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爱情这东西虽然稀有,但却真的存在。
真爱不只是《泰坦尼克号》里面的,你跳,我也跳。
像是眼前这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在宠溺地帮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梳头。
同样是爱情。
没有轰轰烈烈。
却有细水长流。
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
我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如果以后我能和温绍年也像这对老夫妻一样。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起经历岁月变迁。
我就很满足了。
……
老夫妻看到了我们。
罗大娘看到是我,赌气地一扭头。
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肯定是因为刚才我不但弄翻了她的排骨。
还说陈丹不是她的女儿。
罗大爷看到是我。
笑着问罗大娘:“老伴啊,是找你的么?”
罗大娘摇头;“不是,我不想见他们,他们坏!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女儿梅梅!”
语气中都是撒娇。
说得我脸上羞红。
好不尴尬。
罗大爷拍拍妻子的后背。
故作严肃地说:“是么?那可真是太坏了!我得好好教训他们!”
然后罗大爷看着我们。
唬起了脸:“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让我太太不开心呢?更是不能欺负我们家梅梅!梅梅就是我们的女儿,谁都带不走!你们赶紧认错,要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罗大娘像是得到了主心骨一样。
躲在了罗大爷的后面。
却是俏皮地伸出了半个脑袋。
示威一样地说:“哼!你们坏!还说我认错人了?我才没有认错,认错的是你们!那就是我们家梅梅!”
而在罗大娘看不到的角度。
罗大爷有些歉意对我们微笑。
虽然没有明说。
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让我们不要和罗大娘计较。
让着她点。
我们当然不会和罗大娘计较。
严闯急忙说:“罗大娘,对不起,你没有认错人,认错人的是我们。那就是梅梅,你的女儿梅梅。”
……
作为一个找自己的心上人几乎找疯了的人。
严闯太能了解这对老夫妻丢了女儿,天南海北地寻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那种焦急,那种煎熬,那种懊恼,那种压抑。
那种一次次的失望,再到绝望。
他都感同身受。
而严闯找陈丹,不过才找了一年左右。
这对老夫妻却是找了几十年。
所以他们承受的痛苦,比严闯又大得多,深得多。
何况,现在严闯已经找到了陈丹。
虽然陈丹忘了自己。
但至少人的下落找到了。
而不像是这对老夫妻,几十年了,女儿还是杳无音信。
那估计是找不到了吧?
甚至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很难说了。
……
方艳丽也在一边解释:“是啊,罗大娘,他们就是来认错的。还给你买了水果和牛奶呢。”
罗大娘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从罗大爷身后转了出来。
大度地挥挥手:“恩,这还差不多,那我原谅你们了。不过水果我就不要了,我们家梅梅对芒果过敏。”
原来正好门口超市新进了一批芒果。
看着品相不错。
所以我们就买了不少。
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方艳丽见我一直没出声。
心里面有些奇怪。
在路上你不是很感动于这对老夫妻的故事么?
怎么现在没词了呢?
发什么呆啊?
是啊,我现在就处在一种神游物外,不知道身边是何物的状态。
直到方艳丽碰了一下我。
我才如梦初醒。
然后,我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的话。
“罗大娘,刚才那个女孩,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
方艳丽愣了。
严闯也愣了。
他们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心里面肯定在想,乔欢喜,你在搞什么?
我们不是来上门道歉。慰问的么?
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罗大娘的女儿。
但罗大娘的精神状态如此。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来较这个真了。
所以你现在来到这里,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刺激老太太的?
罗大娘一听。
立马不高兴了。
她拉着罗大爷的胳膊。
无比委屈地说:“老伴,你听啊?这个女人又在说坏话了,又说梅梅不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不喜欢他们!”
