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死了。”
    “楚天舒, 你死了。”
    “楚天舒, 我能采访一下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找个办法集中精神嘛, 诶, 你别动头,一会儿把你给扯疼了。”
    “哼。”
    几分钟后,林槐又控诉道:
    “你就不能找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吗?”
    “比如?”
    “比如……”
    “比如数睫毛!”
    俊雄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在林槐瞪过去的那一刻, 他受到惊吓般地跑路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全新的棒棒糖。
    林槐:……
    “……呸,”他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 “算了,绑头发也挺好的。”
    蹲在他身后的青年,突然吭哧吭哧地笑出了声。
    林槐:……
    “你笑什么?”他质问。
    “林槐, ”青年的语调里带着点调笑的意思,“你刚才是……害羞了吗?”
    林槐:……
    “楚天舒,你已经死了!”他斩钉截铁道。
    “好,我死了。”
    楚天舒从善如流地承认着。
    “楚天舒,你这个小学生。”
    “好,我是小学生。”
    “……你怎么这么老实?”
    “唔……”楚天舒解开了最后一根小辫,“可能是因为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林槐:……
    他从地上弹起来,再次进入卫生间确认自己的头顶状态。在得到发型良好的结果后,他回到了客厅。
    他十分粗暴地将对方推倒在床垫上, 并将那床被子劈头盖脸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去睡,我守夜。”他言简意赅道。
    说着,他跨了几步,坐在了距离床垫最远的沙发上。在脱掉鞋后,他蜷起两条长腿,别别扭扭地将它们放在沙发檐上,用手抱住两条腿,看向窗外。
    他没说话,楚天舒也没问话。楚天舒再度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被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说了句:“晚安。”
    他的话像是小雨点落进了大海,连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都没有荡起。
    楚天舒也没有期待林槐的回应,他知道,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那种从不拖泥带水的、自顾自的性格。
    然而在闭眼之前,一个声音从客厅的另一端传来。
    “楚天舒,”那是林槐的声音,还带着点不自然,“你复活了。”
    一夜过去。
    复活的楚天舒也抓住机会,戴着口罩到街上去巡视了一圈。
    回来时他提着两袋食物,摘下口罩道:“外面到处都是你的黑料和洗脑包。”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们只能缩在这个屋子里,一直等待凉川小姐比赛的到来了么?”
    楚天舒:“从理论上来讲,是对的。”
    林槐:“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楚天舒:“那我会把你抓回来。”
    在林槐露出即将暴走的表情前,楚天舒又道:“但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什么准备?”
    林槐有些惊喜,接着,楚天舒不紧不慢道:“我给这座别墅装了wifi。”
    林槐:“……”
    楚天舒:“我还给你带了ipad。”
    林槐:“……还真是相当充足的准备啊。”
    楚天舒:“里面装了近四十年来所有的经典恐怖片。”
    林槐:“!!让我看看!”
    在楚天舒相当充足的准备下,林槐在别墅里度过了相当颓丧的一周废宅生活。
    这一周,为了逃避外面无处不在的npc,林槐近乎足不出户。在吃饭以外,他每天唯三的娱乐便是,与伽椰子、贞子排练、吓人与被吓。
    一成不变的吓人方式并不能使人感受到足量的痛苦,反而会造成麻木。对于这一点,林槐相当了解。鉴于他能够在梦境中任意改变地形的能力,他原本打算以富雷迪五千米跑的方式征服全镇,在累倒所有人的同时,也成功散布自己的恐怖名声。
    不过正如“同样的招数不能对圣斗士使用两次”,当他第三次进入一个壁面较厚的气泡之中时,他感觉到了奔跑者的懈怠。原本奔跑的女生在被他狂追三千米后,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并绝望大喊道:“富雷迪!你杀了我算了!”
    林槐并不打算杀死对方,他想做的,只是通过制造恐怖瓦解对方的意志。尽管通过恐吓npc,林槐会得到很多的乐趣,但他毕竟是一个有职业追求的厉鬼。除去自己的快乐之外,他同样在意顾客们(npc们)对他的服务的满意度,并会根据他们的反应来提升自我。
    因此,在这次滑铁卢之后,他盯着ipad里诸多的恐怖片,想到了新的玩法。
    “昨晚我试了一下午夜凶铃的开场,然后再开始追逐。效果很不错。”第八天清晨,林槐拿着ipad向楚天舒分享自己的吓人成果,“今晚,我打算cosplay一下安娜贝尔……”
    贞子在他身后发出尖叫:“你抄袭我!”
