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一脸欢喜道:“我儿果然是长大了,古有头悬梁锥刺股,筠儿还未正式进学,就知道自我鞭策刻苦勤奋了,甚好。”
    姜筠摸摸鼻子,心头略虚道:“逢春先前给我念书时,有提过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那俩法子,我尝试不来,光想一想,我头皮和大腿都疼,所以……”
    姜夫人莞尔道:“就算你想,娘还不舍得呢,你那一片头发还没长好,悬什么梁,一口饭可吃不成胖子,你读书的事不急,慢慢学就是。”姜夫人未说完的话是,哪怕你学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从明萱堂出来时,姜筠手里握了一条打磨光滑的竹尺,他照着空气虚抽几下,只听一阵嗖嗖的呼呼声,逢春从没挨过手板板,见到戒尺也是新鲜:“二爷,用这尺子打手心,真的会很疼么?”
    姜筠挑眉而笑:“要不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逢春豁得伸出一只洁白手掌,举到姜筠眼皮子底下,姜筠先是一愣,随即轻骂:“傻丫头。”嘴里刚骂完,却见逢春眼色俏皮,嘴角溢笑,当下便知道小丫头是故意的,他回来的路上,才说过会好生疼她,怎么可能舍得打她。
    入了夜,姜筠伸手卸下床帐,转视床里散着长发的逢春:“时辰不早了,歇了吧。”往里侧挪了挪,将正坐着的逢春拉进怀内,幽香沁鼻,姜筠低下头,自额头起,一路触摸往下,衣裳被解开,有潮热绽放在身上,逢春只搂着姜筠的肩背,其余的尽由他操控,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三回以后基本驾轻就熟,她也渐能品出点其中滋味了。
    架子床咯吱咯吱地响着,逢春知道外头都是耳朵,忍不住挠姜筠提醒道:“你轻点,外头有人……”古代的富贵人家,丫鬟也分白夜班,值夜之时,主子渴了得倒水,腿困了得按摩,主子们过夜生活时,在耳朵享受福利时,还得操心着备热水、换被褥。
    “你我不努力些,怎么三年抱俩?”见逢春羞态不减,姜筠咬着她的耳朵低笑。
    逢春默了一默,不好明着告诉姜筠,你今天就是再努力,她也揣不上娃啊,你过几天再努劲,她大概比较容易中奖,但中了奖之后呢?给他安排个小老婆?
    曹氏和陶廉已算比较恩爱和睦的夫妻了,却还是给陶廉安排了通房,陶廉也未推辞不收,其中,一个因生了逢蓉成了赵姨娘,一个因生了逢兰成了王姨娘,还有姜筠的父母,逢春觉着姜大老爷也很尊重爱护姜夫人,可他也有几个别的女人,虽然没有生儿育女,还有,姜策、姜二老爷全都不例外,他们会敬重妻子,但也不会委屈自己,姜筠……大概也会如此吧。
    似乎察觉到了逢春的心不在焉,姜筠继续咬逢春的耳朵:“想什么呢?”
    逢春只道:“没想什么。”她若是把姜筠当成床友,大概就不会觉着那么恶心了。
    闹完晚上的夜生活,甚为爱洁的姜筠,拎着不想动弹的逢春去沐浴,回来后,逢春困的想睡,姜筠却仍精神,搂着逢春问话:“你方才到底走什么神呢?”作为一个活了多年的病秧子,姜筠其实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谁在同情他,谁在可怜他,他都辨的出来,逢春在行夫妻事时跑神,姜筠焉能察觉不出来。
    逢春闭着眼睛,不想睁开:“真没什么,二爷,快睡吧。”
    姜筠轻轻蹙起眉头,半晌,再开口:“你又憋着事不说……人前笑,人后哭,你不难受么。”逢春患失眠症的那些日子,每天都陪着他说笑聊天,若不是他突然起意,他根本不知道她晚上捂着嘴偷哭,“你的心事若连我都不能说,你还能和谁说?”逢春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身边的丫鬟不熟稔,陶氏亲戚也不亲近,这阖府的人都姓姜,他披着姜筠的皮,都要谨言慎行,更何况她一个初入姜府的女儿家,她在姜家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他若不关心她,这傻丫头还不知得怎么自己受罪。
    也罢,说就说,逢春斟酌着小声说道:“也不知怎的,就是突然想到,我以后总有不便的时候,好像该给二爷安排两个通房丫头备着……”正常的富贵公子,在没有正式娶妻前,其实大多都有通房丫头,姜筠之前是个呆傻,这才有所例外罢了,要不然,这个如意苑里的厢房,应该不会空着。
    姜筠却听得无语极了:“你和我好的时候,居然在想这种事?”