可能是老伴在身边。
所以更觉得委屈。
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正印证了那句话。
八十岁的女人,在爱她的男人面前,也是一个小女人。
不论是十八岁的少女,还是八十岁的资深少女。
其实都是喜欢撒娇的。
女人撒娇与年龄无关。
与相貌、家世也无关。
只与有没有人爱她、宠她有关。
只要有人爱她、宠她,她就永远有撒娇、卖萌,甚至是不讲理的权利。
可要是没人宠,没人爱。
那她就只能自己宠自己,自己爱自己。
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女强人。
逼着自己坚强、懂事。
与世无争或者咄咄逼人。
好勇斗狠或者善解人意。
卖萌发嗲或者横眉冷对。
老爷爷的脸上还带着笑。
他握着老伴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呢,我解决,我解决。”
然后罗大爷扭头看着我。
和蔼地说:“姑娘,那就是我们的女儿梅梅,我想你是搞错了。”
然后,我从罗大爷的眼神中,看到了肯求。
求我不要再刺激她老伴。
求我顺着他的话说。
求我体谅一下丢掉女儿多年,如今已经有些精神失常的老人的心。
方艳丽和严闯也都用眼神示意我。
千万不要再玩什么幺蛾子了。
顺着人家的意思说吧。
要不然我们是干嘛来的?
可我却是像是看不到那些人的暗示一样。
我坚持说:“罗老先生,那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因为……”
没等我的话说完。
罗老先生已经变了脸色。
他一挥手:“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们累了,我们要休息了!”
说完,扭头就拉着老伴的手,进屋了。
这是真生气了。
当然了。
这样的情况下,换做谁都会生气的。
因为我实在是太不识趣,太煞风景,太过分了。
甚至是很恶毒。
故意在伤老人的心。
严闯知道我的为人。
还没说什么。
方艳丽却是火了:“乔欢喜,你怎么这样?早知道不带你来了!你是来道歉还是来气人的?”
我没有搭理她。
却冲着罗老先生的背影喊:“老先生,你很清楚,其实那不是你的女儿,但我觉得,我能帮你找到你的女儿!”
我的话,应该说很惊人。
但是罗老先生却像是那天的陈丹一样。
听到我说的,根本就不为所动。
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方艳丽气更大了。
她拉着我的手:“走,你给我走!我之前已经以为你不是骗子了,现在发现我错了,你还真就是一个大骗子!连两个老人家都骗!你于心何忍?缺德不缺德啊!”
我不走:“艳丽,你别捣乱,我说的是真的,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找到他们的女儿!”
现在连严闯都看不下去了。
他低声对我说:“欢喜,算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她总缠着陈丹,但老人家的情况这么特殊,我们就不要……”
他没说完。
却见从屋里面出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四十多岁,比较斯文,戴着眼镜。
一个三十多岁,却很强壮。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距离很远就已经大喊了起来。
“哪来的骗子又来这里蒙事了?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一边说,一边在捏着指头。
指节“咯咯”作响。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没有爆粗口。
态度还算平静。
但也是一副嫌恶的口气。
“几位请回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这些年,我们见过的骗子太多了,你们就不要再来这里蒙事了。我父母年纪都大了,被你们骗走点钱我们也都认了,但是被你们这么欺骗感情,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就知道了这两个男人的身份,正是罗家的两个儿子。
罗家老大和老二。
看这形象就是一文一武,文武双全。
一边的方艳丽认识他们:“罗大哥,罗二哥,对不起,这两人是我带来的,我马上带他们走!”
说完,冷着脸看着我:“你还不赶紧走?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你!告诉你,我罗二哥是运动员,你不要惹他!还有,那歌友会的门票我回去就给你!我就是再喜欢孟悦,也不能和你这样坏心思的女人当朋友!”
我还是没有把这几个人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我扭头对着老夫妻的背影喊:“你们女儿小名叫梅梅是不是?是不是和你们走失的时候,扎着羊角辫,身上穿一件红色的小棉袄,黄色的背带棉裤,黑色的棉鞋?棉袄上绣着荷花?棉鞋有些大?”
我的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最愣住的当然是罗老先生。
以及他的两个儿子。
从他们的表情看,就知道我说对了。
说的一点都没错。
罗大爷看着方艳丽:“艳丽啊,我们家梅梅走失时的穿戴,是你告诉她的?”
方艳丽一头的雾水。
“罗大爷,不是啊!因为这些我想说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当时走失的大概情况,但我不知道这些细节啊!”
