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想知道花染到底会对他多狠,明明他都放下了一切,付出了一切,连他的尊严与荣耀全都放下了啊,甚至是皇权。为何,花染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再也不愿意对他笑了。
    程乾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了花园里。
    这个花园不是当初与花染初见的花园,这里的花染也不是当初的花染。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到有他们回忆的地方去。
    衣襟上的水和血,滴答滴答往下流,他走得摇摇晃晃,越走越觉得路难走,脚沉重。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是他从前没有珍惜花染,可他现在想要珍惜了,花染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程乾回到只属于他们的花园里,坐在假山后面,那是他与花染经常在这里牵手的地方,那时候的花染柔柔软软的,他为何没有去珍惜呢。是不是太容易得到了,所以他就疏忽了,然后他就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弄丢了。
    他抱着酒坛子,就像抱着曾经的花染一般,紧紧地抱着,他在想,是不是只要抱得足够紧,那个人才不会逃走。
    是他错了,是他以前没有抱紧花染,是他把花染一步一步推开的……
    程乾端起酒坛,喝了个痛快,他要将心里的难过、失落、眼泪和血全部咽下,他是一国王子啊,身为王子怎么能这么狼狈,他不能哭,他要忍着不哭。
    可他又忍不住,即使是王子,他也留不住心爱的人,他输得好彻底。为何到了最后时刻,他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才看清楚了他到底有多么喜爱花染。
    翌日,程乾被发现时,已经发起了高烧。
    他浑身冷得发颤,额头上放着凉玉,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得像要裂开似的,他睁着通红的眼睛,迷迷蒙蒙看到好多人,但唯独不见他想要的人,他喊着,“花染,花染怎么不来看我呢,花染呢?”
    花染从座椅上起身,走到程乾的床前,程乾伸出了手,想要握住他的手,而他却没有与他握住,只是站在那里。
    花染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担忧,但也仅仅限于担忧了。程乾高兴地笑了,迷迷糊糊的硬是说了好多话,讲述他们之前的回忆,讲述他的后悔。
    直到后来,他喝了碗药后,沉沉睡去。花染坐在椅上,感觉身心疲惫。好像有种重压,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俩老人不停地劝花染,让花染回心转意,告诉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要好好珍惜。
    屠歌倒是不怎么说话了。只要金永浩想说话,他都会狠狠地拧一把,将他的话头止住。
    花染就只是淡漠地听着俩老人的劝告,不卑不亢,不喜不忧,就只是听着。
    终于,程甄开口了,他老迈且又不失威仪的低沉嗓音,不再有身为国王的高高在上,仅仅只是一种心疼儿子的父亲的姿态与语气道:“花染,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程乾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若是放弃了他,他恐怕会一蹶不振,从此就这样消沉下去的。他虽然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他对你的心是真的。”
    花染的眼神里,终于浮现出一丝颜色,是一种红色的,像是愤怒像是悲愤又像是哀苦,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他冷笑了两声。原来程乾这样的性子,完全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父王,虽然程甄平时里不太看得出来他的自私,但他其实只是将自私藏了起来罢了。他的出发点,也永远是从自身考虑的。
    因为他不想让他儿子一蹶不振,所以就得他人付出一切么?所以,即使他离开了那么久再次回来,程甄的想法依旧如此自私,狂妄。
    灼光握剑的手紧了紧,他生怕听到花染妥协的声音。主人让他保护好花染,若是花染又回到了这个地方,那他该怎么对主人交代?
    不,其实他不是这么想的。他是发自内心的,私欲的不想让花染同意,花染,千万别同意,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花染嘲讽的唇角,终于止住了笑意,“真心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曾经我相信程乾的真心,于是我拼命去争取,我也相信国王你的真心,你把我当做了国家的功臣,我信了,我全都信了。然而这些真心,却将我送到了刑场,这些真心化为了一道利刃,朝我这个虔诚的朝拜者狠狠刺来。我再也不信什么真心了,我也再也不敢信了。”
    “刑场?”屠歌忽然厉声重复道:“刑场?花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送到刑场的,为什么?”