    逢春抿了抿嘴,故意道:“我也是为你着想嘛,嬷嬷也是这样教的,先前一直在照顾二爷养伤,我就给忘了,今儿突然想了起来……”光线朦胧的帐子之中,姜筠没有吭声,逢春趁机问道,“二爷,咱们院里的这些丫鬟,你有喜欢的么?”
    逢春说完,就静静等着姜筠的回答,谁知,姜筠忽然一个翻身,又沉沉地压在身上,噙着她的嘴唇重重的亲,亲的她脑袋直接缺氧,晕头转向之时,耳边恍惚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个笨丫头,她们教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哪有你这么傻的女人,把自个男人往外让,你……以后全听我的!”
    逢春21
    逢春还是头一回见姜筠发火,但好像并不是在针对她骂,倒有那么点家长训小孩时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结合着姜筠低吼她的话,逢春忍着脑袋缺氧的晕眩,更为小声的说道:“二爷,是嬷嬷们教的不对么,她们教我要全心照顾二爷,细心孝敬婆婆,还要贤惠端庄,能容下人……”顿了一顿,逢春再闷着声音道,“我母亲今儿也说,二爷连个通房都没有,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笑话陶家的姑娘善妒,不能容人,我……”欲言又止的停住了。
    黑暗之中,姜筠嘴角轻扯出一抹讽意,可他似乎记得,高氏的大女儿也没怎么能容人。
    身下的女孩儿一团娇弱的柔软,她没了过去,所以又变成一张白纸,那些教引嬷嬷教她什么,她就照做什么,姜筠生死不明时,她就一直傻乎乎地守着他,直到‘他’醒来,‘他’醒来之后,她还是傻乎乎地守着他,撵都撵不走,悉心照顾他的程度,堪称全心全意,掏心掏肺。
    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自幼病魔缠身,起初那些年,父亲母亲也很疼他,可后来呢,再多的疼爱怜惜,也在漫长的时光里,渐渐的磨淡了,磨没了……
    正是逢春无微不至的关怀,才勾起他心底陌生的悸动之意。
    “别听她们的。”姜筠认真给逢春矫正被灌输的不良思想,“咱们俩的屋里事,轮不到她们置喙,什么通房什么丫头的话,以后别再提了。”身边即世界,每逢家里的男人们纳小,不论是他娘亲、还是嫂嫂们,都会闹上几天别扭,或者给新人下马威,会闹别扭会折腾新人,皆是因为心里不痛快,久而久之,他渐渐琢磨出味来,女人们的‘贤惠’都是口是心非。
    他不想让逢春不痛快。
    从逢春身上翻下去,姜筠搂着她再道:“以后有什么心里话,不要自己憋着,你可以告诉我。”不论是他,还是她,都在努力融入姜府的生活氛围,想了一想,姜筠又解释道,“我今儿不是说过么,会很疼很疼你,你可以把我想象成哥哥,有什么委屈、高兴事、或者心里话,都可以和我说。”
    好半晌,逢春声如蚊呐道:“……我嘴好疼。”
    姜筠轻轻失笑,凑近她的脸:“那我给你吹吹……以后别再说傻话了,再说傻话,我还像刚才一样罚你。”会毫无芥蒂的把男人让出去,除非是女人对男人毫不在意,姜筠给逢春呼了几下嘴,突问,“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把我推给通房丫头,你心里就不别扭?”他现在对她满心喜欢,陡闻这小丫头傻乎乎地要给他张罗通房,心头才不由一阵火大,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男人让出去,要么是傻子,要么是不在意。
    “有点别扭的,可嬷嬷们和母亲都那么说,我……”逢春又来了个欲言又止。
    好在不是真傻,姜筠满意地抱紧逢春,她要敢说一点也不别扭,他就打烂她的屁股:“她们说她们的,你心里别理她们就是,好了,不是困了么,睡吧。”