然后方艳丽一脸诧异地问我:“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是蒙的么?”
我当然不是蒙的。
要是蒙,也不会蒙的这么准。
其实之前我说这些,只有八成的把握。
我知道,我说了之后,有可能会成。
也有可能会不成。
成了固然是能得到千恩万谢。
要是我弄错了,那就是真的是惹人埋怨怨人恨,甚至是挨打都有可能了。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嘴。
但我觉得这家人真是好人。
就冲着在外面修了这么多年路桥的罗大爷,我要是知道了线索不说的话。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好在,我没有猜错。
赌对了!
罗二哥是一个直爽的性格。
虽然开始对我横眉冷目。
但现在听我说的有模有样。
顿时就改变了态度。
他激动地说:“姑娘……你真知道我妹妹在哪?”
但罗大哥还很镇定。
他拉了一把弟弟。
“老二,别上当!”
罗二哥激动地说:“上什么当?虽然梅梅丢那年,我才7岁,但我已经记事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梅梅扎着羊角辫,身上穿一件红色的小棉袄,黄色的背带棉裤,黑色的棉鞋!棉袄上绣着荷花!荷花是之前街坊项奶奶的针线活!棉鞋有些大,那是因为梅梅穿的是我剩下来的棉鞋!当时让梅梅穿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嫌弃难看!是我哄了半天,还答应给她买红头绳,她才穿上的!”
罗二哥越说越激动。
到后来,眼睛里面已经泛起了泪花。
“当时都怪我,因为梅梅就在我的后面,是我没看好她!是我的棉鞋太大,她穿着不合脚,这才没有跟上我们的!”
说到这里。
罗二哥,这个威武的汉子。
居然开始打自己的耳光来。
一边打,一边埋怨是自己不称职。
自己真是一个王八蛋哥哥。
他的父亲和哥哥急忙劝他。
但劝着劝着,老爷子的眼角湿润了。
罗大哥也是摘下眼镜,在身上擦着泪珠。
看得出,那个叫梅梅的小女孩的失踪。
给这个家庭造成了几十年的痛苦。
在每一个家人的心中,都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确实正如有人说的那样。
罪犯已经是够可恨的了。
但人贩子又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恨的罪犯之一。
因为他们拐走了一个孩子。
但造成的却是很多人,好几个家庭的痛苦。
甚至可以这么说。
在现在的罗家人里面。
可能反倒是罗大娘的心态最好了。
因为她糊涂了。
所以反倒是没有那么痛苦。
而清醒的人,其实更痛苦。
他们一方面知道梅梅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却还得陪着罗大娘演戏。
我看着自责的罗家兄弟。
其实很羡慕那个叫梅梅的女孩。
因为她真的有一个好哥哥。
不像我,只有一个狼心狗肺的哥哥……
罗大哥擦完了眼泪,这才对罗二哥说:“老二,那年你才7岁,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大哥没有照顾好你们。但老二,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们在找梅梅的时候,发了多少寻人启事?上面已经把梅梅失踪那天的穿衣打扮写得清清楚楚了。所以这些人想要打我们家的主意,自然要准备这些功课的。”
言外之意,还是觉得我是骗子。
听了大哥的话。
罗二哥的眼神从热情变成冷却。
罗大爷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感伤。
只有罗大娘,一直没有出声。
我看他们又不相信我了。
于是我再接再厉。
“好,那妹妹的后背上有一个圆形的胎记,这个你们寻人启事上也写了么?”
圆形的胎记?
罗二哥一脸的困惑。
显然她不知道。
“大哥,这……”
罗二哥看大哥。
“我也不知道啊。”
罗大哥同样显得很迷茫。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
但毕竟男女有别。
当然不会在一起洗澡。
所以两个哥哥真的不知道妹妹身上这么隐私的事情。
两人又看向了自己的老父亲。
罗大爷同样是不解的表情。
虽然女儿长大了,与父亲也得保持一定的分寸。
但在婴儿时,自然是不用避嫌的。
所以女儿身上的胎记,父亲应该知道。
可惜,罗大爷这个父亲,在女儿出生后,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更没有给她洗过澡。
所以也是不知道。
但他们都很确定,寻人启事上没有这么一条。
这么多年,也没有听罗大娘说过。
于是这父子三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都看向了我。
目光中还是质疑。
脾气暴躁的罗二哥刚想再说什么。
忽然间,只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罗大娘。
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然后,她猛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梅梅?梅梅?你真的知道梅梅在哪?真的知道梅梅在哪?她在哪?在哪!”
