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把药研玩出花样了,还优惠大促销……”钟立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是高大上的新药研发,却硬是让安雅搞得一股靠走销量博利润大推销的味道,实在是让钟立言既骄傲又好笑。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安雅摊摊手,“再不想法子弄点钱来,我的研究所就要延期了。”
    “行行行,你别在我这儿哭穷了,我现在就给你打几个电话问问。”
    钟立言说着就翻出电话本,拿起手边的电话照着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很快就跟电话另一头的人攀谈起来,说到高兴处,不小心把手边的那一叠资料碰落了下来。
    安雅连忙蹲下身把那叠资料捡了起来,随意瞄了几眼,眉头不由皱了皱。
    正好钟立言打完了电话,瞧见她这神色,狐疑地问了出来:“怎么,这篇论文有什么不对吗?”
    安雅点点头:“把小柴胡颗粒吹得太过了,虽然小柴胡颗粒可以保肝利胆、解热抗炎,但是它不是百宝丹。
    没有适应症就不应该脱离中医辨证而滥用,不然的话可能会造成间质性肺炎。”
    因为这篇论文的研究是基于汉代医圣张仲景的名方“小柴胡汤”,钟立言一直没觉得论文的基调有什么问题。
    中医和中药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非常低,所以钟立言觉得,自己的学生愿意选择这个研究方向来写论文,对中药的发展也是一种肯定,值得鼓励。
    但是被安雅这么一说,钟立言就察觉到自己先前的一些想法有些偏颇了。
    药学,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也不管是生物制剂还是化学制剂,只要对人体健康有用的,就值得去研究和发展。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只要是看到挂中药的牌子或者是西药的牌子,就全盘的肯定或者全盘的否定。
    这不是一个药学研究员应该有的态度。
    要搞药学研发,一切都得尊重科学,尊重事实。
    钟立言的神色凝重起来:“小柴胡颗粒的毒副作用可能会造成间质性肺炎?这个你有什么论据吗?”
    论据自然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后世,不是在现在……
    安雅不想在老师这里胡诌,仔细回忆了片刻,总算想了起来:“我以前好像在霓虹国的哪本刊物上看过,然后在实验室对小柴胡颗粒进行了毒理性分析。
    从分析结果来看,是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的,不过我没有进行过样本研究,手头上没有数据支持。”
    安雅目前研发的方向更多的是西药,对中药这一块并没有进行过什么研发,所以没兴趣也没时间对这药进行样本研究是很正常的。
    钟立言点了点头:“好,我会问问霓虹国那边的几位朋友,看看他们对相关学术论文有没有印象。”
    霓虹国应该是在1989年才有第一例小柴胡汤引起间质性肺炎的报道,但是冰山露出水面一角之前,已经在水下凝聚出了巨大的山体。
    很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学者注意到了这方面的现象。
    钟立言的朋友应该就是同行,多少也会了解到一些信息,钟立言要是询问,相信总能有一些收获。
    治病的药不能因为滥用,反而成了害人的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现在只是一篇论文,如果现在不予以正确的引导,谁知道今后会吹出一股什么样的风?
    钟立言在学科研究中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被安雅提醒了这一句,很快就打了一通越洋电话,找到了霓虹国庆应大学的永井教授……
    两天后。
    姚智慧刚踏进501实验室,袁恺就急忙通知了她一个消息:“智慧,老师找你,让你一过来就去他的办公室去。”
    然后眼含羡慕地看着她,“上次老师就只让你修改了一小部分,不像我们大半都得改,这回叫你过去,肯定是通过你的论文了。”
    姚智慧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暗自得意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赶往钟立言的办公室,笃笃敲响了门:“老师,我是姚智慧。”
    “进来。”
    钟立言的声音有些严肃,似乎还有几分凝重。
    不过他一向是这样,严肃的时候居多,笑的时候少。
    姚智慧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跳,在面带微笑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钟立言坐在办公桌后,静静地看着姚智慧走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目光沧桑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学生。
    高校扩招之前,连专科生都是香饽饽,更遑论研究生了。
    钟立言带的研究生,也是经过笔试和面试几次考核,才最终录取到他门下的,没想到……
    钟立言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姚智慧的心里顿时有些发慌,连忙强笑出声:
    “老师,您叫我是有什么事?”
    钟立言把办公桌上的那份论文往前推了推:“你交上来的这篇论文,是你自己写的吗?”
    姚智慧脸上的笑意微微发僵,心口怦怦地急跳起来,怕被钟立言看出端倪,急急开口想掩饰过去:
    “是啊,当然是我自己写的。我跟着老师学了这么几年了,也许在学习素质上离老师的期望还有不少差距,但是我的人品德行是什么样的,老师也应该非常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自己倾心教导了4年了,对自己这些学生也可谓是呕心沥血了,结果却教出了这样的人……
    钟立言闭上了眼,不想看到姚智慧在那里舌绽莲花。
    说的再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再漂亮的言辞,也永远掩盖不了事实。
    钟立言闭了眼不出声,姚智慧的话慢慢不自觉就消了音,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刚才还想到的很多说辞,在脑海里瞬间被遗忘得精光,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响才怯怯喊了一声出来:“老师?”
    钟立言睁开了眼,沉默地把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报纸,搁到了姚智慧的那份论文上。
    他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姚智慧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份报纸太眼熟了,只要打开第4版,就会看到那篇报道……那篇姑姑给她翻译过来的报道——
    《论小柴胡颗粒的认知和使用》!
    见姚智慧脸色变了,钟立言这才疲惫地开了口:“论点直接照搬挪用,文章内容大篇幅套改,这篇论文完全就是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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