    他来到程甄面前道:“你是长辈,你应该不会骗我,你说呀,为什么要这样待他,他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猫族首领及首领夫人,听到这也是愣了下,但他们有些不可置信,他们不相信花染刚刚说的话。因为他们不相信,在他们面前好像很喜欢花染的程乾,会对花染做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他们只是等着程甄回答,他们心中的洪水在堤岸上拍打,奔涌,只需要一个答案,这些洪水便会消散又或者倾泻而出。
    程甄苍老的眼睛,此刻变得狠厉,他身为国王的威严,顷刻间几欲喷薄。这样的眼神,花染以前是很害怕的,但他如今不怕了,他知道有人会保护着他。
    尽管他还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向那个人,但那个人已经仗剑立在他身旁了。
    程甄道:“花染,你还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所以才会把这些事情当成天大的事,你在这样的关头想要做什么?破坏两国的关系?挑起战争?你是猫族血脉却又长在猫耳国,难道你就不为这两个生你养你的种族考虑一下?难道非要做的这么难看才肯罢休?乾儿为了你已经病成那样,你怎么心肠这么狠毒?”
    屠歌才不怕什么猫耳国国王,他并不把程甄放在眼里,几步走到俩人之间,对程甄道:“既然发生过的事情,为何不敢说出来,如此欲盖弥彰的做法,难道责任真的在你们。”
    首领夫人听了程甄的话,心里的猜测也已经落实了,她颤抖着声音道:“染儿,你有什么委屈就直说,你将方才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出来,我们为你做主,猫族从来不怕麻烦与危险,就是拼了命,我们也要挣回这口气!”
    花染抿了抿唇,看了在场人一眼,各色的眼神都有。再看向灼光,只有灼光的眼神对他是种自始至终的信任与坚定,鼓起勇气道:“为了救程甄,我被魔族的给玷污了……”
    说到这里,花染的心似乎在流血,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样的屈辱,但他还是要说,要当着程甄的面说,他要看看程甄会不会有一丝的自责与良知。
    “然后,程乾嫌弃我,程甄怀疑我被魔族控制,因此在我刚被封了将军后,就被他们押上了刑场。幸好,是沈公子救了我,我也庆幸自己没有死,我若是那样死去就太不甘心了。娘亲让我好好活着的,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我要活出个样子给天上的娘亲看。”
    花染想要看清程甄的脸,但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此刻他也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他好想娘亲,好想念爹爹……
    首领夫人一听到这,瞬间法力外放,向程甄劈去。首领比较冷静,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打斗,却也没有制止。他只是看着她,打算在她失手的时候,就立马帮忙。
    房中乱成了一团,程乾听到打斗的声音,也挣扎着想要劝解,然而没有人愿意理他。
    花染在娘亲死后,上刑场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他以为他的眼泪早都流干了,此刻眼泪却又像死而复生了一般,来到了他眼中。
    或许他的坚强是假的,而柔弱才是他的本质。
    曾经为了欺骗自己,为了欺骗程乾,他把自己伪装起来了,伪装得像个能自保的刺猬,他告诉自己,他变了,他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难过,他放下了所有。
    其实那并不是真的他,他始终都是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容易被感动也容易痛哭流泪的花染。
    他揉着眼睛,想要止住眼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又哭了,都二十岁了还哭,太丢脸了,他们一定会再次看轻他的。
    他的铠甲就这么失去了吗,他以后要怎么办,再次变得柔软只会遍体鳞伤啊,他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有双手臂揽住了他,然后将他拥入怀里。不是程乾的,没有那种霸道嚣张的占有感,也不是两位老人其中的一个,没有那种溺爱到不留余地的窒息感。
    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不让他窒息又给他温暖的怀抱。
    一如既往冷冷的,没有任何波动的嗓音,此时却显得万分温和,“花染,别哭,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96章 他是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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