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
但不论是言语还是逻辑,都清醒了许多。
她这么说。
所有人都懂了。
我说的是真的。
梅梅的身上,真的有胎记!
我是怎么知道的?
“罗大娘,你别激动,我有一个朋友,我怀疑她就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和妹妹。”
……
这个朋友就是杨梅。
事实上,我是与杨梅认识了好几年后。
才偶尔知道了杨梅的身世。
杨梅与杨杰,不是亲姐弟。
这种事情,都是人最大的隐私。
一般来讲,不要说朋友了,就是亲人,都不一定告诉的。
杨梅回来告诉我,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处到了比亲姐妹还要近的程度。
杨梅告诉我。
她是被父母在火车站捡来的。
说她小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一个小站上。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到处在找妈妈。
可惜,谁都不知道她的妈妈是谁。
什么时候把她弄丢的。
或者说,是弄丢的,还是故意抛弃的。
小女孩只知道自己叫梅梅。
妈妈就是妈妈。
妈妈的名字也是妈妈。
别的什么也说不出。
在车站寄养了两天。
还是找不到线索。
也不能就这么养下去啊?
当时就说要把小女孩送到福利院。
把一个孩子送到福利院。
当然不能说不好。
至少要比流落街头,甚至被坏人利用了强得多。
但也不能说多好。
好在,当时那个小站上,有一个票务员心地很好。
同时,这个票务员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正在盘算着是不是要领养一个呢。
正好遇到了小梅梅。
又爱又怜。
于是就收养了小梅梅。
这对夫妻姓杨,所以小梅梅就被取名叫做杨梅。
真爱不只是《泰坦尼克号》里面的,你跳,我也跳。
像是眼前这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在宠溺地帮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梳头。
同样是爱情。
没有轰轰烈烈。
却有细水长流。
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
我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如果以后我能和温绍年也像这对老夫妻一样。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起经历岁月变迁。
我就很满足了。
……
老夫妻看到了我们。
罗大娘看到是我,赌气地一扭头。
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肯定是因为刚才我不但弄翻了她的排骨。
还说陈丹不是她的女儿。
罗大爷看到是我。
笑着问罗大娘:“老伴啊,是找你的么?”
罗大娘摇头;“不是,我不想见他们,他们坏!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女儿梅梅!”
语气中都是撒娇。
说得我脸上羞红。
好不尴尬。
罗大爷拍拍妻子的后背。
故作严肃地说:“是么?那可真是太坏了!我得好好教训他们!”
然后罗大爷看着我们。
唬起了脸:“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让我太太不开心呢?更是不能欺负我们家梅梅!梅梅就是我们的女儿,谁都带不走!你们赶紧认错,要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罗大娘像是得到了主心骨一样。
躲在了罗大爷的后面。
却是俏皮地伸出了半个脑袋。
示威一样地说:“哼!你们坏!还说我认错人了?我才没有认错,认错的是你们!那就是我们家梅梅!”
而在罗大娘看不到的角度。
罗大爷有些歉意对我们微笑。
虽然没有明说。
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让我们不要和罗大娘计较。
让着她点。
我们当然不会和罗大娘计较。
严闯急忙说:“罗大娘,对不起,你没有认错人,认错人的是我们。那就是梅梅,你的女儿梅梅。”
……
作为一个找自己的心上人几乎找疯了的人。
严闯太能了解这对老夫妻丢了女儿,天南海北地寻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那种焦急,那种煎熬,那种懊恼,那种压抑。
那种一次次的失望,再到绝望。
他都感同身受。
而严闯找陈丹,不过才找了一年左右。
这对老夫妻却是找了几十年。
所以他们承受的痛苦,比严闯又大得多,深得多。
何况,现在严闯已经找到了陈丹。
虽然陈丹忘了自己。
但至少人的下落找到了。
而不像是这对老夫妻,几十年了,女儿还是杳无音信。
那估计是找不到了吧?
