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刘瑜的运气足够好,或者不太差,本来这事可能会永远成为一个谜案的。
    因为如果几年之后调档才发现问题,肯定不可能追溯到现在来了,那些丢失的档案,自然也就成了历史残留的谜团。
    其实梁太后下旨重查,也依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但偏偏在这关口,、有人要调出派到宋国的细作档案,因为有派出到宋国的细作病死了,朝廷要给他的家人发几匹绢作为抚恤,所以要来调档查对出身姓名等等,于是才发现了少了东西。
    “看起来,刘白袍要肃清宋国东京的细作!” 罔萌讹有点紧张,派到大宋东京去的,都是军中的好手,如果让刘瑜一网打尽,罔萌讹是很心痛的。
    但他的晋言并没有得到梁太后的重视:“不,这不对,刘白袍入夏,不是为了这份名单。”
    罔萌讹听着就要骂娘了,要不是面前是太后,他真的会当场爆粗口。
    不为这份名单,刘瑜是专门为了来跟梁太后沟通、加深宋夏两国的外交友谊?
    “刘白袍不是一名细作,他是宋国的直秘阁,一路的经略相公。”梁太后抖了抖袖子,把自己涂了金凤花的十指,又仔细看了,似乎要从这上面,找到那个不辞而别的人,留去的原因一般。
    看了半晌的指甲,她才抬起头,对罔萌讹说道:“把人手撒出去,仔细些办差,刘白袍到兴庆府来,必有所图。这一次,不允许再出错了,明白吗?要不然,就算 我,也保不住你了。”
    “诺!”罔萌讹领了命,匆匆下去办差,他是听出梁太后语气里的不善了。
    如果刘瑜听到梁太后对自己的评价,大约会很高兴,因为他就是一个细作头子,他就是大宋的细作头子。偏偏梁太后觉得,刘白袍不是一个细作。
    不过就算没有听到太后对他的评价,望着眼前两眼通红的李清策,刘瑜也觉得心情格外的不错。
    这是城外北郊的寺庙,就建在山腰上,刘瑜跟李清策就约在这里相见。
    “似乎我们总是要在僧舍里相遇?”刘瑜对李清策这么说道,颇有些无奈。
    李清策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望着刘瑜,两眼通红地望着他。
    刘瑜很有些无奈,他已经说了三四句开场白,对方一直就这模样,这让刘瑜不得不为了安全,后退了半步:“李兄被狗咬过?”
    李清策愣了一下,然后气得拍案而起:“刘白袍,你欺人太甚了!”
    “别,你别激动,你也就每月卖我二十匹马的本钱,你就只有这本钱,你明白吗?如果我愿意不要这每月二十匹马,我完全就不用理会你,甚至今天的见面,完全是看在朋友的道义上,难道你真的以为,没有你每月这二十匹马,大宋就国将不国?”刘瑜可不吃他这一套,张嘴就是一大通话呛了过去,呛得李清策完全还不了嘴。
    看着对方急促地喘息着,刘瑜才开口道:“我要在宫里,找人送信给你,还要让人不怀疑那宫人是为我办事,好不容易才避过罔萌讹的耳目,约定了一个见面的地点。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我欺负你了?”
    刘瑜可就真的是不明白了:“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你派那个宫中内侍送信的时候,你已经离开宫中了!”李清策尽管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其实已经颈间青筋迸现,其实已是在咆哮着了,他非常的愤怒,或者说,他感觉不到刘瑜对他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
    所以他说着说着,猛的站了起来:“刘子瑾,朋友相处,不是这样的,你太看不起人了!”
    刘瑜被他吼了好一会,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你是说,我应该在没有出宫之前,先告诉你?告诉你,我要怎么逃出宫中?”刘瑜侧着脑袋向李清策问道。
    看着李清策点头,刘瑜皱眉道:“然后?创造机会给你走漏风声,弄得我最后脱不了身?”
    “啪!”李清策狠狠地击打着案几,铁青着脸起了身,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而去。
    他感觉一句话也不想跟刘瑜说了。
    但他还没走出这僧舍,就听着身后,刘瑜的声音响起,冷冷的腔调:“你不要怪我看不起人,连皇帝的侍卫,你们都搞到御围内六班直也在太后手里,三千铁鹞子重骑也在太后手里,你们掌握了什么?不,什么也没有,你和你的皇帝,就是没事关起门做戏,一人扮演皇帝,一人扮演大臣,对吧?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那就继续玩下去。做为朋友,我不忍心叫醒你,但我实在没法陪你这么玩。”
    寺庙里僧人的诵经声,声声梵唱伴随着木鱼,从窗外隐约传来,许是使得李清策烦躁的心终于有了一缕平静,他放下了准备去揭开门帘的手,停在那里,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因为刘瑜提到的事情,句句都是大实话。
    “御围内六班直,是为什么建立的?你告诉我。”刘瑜站了起来,抚着短须,向李清策问道。
    这就更让李清策两肩禁不的颤抖起来,当真是无言以对了。
    可是刘瑜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皇帝?质子军都掌握不了的皇帝?质子军掌握不了,三千铁鹞子也不在手里,你的皇帝,不就是关起门来演戏吗?别跟我说皇帝还小,他长大了又如何?是不是他一成年,质子军就会归心,铁鹞子就会山呼万岁?”
    这时就算是窗外的梵唱,也压不住李清策心中的恼羞成怒的火气,他猛然转身,戟指着刘瑜喊问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又能如何呢?说得好似你刘白袍在我这个位置,就能有什么不同一样!”
    “我若是你,自然不同。”刘瑜抚须笑道,一点火气也没有。
    李清策也是气急反笑:“呵呵,好啊,刘相公天纵之才,倒是请教,该如何从太后手里分出军权来?来来,你刘白袍不是最有本事吗?你来、你来!”
    但他没想到,刘瑜给他的答复,竟然是:“好,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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