    林槐很厚颜无耻地没理她。
    他嘴上这样说着,他用笔在《午夜凶铃》后,打了一个五星。
    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想要达到更高的高度,终究需要群体的帮助。为了防止凉川镇民在梦中对他审美疲劳,他从诸多恐怖片中吸取了经验,并每晚在镇民们的梦境中为他们制造类似的恐怖场景。
    噩梦的开场,从《生化危机》,到《寂静岭》,到《咒怨》(伽椰子:你抄袭我),到《午夜凶铃》……唯一不变的,是梦境中的自称富雷迪的红衣女孩,和最后精彩纷呈的追击战。每个寂静无声的夜里,每个沉睡的凉川镇青少年都不断被他拉进一个个恐怖的世界里。他们在世界里奋力求生,在林槐带着餐刀的追逐下一路狂奔……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简直像是每晚都被林槐拉进了一个无限流生存游戏中,每晚,他们都在各种恐怖片里发抖,瑟瑟求生。他们或哭泣、或恐慌、或在无数次的反抗下陷入绝望……唯一不变的,是在他们心底里越发树立起恐怖形象的,红衣女鬼。
    而林槐,则是掌握他们这场无限流游戏的生杀大权的,主神。
    并且,也是他们不变的梦魇!
    楚天舒双手在键盘上打个不停,流畅的字符,在命令窗口中流泻而出。林槐看着那一串串绿色的代码,有些眼晕:“这是什么?”
    “编写画图指令。”楚天舒说。
    “什么的画图指令?”
    “机器人的画图指令。”
    林槐:……
    他懒得去分析对方的作战意图,把下巴搁在了楚天舒的肩膀上:“镇民们现在怎么样?他们开始害怕我了吗……”
    “七天前,一个名叫路仁嘉的少年在醒来后,声称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女鬼,但无人相信。随后,更多的人宣称,自己同样在梦中见到了恐怖的鬼魅。”楚天舒说,“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做噩梦,并逐渐在梦醒后出现幻听、眩晕、幻视等ptsd症状……”
    林槐:“好可怜哦。”
    “他们说,这是之前凉川中学因传言而退学的校花在死后所产生的……幽灵。”楚天舒说,“生前被逆苏的他,到了死后放飞自我。他终于变身为女,对所有传过她的绯闻的人展开复仇。”
    林槐毫无公德心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楚天舒却合上了笔记本,非常严肃地看向他:“你现在还剩几个没有完成恐吓的人?”
    “唔……还有十多个?其他的人的气泡,已经都变成黑色的了。”
    与此同时,学校内。
    秋然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尽管镇上关于富雷迪的恐怖传闻愈演愈烈,学园祭的筹备却并不会因此而慢下脚步。
    学园祭本该是凉川中学一年一度的盛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凉川小姐”的票选。于青春期躁动不安的男男女女而言,这实在是一个释放青春活力(传播八卦、搞粉圈、并早恋)的好机会。
    按照前几年的惯例,此刻全校的少男少女们本该沉浸于选美、排练、筹备、告白、日在校园和《届不到的爱恋》的歌曲排练……然而,所有学生的话题,都被另一件事所取代了。
    “你昨晚梦见了么……”
    “……我也梦见了。”
    怯怯的私语声在秋然背后响起。其中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实在是……”
    “……太可怕了。”
    “……救、救救我……”
    “是他吧,是他吧!他死了……来向我们复仇了!”
    学生们的脸庞因紧张和恐怖而扭曲着,像是某种无形的事物,在他们的生活中上打下了浓厚的阴霾。秋然坐在这群惊慌的学生们之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她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浓烈的困意卷上眉间,她想着回家之后,要好好睡一觉。而同学们的声音还在她背后响起:
    “那个啊,就是那个啊……”
    “只要睡着了就会遇见……”
    “醒来后……我的衣服!也被……抓裂了!”
    “你们梦里的幽灵,确实是含冤离开学校,被所有人唾弃、冷待、最终跳河自杀的……林槐。他在死后,因为你们的逆苏,而变成了女人。”
    ……这个声音好像略耳熟啊。她转过身去,和胖大的曲昧四目相对。
    曲昧?为什么会是曲昧?
