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鏖兀的第一天就不安宁,阮久和朋友们也没有了玩乐的心思,在一块儿待着,只是随口说些闲话。
    行凶的刺客还是没有被抓到,驿馆的巡逻加强了好几倍。
    这天晚上,他们在房里用了晚饭,再一起待了一会儿,直至夜深,才各自回房去睡觉。
    四月中旬,鏖兀的天气不算太好,夜里还有些冷。
    阮久拽着羊绒毯子躺在床上,开饭与它的小狗卧在地上的羊绒毯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
    十八吹了蜡烛就出去了,房里一片黑暗。
    阮久睡得正迷糊时,忽然被人推了两下:“阮久?阮久?”
    阮久醒来,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人捂住了嘴:“是我。”
    开饭没有叫,说明来人是他的朋友。阮久这才听出这是晏宁的声音。
    他坐起来:“怎么了?”
    晏宁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你看这个。”
    阮久应了一声,刚要点起蜡烛,就被晏宁按住了:“别惊动其他人。”
    “好。”阮久把手收回去了。
    白日里刺客的事情还没完,许多人都守在“和亲公主”的房间旁边盯着,一点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借着窗子里投进来的月光,晏宁手里的东西,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阮久抱着毯子,摔回床上:“晏宁,你做什么?我……我这几天没得罪你吧?!”
    那是一把匕首。
    晏宁按住他:“我不扎你。”
    阮久瑟瑟发抖:“拿远点。”
    晏宁坐到床上,把匕首拿到他面前:“你猜这个是我在哪里捡的?”
    “在哪里?”
    “柳宣房里。”晏宁道,“他伤得有点厉害,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昏睡,我在他房间角落里找到的,原本上边还沾着血,我把它擦干净了。”
    阮久缓过神,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锋利的刀尖,推测道:“是不是那个刺客刺伤他之后,丢在他房里的?”
    晏宁反问:“如果你是刺客,你刺伤了人,会把武器丢下,自己逃跑吗?难道逃跑的路上都不要再用匕首了吗?”
    “你的意思是?”
    “这柄匕首的样式是大梁的样式,倘若这个刺客是大梁人,他为什么不在我们在大梁的时候就行刺?这样他行凶之后,也更好逃跑。”
    “所以……”
    “根本就没有刺客。”晏宁定定道,“或者说,根本没有刺伤柳宣的刺客,是柳宣自己。”
    “可是……”阮久蹙眉,“那道伤口这么深,他怎么能……”
    “伤口是很深,但是我也留心观察过,柳宣肩上的伤口是斜着刺进去的。”晏宁把匕首交给他,让他握在手里,“如果是一个人站在他对面,把匕首送进他的肩膀,不应当是斜的。况且,倘若那个刺客是要行刺‘和亲公主’,又错把他当做了‘公主’,那他应该刺心口,刺肩膀,多半是死不了的。”
    勉强跟上思路的阮久傻乎乎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想去和亲。”
    阮久恍然:“原来如此,他要是受了伤,大梁可能就会换人。”
    “那可不一定。”晏宁又道,“已经到了鏖兀了,山高水远的,怎么再换人?他要受伤,应该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动手。可是永安城里戒备森严,他找不到机会。我想应该是他听见外面有人喊‘抓刺客’,就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动手了。”
    阮久叹了口气。
    谁会想去和亲呢?
    “我原本想问问他,但是他不肯理我。”晏宁最后道,“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为好,毕竟他是你的‘陪嫁’不是?要是往后他再出了什么事情,你心里也有数。”
    “好,我知道了。”阮久赞叹道,“你也太细心了,你是一般人吗?你是衙门里的仵作吧?这种事情也能……”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两个人一惊,迅速躺到床上。
    十八问道:“小公子,你跟谁在说话呢?”