    没想到竟谈出了这么个意外结果,逢春忍不住在姜筠胸口拱拱,姜筠被拱得心头暖贴,抚着她的长发再道:“睡吧。”
    次日晨,俩人贴着脸醒来,姜筠轻勾一下逢春的鼻子,逢春回亲一口他的脸颊,姜筠一愣,随即眉眼含笑地亲了回去,才同房数日,正是情浓之时,俩人直闹到丫鬟来唤起床,洗漱穿衣妥当后,两人一道前往明萱堂,姜夫人照例留了早饭。
    饭罢,姜夫人交代长媳韩氏:“我今日要带你二弟二弟妹回一趟姚府,家里的事,你照应着,若有不好决断的,待我回来后问我。”
    进门快五年,韩氏早就开始协理家务,每逢姜夫人出门时,她都会照管府务,遂如常应是,二门外早备好了车,姜夫人交代完事情后,就领着姜筠、逢春、还有姜箬登车离府,姜夫人领着姜箬坐前一辆,姜筠和逢春坐在后一辆。
    关于姚府,逢春腹内自有资料可查,姚阁老与老夫人共有三子一女,均为嫡出,其中的一女,便是逢春的婆婆姜夫人,作为家中独女,姜夫人很受父母喜爱,长大后被嘉宁长公主相中,风风光光的聘为长媳,入门数年,依次诞下长子、次子,可惜在幼女刚满周岁后,次子因一场大病变成痴傻。
    在马车里晃悠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姚府门口早有管事婆子等着,见出嫁的姑太太到了,一拨人热情地往里请,腿脚利索地早在瞧见车马后,就往里面传讯去了,走不多时,便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圆脸妇人,匆匆从里头迎了出来。
    姚老太爷身为朝中阁臣,为着避嫌,姚家大老爷一直在外地就任,姚家二老爷任职教育部门,故而一直久留京中,至于姚三老爷,年轻尚轻,资历尚浅,也被遣在京外当官,姚老夫人非刻薄婆婆,便叫两个儿媳随夫婿同行,并未留在京中伺候,所以,这位圆脸妇人是二太太尤氏,逢春见过她两回。
    圆脸妇人热情地笑迎:“大姐来了,母亲一早就在盼着了。”目光一转,看到姜夫人身后的一对璧人,笑意更盛,“筠哥儿好了,又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真是佛祖保佑。”
    姜夫人微微笑道:“筠儿,春丫头,给你们二舅母问好。”
    姜筠和逢春随即上前,各自按礼节问好,姜箬也上前行了礼,一行人继续往里行去,姚老夫人已在屋中的正厅等着,姜夫人见了母亲,就去扶她的手臂,问了好之后,又叫姜筠和逢春磕头拜见,姚老夫人年岁已大,头发已经花白,但脑子清楚,眼睛也好使,先拉着姜筠好一番细瞧:“这般看着,多俊多好的少年郎啊,和姑爷年轻的时候像极了,那些年,为着你的病,你母亲愁的跟什么似的……”
    姜夫人在旁边笑道:“都过去了,娘就别提了,筠儿现在很懂事,还没开始读书呢,就先想着刻苦了,昨儿还问我要了根戒尺,要督促自己用。”
    姚老夫人一脸自豪道:“筠儿的哥哥们,哪个都是读书的料,咱们筠儿也差不了……”又拉着姜筠问了好一番话,才轮到逢春,逢春垂着两扇长睫毛,任由姚老夫人摸手外加打量,然后又听姚老夫人絮叨,“是个齐整的孩子,老婆子与你祖母是旧识,上了年纪后,都不怎么出门走动了,说来,你娘家大伯母,与筠儿的大舅母,还是表姐妹呢……”
    逢春被拉着絮话一番后,才能好生坐着,姚老夫人看罢姜筠小夫妻俩,搂着姜箬小丫头和姜夫人说话:“知道你今天回来,你爹中午会腾空儿家一趟,也看看筠儿和他媳妇。”
    因是独女,姜夫人也是老父抱大疼大的,老父日渐年迈,她最忧心老父的身体:“爹年纪也大了,到明年就六十了,也该致仕歇歇了。”商朝的官员六十岁便可致仕,当然,若是能得皇帝青眼看重,再在官场奋斗几年也是可能的。
    姚老夫人叹道:“操劳了大半辈子,是该歇歇了,他不退下来,你大哥也不好调回京,你爹年底会递辞呈,若是不出意外,你大哥明年就能回京了。”
    母女俩从姚老太爷即将辞职,聊到姚大老爷回京,再聊到姜大老爷的次媳快要临盆这才没出来见客,接着又聊府中孩子们的读书情况,还穿插着一些别的事,反正,还没把各路亲戚捋完一圈,姚老太爷、以及在京读书的各个孙辈,也陆续回来见姜夫人。
