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菲对绿芯的感情很复杂,虽然醒来后,和她并没有太深的纠葛情感,但是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是对自己影响至深的。对以前的那个“苏季菲”来说,绿芯和绿竹从小就伺候陪伴在她的身边,名为主仆但实际感觉有如亲人,再加上白马寺的事始终是因她而起的,同为女子,苏季菲实在不能原谅那种残酷的做法,因此为绿芯报仇成了她急切想做的一件事。
    之前以为是青虎帮的人干的,后来又怀疑是苗疆国的人所为,如今经过阿士达别在腰间的手链所证实,苏季菲这压了多日的怒火与仇恨,就像火山喷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等了半天,苏季菲才抿着嘴道:“绿芯死得太惨了,这种死法是我所不能忍受的,身为主子,我一定得为她做些什么。再怎么说,没有我,她也不会遭此横祸。”
    阙修尧挑眉,眼睛微眯:“就只是这样?”
    “……”苏季菲微窘,憋了半天才道,“你说按淑女反方向走,保证那些王子见了我倒耙走,我想着既能报仇,又能让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幻灭……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修理人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果然,他就知道是这样。
    阙修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淬利的视线透着几分严肃:“你现在是如愿以偿了,但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这个问题苏季菲还真想过,拧眉沉思了下,理性道:“不会。苗疆国没有理由起兵,我们已经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没人可以拿这个说事。而且生死状我也是应阿士达的要求签的,他现在人也没死。没死就更不可能被拿来说事。”
    阙修尧一双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所以你早就计算好了,才会这么心安理得的诱使阿士达陪你签下这张生死状?”
    苏季菲想喊冤,结果阙修尧特么一个眼神瞪过来,声音几不可闻地“嗯?”了下,她就一下子蔫了。
    唉,这感觉……怎么感觉还是像面对教官时一样的有压力呢?不该啊!
    苏季菲忍不住都悲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世两世的,难道都注定自己一定要被这个人死死的吃定?
    咬了下后西槽牙,苏季豁出去道:“好吧,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答应你的事,可是我却没有做到,这是我无理在先。你要是真气我,我可以道歉,大不了让你捶两拳出气好了,但是现在架也打了,人也伤了,你再追究再于事无补。”就是说到后面,声音倒显得有那么点委曲求全。
    阙修尧冷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估计有两秒钟后:“没有。”
    “嗯?”苏季菲没能反应过来。“没有什么?”
    “没有生气。”他说。“偶尔任性一下,难道我不该纵容吗?”
    苏季菲呆呆地眨了下眼睛,莫名觉得心弦倏地被谁拔动,明显颤了下。
    一丝丝惊喜,一丝淡淡的甜意,蓦然间毫无预兆就闯入心扉,在心头涌起。这种感情很奇怪,就好像多年重逢的喜悦,可又夹杂着陌生的心动?苏季菲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敏感得令自己惊讶。认真的分析着,像掰手指般的细数,期待着这感觉能带着一条尾巴,好让她可以伸手捉住,再停留一会。
    只是几乎立即的,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会肯定是吃错药了,才会突然间这样反应失常。不就因为他长得像教官吗?不过一句带着暧昧微妙的话吗?也够你心思奔腾成这样?
    苏季菲鄙视了,带着点淡淡的唾弃。
    她抬头注视着他,想了下后,才开口道:“古尼帕王子后来有没有说什么?虽然我是断了阿士达的一只腿,但好歹还是给他留了口气,比武切磋伤筋动骨实属正常,见血受伤更是家常便饭。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身为一国的王子,古尼帕应该有些肚量吧?”更何况,最后她还主动示好给足了对方台阶下。
    阙修尧道:“他什么都没说。”
    所以这才是他原谅的理由吧?苏季菲总算为他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秀脸露出淡淡的笑,语气轻松道:“没有最好,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谁料阙修尧扫了她一眼,眸底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他古怪道:“和这没关系,就算古尼帕想秋后算帐,但是只要我不愿意,他就无法拿你怎么样。”
    苏季菲:“……”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猛然颤动了下。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让你明白。”阙修尧语气倏然变得严厉,“就算古尼帕彼时咬牙吞下这个哑巴亏,但也不表示,以后他不会趁机找理由以报今日之仇。不管怎么样,今日是你让他丢了面子,这回去后苗疆王肯定也会因为此事而体罚他,古尼帕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睚眦必报,惹上这种人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经他这样一说,苏季菲这下终于正色起来,表情有些懊恼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想得不够周全。”
    她倒不怕古尼帕给自己使什么绊子,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阙修尧所说的话会变成现实,这事会变成导火线,间接引起两国纷争。再怎么说,她对付阿士达也只是为了报私仇,如果因此而变成国恨,那就真是得不偿失。
    苏季菲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有机会发生。
    阙修尧勾着唇角,浅浅笑道:“你也不用紧张,我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你,也是想让你自己以后小心点。北阙和南疆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苗疆王又不会个笨蛋,不懂孰轻孰重这个道理,阿士达就算是将军,对苗疆做出许多贡献,但是说穿了他也是一个奴才,苗疆王不会为了给一个奴才出气去挑起两国的战争。而且你今天这事处理得不错,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说的,生死状是阿士达嚷着要签的,这事倘若真的有人必须为此负责,那扛后锅的也是阿士达,怎么也扯不到你身上。”
    苏季菲微微张着嘴,几次到了嘴边的话最后都被她给咽下了,看着眼前这双轻如飞羽但税利如箭的眼睛,胸口憋闷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把她狠狠刷了一顿,直到她惭愧认错,懊恼不已,再把她方才据理力争的话再翻出来夸一遍,最后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
    这,一手鞭子,一手糖的,是不是搁哪个年代都这么吃香啊?
    妈的,活脱脱站着被变|态教官狠剥一顿的即视感要不要这么强烈啊?
    苏季菲心里被弄得一肚子火,横冲直撞,几乎都要掀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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