    秋然因此露出了神奇的表情。与此同时,远在五十米之外的,操纵人偶的曲昧,也因此咬紧了牙关。
    尽管很羞耻,但为了楚天舒手里的修炼秘籍,他还是硬着头皮,操纵着人偶开口了:“她的怨灵飘荡在学校之中,久久不曾离去。已经不再有歌,值得去唱了。传达不了的恋情,已经不需要了。已经不再有人,值得去爱了。在飘荡在河水里时,她就曾发过誓,要在学园祭上,夺得‘凉川小姐’的称号,否则,她会杀死所有人……”
    秋然:……
    在简明扼要地颁布了谣言之后,曲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秋然也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等待着下课。
    如今她的生活实在是相当无聊,富江像李○秀一样跑了。在下课之后,她跟着叶湘湘沉默地走回了宿舍。
    和她的无精打采不同,叶湘湘则是一脸快活的笑容。她转向秋然,小声道:“你听说了么?”
    “啊?”
    “一个很好玩的事。”叶湘湘眉飞色舞道,“林槐和楚天瑜不是跑路了吗?最近我在学校里听说了更多的关于他们的传闻……”
    “什么传闻?”
    “有人说,他们是搞基,然后私奔了,因为家族的反对,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悲惨自杀……”叶湘湘露出了极为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哈哈!”
    秋然:“……你至于这么开心么。”
    “当然至于,谁让他们断了我的财路。”叶湘湘撩了撩头发,“我没火上浇油,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比如?”
    “比如捏造出一些可信的细节啊……之类的……”叶湘湘虚无地转着眼珠,突然脸一红,“这个play不错,等出去后我给我cp用上……”
    秋然:……
    在回宿舍之后,她们放下书包,各自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梦境的波纹,在她的脑海里,渐渐荡开。
    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家玩偶店中,身上还穿着红底白点的小裙子。正当她怔愣时,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啧……是你啊,走错地方了。”
    秋然回过头,一个红衣的漂亮女孩,正站在货架旁边。她的美貌让人目眩神迷,然而她的眉眼,却是如此地熟悉……
    “林、林槐?!”
    看着女装的前队友,秋然发出了近乎尖叫的声音。被她称作“林槐”的少女在那一刻,激烈地抽动着脸皮。
    林槐尽管做好了女装的准备,但并未做好让熟人看见自己女装状态的准备,尤其秋然的反应,还如此地大惊小怪。对此,他只好道:“我不是林槐。”
    “那你……”
    “你好,我是秦始皇,我吃了长生不老药没死,现在有亿万兵力被封印在了皇陵,几万吨黄金埋在地下无法挖掘,现在需要你帮助我,援助5000块,等我成功赐你黄金万两、兵马大元帅,下面是我支付宝……算了,编不下去了。”林槐耸了耸肩,“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走。”
    说完,他默念一声“此处禁止套娃”,就要离开对方的梦境。没想到秋然比他的反应更快:“你……你是要成为凉川小姐吗?”
    “是又如何?”
