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到为止,官与民的关系向来是最不好处理的,贺云低头称是。
    沈郁回到家后又招来了他的密探赫连,赫连轻易不出场,是沈郁轻易不招他,他是沈郁的情报智囊,然而沈郁这些年过的很安稳,基本上用不着他,他的情报司都快闲的长毛了。
    赫连听他召唤以为有什么大事,很激动的换上了他的夜行衣,结果到了沈府后,沈郁竟然让他去死牢救人,还是救一个匪贼。
    赫连本着什么事都不能问只能做的规矩跟着沈郁到了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已经回家了,但是贺云的人还在这里守着,沈郁面不改色的将他们调开,守卫的副将有些迟疑:“瑜王爷,这……贺将军说不能让我们离开这里一步。”
    沈郁笑道:“你们贺将军今日已经跟我审过他了,本王已经将他定罪,秋后处斩,现在来这里,是有一事未明,想要问问他,这问什么话你也要听吗?”
    副将连连摇头:“卑职不敢!”他们贺将军很尊敬这个瑜王爷的,他们都记得他的训话,但是……
    沈郁看他还不走,淡淡笑道:“行了,本王跟你保证,这里出了任何岔子,你就让贺将军来找我。”
    副将终于把他的人带走了。
    沈郁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隔着牢房的栏杆,沈郁蹲了下去,顾飞已经站不直了,那条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沈郁朝坐在草堆里的顾飞笑:“过来让我看看,腿疼不疼。”
    顾飞看着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哽咽良久就是不过去。
    沈郁隔着栏杆这么看他:“顾飞,你过来,我有话想要问问你。”
    顾飞终于蹒跚着爬过来了,离沈郁还是有一些距离,沈郁看着这段距离苦笑了下:“你是在怪我吗?”
    顾飞死劲摇头,应该是他问这句话才对,沈郁应该怪他才对。
    沈郁看他不说话又道:“你是为你的大哥报仇才来的宫里,那靠近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次顾飞终于抬头看他了:“不,不是。”
    沈郁脸上的笑维持的很累,他在感情上总是受挫,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顾飞沉默了一下终于解释:“我是真喜欢你。”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道义,冤有头,债有主,是贺云害死了他大哥,害死了他们西山的山民,他要报仇的人是贺云,从来都不是沈郁,他也没有想过会牵扯到沈郁。
    他去的晚了,他的二哥全都被围在了南河义庄里,贺云五千兵马,就算是马蹄踏过也会将他们踩死,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火烧他的军营,他只是想引开贺云的,没有想过要连累沈郁。
    他喜欢沈郁也是真的,那些喜欢他也装不出来。
    后可惜一切都晚了,顾飞笑了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郁苦笑了下,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了,顾飞坦诚了他的罪名,他无法再护着他,可他舍不得这个陪了他这么多日子的少年,他不能让他在菜市口断头,他只看他这一身伤痕已经疼的受不了了。
    沈郁手指有些发抖,他笑了下:“我送你的匕首还在吗?还给我。”
    顾飞愣了一下才从他扎紧的腿部把深藏的匕首给他,这把匕首他没有用,一直这么藏着,沈郁拿过匕首后没有说什么,他狠狠的把铁锁砍断了,又把顾飞身上的锁链一点点的砍断了,顾飞声音都颤了:“王爷……”
    沈郁头也不抬的笑:“记着匕首是这么用的,藏着没有用,下次遇到这种事知道怎么做了吗?”
    这是教他跑吗?顾飞说不出话来,沈郁已经低头划他的衣服了,他是怕血,所以手一个劲的抖,抖的赫连都看不下去了:“王爷我来。”
    沈郁把匕首给他,但是他没有走,他得看看顾飞伤成什么样,随着赫连一点点儿把衣服撕开,沈郁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开始帮小福子帮他包扎。
    顾飞疼的咬牙,可看着沈郁那张苍白的脸,他一声都没有吭,赫连给他看了下伤口道:“王爷,他的腿是打断了,得接起来,这个好的慢,别的地方的伤口养几天就好了。”
    沈郁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好了。他扭开了头,指挥小福子:“把衣服给他,跟他换一下,快点儿。”
    顾飞猛地抓住了栏杆:“王爷!”
    沈郁没有看他,只背对着他说:“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让赫连送你去南诏,走的越远越好。你的家人已经没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
    从他口里听到那一句喜欢就足够了,足够他今天做这件傻事。
    这件事太傻了,傻到他没脸解释,没有脸跟贺云解释,没有脸跟那枉死的两百将士解释。
    沈郁站起来往外走,一步都没有回头。顾飞从地上爬起来追他,可也只能抓着牢房的栏杆,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黑暗里。
    赫连看他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冷哼了声:“快一点儿,别辜负王爷一片好心。早干嘛去了!”