甚至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很难说了。
……
方艳丽也在一边解释:“是啊,罗大娘,他们就是来认错的。还给你买了水果和牛奶呢。”
罗大娘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从罗大爷身后转了出来。
大度地挥挥手:“恩,这还差不多,那我原谅你们了。不过水果我就不要了,我们家梅梅对芒果过敏。”
原来正好门口超市新进了一批芒果。
看着品相不错。
所以我们就买了不少。
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方艳丽见我一直没出声。
心里面有些奇怪。
在路上你不是很感动于这对老夫妻的故事么?
怎么现在没词了呢?
发什么呆啊?
是啊,我现在就处在一种神游物外,不知道身边是何物的状态。
直到方艳丽碰了一下我。
我才如梦初醒。
然后,我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的话。
“罗大娘,刚才那个女孩,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
方艳丽愣了。
严闯也愣了。
他们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心里面肯定在想,乔欢喜,你在搞什么?
我们不是来上门道歉。慰问的么?
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罗大娘的女儿。
但罗大娘的精神状态如此。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来较这个真了。
所以你现在来到这里,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刺激老太太的?
罗大娘一听。
立马不高兴了。
她拉着罗大爷的胳膊。
无比委屈地说:“老伴,你听啊?这个女人又在说坏话了,又说梅梅不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不喜欢他们!”
可能是老伴在身边。
所以更觉得委屈。
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正印证了那句话。
八十岁的女人,在爱她的男人面前,也是一个小女人。
不论是十八岁的少女,还是八十岁的资深少女。
其实都是喜欢撒娇的。
女人撒娇与年龄无关。
与相貌、家世也无关。
只与有没有人爱她、宠她有关。
只要有人爱她、宠她,她就永远有撒娇、卖萌,甚至是不讲理的权利。
可要是没人宠,没人爱。
那她就只能自己宠自己,自己爱自己。
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女强人。
逼着自己坚强、懂事。
与世无争或者咄咄逼人。
好勇斗狠或者善解人意。
卖萌发嗲或者横眉冷对。
老爷爷的脸上还带着笑。
他握着老伴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呢,我解决,我解决。”
然后罗大爷扭头看着我。
和蔼地说:“姑娘,那就是我们的女儿梅梅,我想你是搞错了。”
然后,我从罗大爷的眼神中,看到了肯求。
求我不要再刺激她老伴。
求我顺着他的话说。
求我体谅一下丢掉女儿多年,如今已经有些精神失常的老人的心。
方艳丽和严闯也都用眼神示意我。
千万不要再玩什么幺蛾子了。
顺着人家的意思说吧。
要不然我们是干嘛来的?
可我却是像是看不到那些人的暗示一样。
我坚持说:“罗老先生,那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因为……”
没等我的话说完。
罗老先生已经变了脸色。
他一挥手:“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们累了,我们要休息了!”
说完,扭头就拉着老伴的手,进屋了。
这是真生气了。
当然了。
这样的情况下,换做谁都会生气的。
因为我实在是太不识趣,太煞风景,太过分了。
甚至是很恶毒。
故意在伤老人的心。
严闯知道我的为人。
还没说什么。
方艳丽却是火了:“乔欢喜,你怎么这样?早知道不带你来了!你是来道歉还是来气人的?”
我没有搭理她。
却冲着罗老先生的背影喊:“老先生,你很清楚,其实那不是你的女儿,但我觉得,我能帮你找到你的女儿!”
我的话,应该说很惊人。
但是罗老先生却像是那天的陈丹一样。
听到我说的,根本就不为所动。
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方艳丽气更大了。
她拉着我的手:“走,你给我走!我之前已经以为你不是骗子了,现在发现我错了,你还真就是一个大骗子!连两个老人家都骗!你于心何忍?缺德不缺德啊!”