    阮久给晏宁盖上被子:“我和晏宁一起睡呢,我们说悄悄话呢。”
    十八迷惑:“晏公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阮久道:“你能看见什么?你什么都看不见。”
    晏宁按住他,对十八道:“你去吧,没事儿。”
    十八应了一声,就把门重新带上了。
    阮久道:“那你就和我挤一个晚上吧。”
    “行。”晏宁下了床榻,刚要把他方才丢到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房门又一次开了。
    萧明渊从外边探出脑袋:“阮久?怎么回事?我刚看见你房间的门开了。”
    阮久道:“晏宁在我这儿,我们说话,把外面的人吵来了。”
    “你们……”萧明渊也进来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
    阮久:“……”
    晏宁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放回地上,踢到床底。
    所幸鏖兀驿馆里的床大得很,柜子里还有好几床羊绒毯子。
    萧明渊自己给自己料理好,抱着被子就上了床。
    三个人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又过了一会儿,仿佛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一般,魏旭也过来了:“怎么回事?”
    三个人一起扭头,齐声道:“我们三个说话呢。”
    “你们怎么这样?”魏旭回身带上门,“我也要!”
    可惜他来得迟,床上已经没位置了,但是魏旭就算打地铺,也一定要和他们一起睡。
    他往地上铺了好几层毯子,往毯子上一倒。他就睡在靠晏宁那边,一趟下来,就隐约看见床底的匕首。
    晏宁反应过来,翻下床,抱住他,把匕首挡住:“我陪你一起睡地上。”
    *
    晚上说话说得太晚,次日一早,他们都起迟了。
    十八进去的时候,房里横七竖八躺了四个人。
    十八不解挠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阮久一蹬脚,把萧明渊踹飞,萧明渊连眼睛都没睁开,一拽阮久身下的毯子,就把他掀飞出去。阮久掉到晏宁与魏旭之间。
    “嗨!”他朝两个人挥手,“早上好!”
    四个人一通乱斗,一时间枕头毯子满屋乱飞,又折腾了好一阵子。
    然后赫连诛也来了。
    “软啾?”
    阮久顶着凌乱的头发,从地上爬起来:“我在这里……”
    侍从们连忙上前,把各家的公子扶起来。
    萧明渊的侍从问道:“殿下,鏖兀使臣正和阮老爷、魏将军商议和亲的典礼,殿下是不是也下去看看?”
    萧明渊微微挑眉:“走,下去看看。”
    阮久的三个朋友都要帮他把关,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没吃就下去了,把阮久一个人留在房里。
    阮久看向赫连诛:“你不下去吗?”
    赫连诛走到他身边坐下:“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
    赫连诛看着他,朝他露出明亮的笑容。
    反正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底下使臣再说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事。
    早在动身之前,他就给鏖兀这边传了旨意,让他们把事情都安排好,用鏖兀与梁国折中的礼数。
    不喜梁国的祖母被他排除在外,早早地就称病不理此事。而一心与大梁交好的母亲,自然会对和亲一事十分上心。
    赫连诛心里清楚,自己的母亲最喜欢的是梁国人,她有多恨自己这个儿子身上流淌着鏖兀的血脉,就有多爱梁国人,更何况这人是“和亲公主”,是和她一样,远走故土,“同病相怜”的人。
    她会把事情办得尽善尽美,不会让“和亲公主”受一点儿委屈的。
    阮久换了衣裳,就在房里吃早饭,赫连诛一定要黏着他,跟在他身边,给他布菜。
    阮久赶不走这只小狗,也就随他去了。
    说来古怪,赫连诛虽然喜欢跟着阮久,但绝不在他的朋友们都在的时候来找他。他只喜欢和阮久在一块儿,他不喜欢阮久的朋友们。
    阮久咬了一口奶黄包,把里面的馅儿吸溜干净,然后看向赫连诛,随口问道:“新来的赫连使臣是你兄弟吗?”
    赫连诛不情不愿地点头:“是。”
    “你和他的关系不好?”
    “嗯。”
    阮久和自家哥哥关系很好,所以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事情。
    “为什么?”
    “我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
    “嗯。”阮久点点头,这倒是看得出来,赫连诛有点儿梁人的模样,而那个赫连诚,就是十足十的鏖兀模样了。
    等等……
    阮久忽然想到什么,脸都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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