    离开姚府时,已是日薄西山,逢春推辞不过,也吃了几盏酒,姜筠亦然,小夫妻俩均红扑扑着脸,钻进回家的马车里,姜筠喷的是酒气,逢春吐的是酒味,俩人互相笑话了几句,然后挨坐在一块说话,逢春捧着红腮道:“我原以为,你舅家人会不喜欢我,害我提心吊胆了一天,谁知……”一家子女眷都挺和气的。
    姜筠戳戳逢春的脸颊,低斥道:“瞎想什么呢,母亲认可你,喜欢你,哪个会当着母亲的面给你难堪。”逢春的庶出身份确实是硬伤,为怕她多心乱想,姜筠又细细开解道,“逢春,你以前虽是陶家庶出的女儿,但你现在是姜家正经的二奶奶,只管宽心做人行事,你心里别存……疙瘩,别人我管不着,但我永远不会嫌你的。”
    庶女大多与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词汇挂钩,富贵人家娶正经媳妇,甚少会考虑庶出的姑娘,除非自家子侄有暗疾,或者实在不成器,才会将就大门户家的庶女,昨日才被喂了定心丸,今天又被另类表白,逢春心情真的挺不错,顿时笑的跟朵喇叭花一般。
    姜筠见她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亲昵道:“傻丫头。”
    是夜,姜筠给劳累两天的逢春放假,叫她晚上安生睡了一觉,次日,姜筠开启他的读书之旅,逢春也正式开始她的媳妇生涯。
    逢春22
    姜筠每日要到外识字,逢春再不用随时照顾他,遂目光一转,将服侍对象转移到姜夫人身上,从某种程度来讲,婆婆是比夫婿还重要的存在,她们掌握着儿媳们的经济来源、夫妻和谐度等诸多问题,一个闹不好,媳妇们哭都没地哭去,孝字压头,男人们也不好因媳妇和老娘很别苗头,所以,忍声吞气的只能是媳妇,当然,也有强势的跋扈媳妇敢给婆婆脸色瞧,但传出去的名声就差多了,更有甚者,还会影响娘家姑娘的风评。
    逢春殷勤的来立规矩,姜夫人心里却另有盘算,次子之前是那副模样,将来免不得要依附长兄养活,所以,姜夫人对次媳的要求不高,只要她能悉心照料傻儿子就成,现在情况变了,次子好了,以后也可自立门户,次媳的各项水准也得跟着提上来。
    若逢春是嫡女,自有亲娘带在身旁教她理事,到婆家之后,什么也都上手较快,而真实情况却是,逢春不是嫡女,她的嫡母也没教过她管家,遂三日之后,姜夫人对逢春道:“这样罢,你也和阿箬一道学看账本,我理事的时候,你俩都在旁边看着。”
    被姜夫人安排新任务后,逢春立即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学习大业中,认真刻苦的程度,不亚于正|念书的姜筠,姜筠见逢春整日搂着账本琢磨,不由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考状元呢。”
    俩人一起夜读完了,已准备回床上歇着,逢春正帮姜筠解带宽衣,闻言笑回:“母亲亲自教我,我当然得好生学着,不然,既对不住母亲的苦心,也给二爷丢脸不是。”
    姜筠拉逢春在床边坐下,温声道:“母亲肯教你东西,自是好事,但也别太累着了。”搂逢春在怀,姜筠低声说道,“你若累坏了,我心疼。”逢春靠着姜筠的肩膀,也低声道,“那你读书也别太累,我也心疼。”情话至此,互相心疼的两人,很自然而然地滚上了床。
    光阴飞快,倏忽便入了八月,逢春该来的月事,足比上回延期十天还没到,姜筠喜得眼睛直放光,好像明年的今天就能当爹了一样,逢春却没他那么乐观,她这幅身体的月事并不稳定,且每回都疼的厉害,对于以前极少痛经的女人来说,痛经真特么要命,况且,她还没满十六岁,青瓜蛋子一个,只怕没那么容易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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