    顾飞身受重伤,由着赫连给他涂抹,没有一会儿他便变了个模样,穿上一身太监服后,因着腿伤,弯着腰看上去也跟太监差不多。小福子替他在牢房里待着,赫连便把顾飞带出去了,沈郁在尽头等这他们,一言不发的带着他出去了。
    等出了宫门,沈郁才看了他一眼:“走吧。”
    顾飞咬了下牙:“王爷,我还会来看你的。”
    沈郁良久没有说话,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着面,其实最好是再也不要见了,与其让他回来报仇送死,他只希望他能平安。舍不得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做长辈的那个,顾飞不懂事,可他懂啊。
    沈郁站在黑暗里望着他们远去的影子沉默良久,等实在看不到了,他才转身回到了府里。
    这个王府处处都有顾飞的影子,顾飞活泼好动,连海棠树都爬上去过,他们家的屋顶,他更是日日在上面喝酒。
    沈郁慢慢靠在海棠树上睡着了。没有了顾飞,屋顶他上不去了。
    沈郁睡着的时候,贺云却发了大火,事情起因是因为魏延。
    魏延同贺云的关系非常好,这五家中他们两家的势力相当,陆家的势力跟沈家、秦家势力相当,他们五家其中秦正年纪比他们大了一半,玩不到一起,而陆琪又去了边关,沈郁他们敬而远之,所以留守京师的就剩他们俩了。
    所以魏延常去找贺云玩,贺云军营出事他也是知道的,知道后还百般嘲笑了一番。所以贺云最近都不待见他,他本想隐瞒着的,这种事说出去就是丢人,但那天晚上的大火是根本就掩盖不住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不待见他,魏延也看不出来,依旧来找他,听说他结了案特意来恭贺他:“听说查出来了,是谁啊。”
    贺云没好气的说:“同伙!”
    魏延眨眨眼:“谁?”
    贺云一点都不想提顾飞,顾飞还是他亲自招收的呢,简直是打他自己的脸,所以他咬牙切齿。
    魏延疑惑了下:“顾飞?瑜王爷身边的那个护卫?”
    贺云嗯了声,魏延嘴角抽了下:“还真是没想到啊,这个护卫沈郁可宝贝了。这下要死了,沈郁得心疼死。”
    贺云听着脸变色了:“你说什么?!”
    魏延不明白他生什么气,只回想了下:“这个护卫沈郁很喜欢,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而且这个护卫也很厚待沈郁,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沈郁去玉州狩猎吧,就是带着他去的,他还拿了冠军,还替他挡酒呢。”
    贺云听到这里已经不单只是气了,他本来觉得是自己剿灭西山寨才引来的祸事,没有想到沈郁也有份!他就说他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绝对不可能泄露军机,原来都是沈郁,好一个沈郁啊,宠信一个侍卫,把脏水都往他身上泼!还敢说让他以后行事小心点!
    贺云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找沈郁理论下,凭什么看他们贺家军不顺眼呢,要是想削掉他的兵权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里,是这些年沈郁一直打压他们。
    魏延被他这猛地一起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贺云冷笑道:“好一个沈郁,好一个周幽王,好一个烽火戏诸侯啊!”拿着他的军营替他的侍卫报仇解闷,真是好啊!
    魏延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贺云一字一句的道:“瑜王爷宠信一个小小的侍卫,为了一个侍卫不惜点燃我贺家军营,这不是周幽王是什么?”
    魏延被他这比喻逗乐了,但他看着贺云那脸终于把这笑给憋回去了,他结巴了下:“不……不太可能吧……”
    他是大大咧咧的人,跟陆琪差不多,他爹也常骂他没心眼,让他多跟着贺云学学,贺云的稳重是他的好几倍,那么也就是说贺云说的是真的?
    魏延开始想沈郁与小侍卫的关系,越想越觉得可疑,贺云没说前,他没有觉出什么来,这么一说他立刻就决定那俩人奇怪了。虽说是御前侍卫,但也未免太宠了。
    魏延咳了声:“这是没证据的事,我瞎说的。”
    可惜贺云已经站起来了,不再听他说,他拔腿就往外走,是他太疏忽了,沈郁拖延时间,那就是要救他走!
    可惜他去的太慢了,顾飞已经被赫连的人连夜护送出去了,赫连的人就是沈郁的人,出示沈郁的令牌后,谁都不能拦。
    贺云把一腔怒火一直忍到了天亮,忍到天亮后,他反而想通了,沈郁既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他也没有必要为他效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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