    林槐转过头,秋然愣了一下:“可是你……”
    可是你不是男的……吗。
    等等。
    这可是林槐……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秋然小声道,“祝你幸福。”
    林槐:……
    他没再多说什么,踏破虚空,离开了秋然的梦境。
    沉在梦境的海洋中,林槐观察着自己眼前的硕硕战果。
    原本五彩缤纷的气泡,在他的努力之下,除去几个任务者的梦境气泡,如今已经全部被噩梦所染黑,在剧烈的缠斗中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领土,忍不住露出微笑。
    在过去的几天内,他成功地让所有凉川中学的学生因不断的噩梦而精神衰弱、夜不能寐。他们在梦中跪倒在地,忏悔着自己造谣传谣的行为,哭喊着求他的原谅,然而……
    林槐素来喜欢从他人的痛苦中获得快乐。因此,他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们,并在第二天作为回报,给了他们更加精彩的演出。
    如今,唯一一个尚未被染黑的气泡,正呈现出亮粉的色泽。林槐盯了它一会儿,向它走了过去。
    或许是出于巧合,在过去的一周里,由于人类每一次做梦的内容会发生改变,林槐居然没有一次进入过粉色的气泡。
    如今这枚粉色的气泡正位于他的手边,气泡的主人,似乎正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大学生。林槐记得自己似乎曾经见过这个人,并通过女装的方式,抢过他的钱。
    林槐盯了一会儿那个气泡,向它伸出了手指。
    手指,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视线停在了该气泡附近的一个气泡上。
    那个气泡极大,一动不动,近乎静止。它呈现出白茫茫的颜色,让人完全看不清其中所蕴藏的内容。
    林槐知道,那是属于午睡期间的,楚天舒的气泡。
    他曾经怀着好奇心,试图将精神力探入其内进行探查。作为他侵入的回报,那个气泡极温柔地包裹住了他,并极为霸道而坚定地,将他的那缕精神力,绑在了气泡之中。
    他没能探查到气泡内部的梦境,也没能察觉到对方梦境的情绪,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缕精神力从气泡内部,再次拔了出来。
    他猜测这或许是由于楚天舒是高级场玩家的缘故,因此他的梦境,是很难被侵入的。
    在那一次之后,林槐也在醒来时询问过楚天舒会做什么梦,却被对方以“梦见自己在工作”为由挡了回去。
    “啧,总有一天我得进去看看。”他盯着那个气泡,随口道。
    这样想着,他将手指探入了那枚粉色的气泡中。
    他的身体化为一缕白烟,完全融入了气泡之中。在他离开后,原本明亮的梦境之海,也暗了下来。
    许多个气泡在黑暗的梦境之海中载浮载沉,与此同时,原本一动不动的白色气泡,突然开始膨胀。
    它静静地,静静地移到了正在规律颤动的粉色气泡所在的位置。
    ——并一口将它,吞了进去。
    踏入这个梦境的感觉,比林槐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奇怪。
    他照例是在进入第一层梦境后,便直接打晕梦境之主,进入第二层梦境,并在第二层梦境里继续了以上行为。至于第一层梦境是在某户人家里,而梦境之主居然穿着家教装和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滚在桌上,似乎正在互相殴打,林槐见状立刻将他解救了下来,并将他带至宾馆打晕。第二层梦境则是梦境之主站在公交车上,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学生样,似乎正要和另一个人发生冲突。林槐再次将他解救了下来,并将他带至宾馆,在梦境之主兴奋地带着红晕的眼神中将他打晕……
    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举手之劳。这种举手之劳,就完全被林槐抛之脑后了。
    “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个人的梦里,他总是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林槐虚着眼想着。
    踏入第三层梦境,直到三十秒后,他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目光所见的,是一家相当豪华的夜店。
    喧闹的鼓点在他的耳边炸开,标牌上巨大的霓虹灯更是让他睁不开眼。他站在夜间的街道上,有点懵逼。
    ……这种感觉,略有点奇怪啊。
    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上有些难受,尤其是后颈部分的皮肤,有一点怪异的发紧。
    他刚要伸手去抓,肩膀已经被一个陌生人拍了一下:“还在等什么呢?快点儿,到后巷去执行任务!”
    “哦,好。”
    他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这身制服很是修身,胸口是两排银白的纽扣。漆黑的长裤被扎在同色的靴子里,显得双腿又长又直。
    “这次又是什么设定……”他嘟哝着。
    在每次进入梦境时,林槐都会有两个选择:一,是以独立的身份突然出现在世界之中,然而着很有可能引起梦境主人的警觉,并受到强力的第三层梦境守卫的追杀。二,则是对梦境中的npc进行替换。
    当然,假如那个人的梦境中出现了林槐自己,用自己去替换自己,就是最好不过的第三种选择了。显然这位邻居的梦中并没有出现林槐本人,因此,他目前只能悄声无息地,用自己替换对方梦里的另一个npc。
    现在看来,这个梦境的主人或许是刑侦片看多了,正在梦见某种执行任务的场景。林槐按了按自己的帽檐,跟在拍他的人背后。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梦境之主,并找个无人的地方对他进行袭击。