我不走:“艳丽,你别捣乱,我说的是真的,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找到他们的女儿!”
现在连严闯都看不下去了。
他低声对我说:“欢喜,算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她总缠着陈丹,但老人家的情况这么特殊,我们就不要……”
他没说完。
却见从屋里面出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四十多岁,比较斯文,戴着眼镜。
一个三十多岁,却很强壮。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距离很远就已经大喊了起来。
“哪来的骗子又来这里蒙事了?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一边说,一边在捏着指头。
指节“咯咯”作响。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没有爆粗口。
态度还算平静。
但也是一副嫌恶的口气。
“几位请回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这些年,我们见过的骗子太多了,你们就不要再来这里蒙事了。我父母年纪都大了,被你们骗走点钱我们也都认了,但是被你们这么欺骗感情,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就知道了这两个男人的身份,正是罗家的两个儿子。
罗家老大和老二。
看这形象就是一文一武,文武双全。
一边的方艳丽认识他们:“罗大哥,罗二哥,对不起,这两人是我带来的,我马上带他们走!”
说完,冷着脸看着我:“你还不赶紧走?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你!告诉你,我罗二哥是运动员,你不要惹他!还有,那歌友会的门票我回去就给你!我就是再喜欢孟悦,也不能和你这样坏心思的女人当朋友!”
我还是没有把这几个人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我扭头对着老夫妻的背影喊:“你们女儿小名叫梅梅是不是?是不是和你们走失的时候,扎着羊角辫,身上穿一件红色的小棉袄,黄色的背带棉裤,黑色的棉鞋?棉袄上绣着荷花?棉鞋有些大?”
我的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最愣住的当然是罗老先生。
以及他的两个儿子。
从他们的表情看,就知道我说对了。
说的一点都没错。
罗大爷看着方艳丽:“艳丽啊,我们家梅梅走失时的穿戴,是你告诉她的?”
方艳丽一头的雾水。
“罗大爷,不是啊!因为这些我想说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当时走失的大概情况,但我不知道这些细节啊!”
然后方艳丽一脸诧异地问我:“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是蒙的么?”
我当然不是蒙的。
要是蒙,也不会蒙的这么准。
其实之前我说这些,只有八成的把握。
我知道,我说了之后,有可能会成。
也有可能会不成。
成了固然是能得到千恩万谢。
要是我弄错了,那就是真的是惹人埋怨怨人恨,甚至是挨打都有可能了。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嘴。
但我觉得这家人真是好人。
就冲着在外面修了这么多年路桥的罗大爷,我要是知道了线索不说的话。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好在,我没有猜错。
赌对了!
罗二哥是一个直爽的性格。
虽然开始对我横眉冷目。
但现在听我说的有模有样。
顿时就改变了态度。
他激动地说:“姑娘……你真知道我妹妹在哪?”
但罗大哥还很镇定。
他拉了一把弟弟。
“老二,别上当!”
罗二哥激动地说:“上什么当?虽然梅梅丢那年,我才7岁,但我已经记事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梅梅扎着羊角辫,身上穿一件红色的小棉袄,黄色的背带棉裤,黑色的棉鞋!棉袄上绣着荷花!荷花是之前街坊项奶奶的针线活!棉鞋有些大,那是因为梅梅穿的是我剩下来的棉鞋!当时让梅梅穿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嫌弃难看!是我哄了半天,还答应给她买红头绳,她才穿上的!”
罗二哥越说越激动。
到后来,眼睛里面已经泛起了泪花。
“当时都怪我,因为梅梅就在我的后面,是我没看好她!是我的棉鞋太大,她穿着不合脚,这才没有跟上我们的!”
