一通之后,立刻将其中两个人拿下,然后去向姚武之报告:“这两人很有可能,就是敌方的细作。”
    姚武之点了点头道:“好,此间事了,你们依旧去护卫相公左右吧。”
    之所以点他们四人,是刘不悔是刘瑜义女,而苦娘姐妹是刘瑜贴身丫头,剥波也是向来以刘瑜门下走狗自居,这四人不论指出谁是奸细,队伍里都不会有太多反对的声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代表了刘瑜的意志。
    “不悔,你是怎么查出他们两人有问题的?”仙儿把一只烤鸡翅递给刘不悔,低声向她问道。毕竟,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比以前要想得更多,特别是听说了刘瑜在京师遇刺的事,仙儿更是对刘瑜的安危极为担心。
    刘不悔知道仙儿在刘瑜心里的地位,也知道仙儿的脾性,便笑着接过鸡翅吃了起来:“我带着苦娘她们,去查看他们的哨位,脚印、树木上的记号,可以说清楚很多东西。其他人都 有挣扎,就他们三个,全无挣扎的迹象,除了那个脑后肿了一大块,明显让人从背后砸昏的,其他两人,如果说他们没有嫌疑,我是绝对不信的。”
    刘瑜端起一杯热水,吹了吹,喝了一口,抬头对刘不悔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脑后肿起一块的,是苦肉计?这两人只是幌子,他们只是技不如人,真正的奸细,就是其他六人之中?九人里面,也许全无奸细,是我错了?九人全是奸细,他们互相串供?”
    刘不悔一下子就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的自信,全然不知所踪。
    看着剥波在那些俘虏里在上窜下跳,刘瑜让苦娘去把他叫过来,等到剥波过来,刘瑜方才对他和刘不悔说道:“这不是我出给你们考核的题目,这是实战。我的思路,也不能保证就是对的。你们要做的,不是解题。这里没有题目,有的,是商队百来号人的生死,解不出,下一次,我们可能就全死了。”
    于是剥波和刘不悔,都陷入了沉思。因为刘瑜所提出的问题,正是他们之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无论是刘不悔还是剥波,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是少年,也许是受过苦的少年,也许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少年,也许是很能打的少年,但他们都是少年,他们都有一种下意识,就是在刘瑜面前,显出自己的本事来,如是孩子在父辈面前的邀功。
    但刘瑜无情在打破了这种假象。
    没有什么考校。
    这不是刘瑜安排好的试炼,而是一旦出错,就近百人的商队便会为此送命的现实。
    所以为了应付,为了显本事,为了证明自己立场之类的推论,他们都不得不自己去推翻,然后重新去梳理其中的头绪——这是很明显的,要不然之前刘不悔为何不叫上剥波,一起去查看那些哨探的踪迹?而现在,她主动叫上剥波,再去查看,以期会有什么不同的思路。
    “少爷,奴奴觉得,这些孩子……”仙儿有些不忍心。
    便刘瑜却没有她的同情心:“孩子?别看不悔管你叫娘,她和剥波,其实也就小你几岁!之前咱俩在青唐,你也就不悔这么大罢了。是雄鹰总会冲天而起,若是草鸡,就是安心下蛋,不要老是仰望天空。”
    这注定了不是一个平静的夜,姚武之很快就把那十几个俘虏的审讯记录,整理出来呈交给刘瑜。看起来刘瑜算得上乌鸦嘴了,他所顾虑的事,恰好便发生了,不过刘瑜对此倒也没有很在意,只是扫了一眼,便将那口供放下,对姚武之问道:“说说你的看法吧。”
    姚兕想了想,开口道:“我等以商队来传递诸地情报,夏人以僧人来传递诸地情报。”
    刘瑜听着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有了刘瑜的鼓励,姚兕也就渐渐变得流利起来:“按俘虏的说法,我等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因为原本得三个月后,智空才会以云游的名义,带着十数护卫东来的。但这次却是提前东来,所以刚好撞到我们进入六盘山,又是小人鲁莽,射死那两个土匪,以至于铲了那窝土匪,惹起了智空的注意,所以他纠集了左近两三伙土匪,由他带着的十来铁鹞子出手,摸了我等布下的哨探,想给我等一个威胁,让我等知难而退;而智空觉得难以吃下我等,所以不欲伤了探哨性命,以免撕破脸皮。”
    刘瑜却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认为,我等这一行,是时运不佳?”
    姚兕搔了搔胡子,想了半晌犹豫着道:“怕是不太好的,小人没什么见识……”
    “我们为何要进六盘山?要赴西夏;为何要赴西夏?借道辽国;去辽国为何事?谋良马;为何谋良马?”刘瑜一步步地引导姚兕的思路。
    “大宋开边,与青唐战事正烈,若有良马,当可一锤定音!”姚兕到了这一步,也就想通了,一旦想通,却就变得很简单了,“不是我等时运不佳,而是此时战事起,诸方细作人等,必定云聚于此!”
    刘瑜笑了起来,姚兕这一趟走完,应能尝试让他独当一面了。
    他能领军作战,但总缺乏一些敏感的思维,这一路入西夏,再赴辽国,只要能活着回大宋,姚兕必定会与之前大有不同的。
    人生,总是需要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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