    后颈上的那一点不适被他忘在脑后。
    这倒不是因为林槐不够谨慎小心,而是因为每个梦境,都会随着梦境之主情绪的不同,而发生不同的气氛变化。
    例如红色的梦境让人心生愤怒,黄色的梦境让人兴奋愉悦,紫色的梦境让人非常忧郁,绿色的梦境让人心怀原谅……林槐从未进入粉色的梦境,因此以为,这种轻微的局促感,和后颈像是被蚊子咬过的感觉,是粉色梦境特有品质。
    而且,根据他触碰到粉色梦境那一刻时的感受,和他曾经无意瞥见过的几个粉红梦境里男女接吻难舍难分的场景,他认为,粉色梦境,是与浪漫或爱情有关。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进入粉色梦境的原因,毕竟打扰情侣,天打雷劈。林槐并没有想扮演fff团成员的打算。然而他今天所进入的这个气泡经过他几天的观察,一直是粉红的颜色,因此他也不得不舍身进入梦境,对约会的情侣造成毁灭性打击。
    然而让他困惑的是,这个梦境从第一层到第三层,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个和梦境之主有暧昧关系的女性。相反,无论他走进第一层梦境亦或是第二层梦境,梦境之主都在持续性地被猛男暴打、摔跤、互殴……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吧。他想着。
    ……和梦境之主来一场约会,让他感受女友突然掉头的感觉,也不错……尚未来得及女装的林槐这样想着。
    在转过巷口的那一刻,头顶粉色光环的梦境之主,出现在他的眼前。
    梦境之主正如他在第一层、第二层梦境中所见的那样,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他看上去秀气斯文,细胳膊细腿,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头卷毛。
    见他们到了,队长模样的青年发号施令:“两人一组,潜入这家赌场中!”
    “是!”
    尽管每深入一层梦境,林槐篡改梦境的能力都会加强一点。但像赌场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可委实是不太好发挥……林槐这样想着。队长又说:“我们接到线报,这家赌场暗地里贩卖大量违禁药物,包括抑制剂、伪信息素、诱导剂,甚至包括可以转变性别的针剂……”
    npc进行着剧情介绍,林槐却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全在对面那个娃娃脸的梦境之主身上。只见他拿枪的手,微微颤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直到队长说到“可以转变性别的试剂”时,林槐的注意力才被他吸引了片刻。他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虚着眼道:“居然可以转变性别……牛啤啊……”
    “那也只是能够暂时性转换性别的药品,本质是强制性地让器官进行再发育,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剂激素罢了。”队长说,“虽然它在短时间能够改变性别,不过在三个小时后,它就会完全失效。粗制滥造的产品罢了。不过一些纨绔子弟,不喜欢原装的,喜欢用这种东西来改造他人、追求刺激。”
    “……”林槐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腿间,想象着它们缩回去又长出来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药品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真诚地说着,“放在我的世界里,我得给假药制造商颁发诺贝尔生物化学医学奖。”
    此刻他的心里,则是一片“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为什么这个梦境里的人不是暴力就是骚”“这难道不是一个情绪为‘浪漫’的梦境吗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这种奇葩反科学的设定”“长出来我能理解但缩回去要怎么做到啊??”的弹幕。
    队长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哦,还有□□,要是现实中有这种药品,我一定把它们捐赠给拐卖妇女的山区刁民,让他们互相伤害。”林槐继续道。
    队长:“……”
    作为一个梦境中的npc,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下属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反应。接着,他又道:“你们是我手下最精锐的beta,因此这个任务,就交给很难被信息素影响的你们了。去完成任务吧。林槐,你和柯乐负责赌场。姚峰,你和闵昊负责吧台……”
    在队长的分配下,所有人各自顺着自己的路线离开。林槐跟在被称为“柯乐”的梦境之主身后,觉得越发困惑了。
    ……这个梦里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林槐难得地对这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梦境来了些兴趣,因此,也不急着去恐吓柯乐了。两人肩并着肩在通往赌场的走廊上行走,林槐转向柯乐:“我们之前是开坦/克的吗?”
    “啊?”
    柯乐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呆呆的。林槐于是又道:“不然他们为什么叫我们贝塔?”
    柯乐:?
    “舒克和贝塔是你的世界里的,飞行员和坦/克手的代称吗?”