说到这里。
罗二哥,这个威武的汉子。
居然开始打自己的耳光来。
一边打,一边埋怨是自己不称职。
自己真是一个王八蛋哥哥。
他的父亲和哥哥急忙劝他。
但劝着劝着,老爷子的眼角湿润了。
罗大哥也是摘下眼镜,在身上擦着泪珠。
看得出,那个叫梅梅的小女孩的失踪。
给这个家庭造成了几十年的痛苦。
在每一个家人的心中,都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确实正如有人说的那样。
罪犯已经是够可恨的了。
但人贩子又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恨的罪犯之一。
因为他们拐走了一个孩子。
但造成的却是很多人,好几个家庭的痛苦。
甚至可以这么说。
在现在的罗家人里面。
可能反倒是罗大娘的心态最好了。
因为她糊涂了。
所以反倒是没有那么痛苦。
而清醒的人,其实更痛苦。
他们一方面知道梅梅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却还得陪着罗大娘演戏。
我看着自责的罗家兄弟。
其实很羡慕那个叫梅梅的女孩。
因为她真的有一个好哥哥。
不像我,只有一个狼心狗肺的哥哥……
罗大哥擦完了眼泪,这才对罗二哥说:“老二,那年你才7岁,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大哥没有照顾好你们。但老二,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们在找梅梅的时候,发了多少寻人启事?上面已经把梅梅失踪那天的穿衣打扮写得清清楚楚了。所以这些人想要打我们家的主意,自然要准备这些功课的。”
言外之意,还是觉得我是骗子。
听了大哥的话。
罗二哥的眼神从热情变成冷却。
罗大爷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感伤。
只有罗大娘,一直没有出声。
我看他们又不相信我了。
于是我再接再厉。
“好,那妹妹的后背上有一个圆形的胎记,这个你们寻人启事上也写了么?”
圆形的胎记?
罗二哥一脸的困惑。
显然她不知道。
“大哥,这……”
罗二哥看大哥。
“我也不知道啊。”
罗大哥同样显得很迷茫。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
但毕竟男女有别。
当然不会在一起洗澡。
所以两个哥哥真的不知道妹妹身上这么隐私的事情。
两人又看向了自己的老父亲。
罗大爷同样是不解的表情。
虽然女儿长大了,与父亲也得保持一定的分寸。
但在婴儿时,自然是不用避嫌的。
所以女儿身上的胎记,父亲应该知道。
可惜,罗大爷这个父亲,在女儿出生后,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更没有给她洗过澡。
所以也是不知道。
但他们都很确定,寻人启事上没有这么一条。
这么多年,也没有听罗大娘说过。
于是这父子三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都看向了我。
目光中还是质疑。
脾气暴躁的罗二哥刚想再说什么。
忽然间,只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罗大娘。
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然后,她猛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梅梅?梅梅?你真的知道梅梅在哪?真的知道梅梅在哪?她在哪?在哪!”
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
但不论是言语还是逻辑,都清醒了许多。
她这么说。
所有人都懂了。
我说的是真的。
梅梅的身上,真的有胎记!
我是怎么知道的?
“罗大娘,你别激动,我有一个朋友,我怀疑她就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和妹妹。”
……
这个朋友就是杨梅。
事实上,我是与杨梅认识了好几年后。
才偶尔知道了杨梅的身世。
杨梅与杨杰,不是亲姐弟。
这种事情,都是人最大的隐私。
一般来讲,不要说朋友了,就是亲人,都不一定告诉的。
杨梅回来告诉我,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处到了比亲姐妹还要近的程度。
杨梅告诉我。
她是被父母在火车站捡来的。
说她小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一个小站上。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到处在找妈妈。
可惜,谁都不知道她的妈妈是谁。
什么时候把她弄丢的。
或者说,是弄丢的,还是故意抛弃的。
小女孩只知道自己叫梅梅。
妈妈就是妈妈。
妈妈的名字也是妈妈。
别的什么也说不出。
在车站寄养了两天。
还是找不到线索。
也不能就这么养下去啊?
当时就说要把小女孩送到福利院。
把一个孩子送到福利院。
当然不能说不好。
至少要比流落街头,甚至被坏人利用了强得多。
但也不能说多好。
好在,当时那个小站上,有一个票务员心地很好。
同时,这个票务员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正在盘算着是不是要领养一个呢。
正好遇到了小梅梅。
又爱又怜。
于是就收养了小梅梅。
这对夫妻姓杨,所以小梅梅就被取名叫做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