    “你怎么了?”柯乐有些迷茫地看着他,“beta……”
    他刚开口,两个人便和他们擦肩而过。那是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一个纤细。纤细者嫣红着脸,无力地靠在高大男人的身上。高大男人在途经两人时,对他们冷冷一瞥。
    高大男人的傲慢的眼神刺激了林槐,林槐于是也笑了一下,瞪了回去。两人在半空中短暂地对视一眼,各自离开。
    “……你刚刚居然敢瞪一个alpha。”柯乐心有余悸道。
    “什么alpha……”林槐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啧……刚刚好像闻到一点很奇怪的味道,这里的人都不洗澡的么?顺便,alpha,beta,难道这里是brave new world的世界观吗?还好我不是epsilon又或者delta……”
    柯乐露出了“那是什么”的痴呆表情。林槐继续吐槽:“说起来,我们是要潜伏进去寻找假药贩子的吧。”
    “是……是啊。”
    “那我们为什么要穿制服??”林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进入赌场卧底,难道不会像掉进鱼塘里的兔子一样显眼吗……难道这会起到任何有助于潜伏的效果吗?”
    “因为……”柯乐小声说着。
    不知为何,他的耳根居然泛起了一点红晕:“因为穿着制服,比较刺激啊……”
    林槐:“?”
    “穿着制服比较刺激?你指的是一进赌场就因为服装而被发现,从而被犯罪分子追杀很刺激吗……虽说梦境一般都缺乏逻辑,可你这个逻辑实在是过于强大了点啊……”林槐抽动着眼角,并试图去理解这个梦境之主的逻辑,“还是说,在执行任务时被反派boss追杀,和一群人枪战,就是你的浪漫吗?”
    “枪……枪战?一群人?”柯乐的脸更加红了,“不可以,太过激背德了!”
    林槐终于无语。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理解柯乐。
    在他的有生之年里,第二次,不是别人无法理解他,而是他无法理解别人了。楚天舒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体验的人,而柯乐是第二个。好奇心最终压倒了他完成任务的决心。
    时隔多年后,林槐依然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每每想起这一天,他都会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疯狂打滚。
    然而此刻的林槐并没有从未来的经验中学到“好奇害死猫”这一教训。如今的他还太年轻,太天真,缺少一点人生的经验,缺少一点来自社会的毒打。因此,他才会想要学习,想要体验……甚至做出了“跟着他看看这场梦境到底会怎样结束”的决定。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柯乐的想法确实也很有道理。既然追求刺激,那么就贯彻到底嘛……林槐这样想着,抬起一右手,左手将其上的皮质手套向下拉了拉,随着柯乐一同进入了赌场大厅。
    林槐的身高虽然只是稳重的179cm,然而身材比例极为优秀,套在这身有板有眼的制服里,更显得双腿又直又长,气质尖锐出众。在进了赌场之后,他的眼神,立刻便被其中花样繁多的各种机器所吸引了。
    “人挺多嘛……”他想着。
    他一边将部分注意力放在由柯乐主演的警匪片上,一边打量着厅内的场景。柯乐依然在赌场里乱晃,不知道究竟想做些什么。林槐在转悠了两圈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都是坑。”他斩钉截铁道。
    赌博这种事还不如游戏氪金,在游戏里,一单648下去,虽然也可能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卡,但至少可以听个充值到账的响。然而,到了赌场里,一摞摞的钱摔下去,就连个响声也听不到。
    他转头看向柯乐,后者还在赌场里晃悠,全无一点即将进行下一步剧情的打算。
    林槐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无聊透顶,焦躁透顶。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这个赌场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时常闻到一点怪怪的气息。那些怪怪的气息极轻极淡,但始终萦绕在赌场之中,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他每多闻到一点,便觉得自己的烦躁也多了一点。叠着双腿的年轻人握着两只手,看着天顶的水晶吊灯,最终,决定去寻找点乐子。
    “……不如去看看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吧。”他翻着白眼想着。
    大厅的正中正是一座牌桌。牌桌两侧,坐着几个以秃顶象征财富与权力的大佬。几个人或眉头紧锁,或喜笑颜开。
    如山的筹码摆在他们身边。这份豪奢,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待林槐穿越人群来到牌桌边时,其中一个人似乎是输红了眼,他咬咬牙,推出了所有剩余的筹码:“全押!”
    “嚯!”
    各种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杀红了眼的赌徒对此充耳未闻。牌桌对面的两人见此,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想问下大家一个问题(挠头)我这两天有没有写崩?恢复日更后发现每晚的最后一章点击量越来越少了……想听下大家的想法,调整一下。
    9k字的一章,我写疯了,然而还要克制自己的用词……感谢在2020-02-07 01:07:16~2020-02-08 01:0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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