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姐姐嗯了声,知道他有话要同她讲,他们俩是龙凤胎,感情要比他们几个深。
    沈郁扶着四小姐去见陈良生,陈良生是在他们家里,所以送亲的路是那么的近,近到沈郁都不待见陈良生了。
    觉察到四小姐的手抖,他酸溜溜的嘲笑道:“几天没见啊,蒙着盖头呢,你能看得见什么啊,别看了,眼珠子都出来了啊。”
    陈良生要给他下跪行礼,沈郁拉住了他:“行了,别跪了!别把这身衣服弄脏了。”他此刻不再是摄政王,他只是相当他姐夫。
    陈良生看着他还是笑:“谢谢大哥。”
    沈郁哼了声:“现在叫大哥太早了啊。还没拜堂呢。”
    沈郁这张嘴太刻薄了,四小姐在掐他手心,意思是让他不要为难陈良生,沈郁毫不客气的道:“怎么着,你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护着他了?”
    陈良生闻言脸色又红了点,四小姐因为不能说话,只好使劲掐沈郁,沈郁扶着她胳膊,恨的磨牙:“我跟你说,我还有权利反悔!长兄如父,在咱家,我说了算!陈良生,你先到旁边等着,我领她在家里转一圈,在咱们家拜堂,急什么!”
    国丧期间民间一年之内不能嫁娶,虽然民间不会在意这个,偷偷办婚事的很多,可沈郁家不一样,沈郁是皇亲国戚,他嫁妹妹天下人都看着。
    幸好,陈良生现在是住在他们沈府的,对外人说的是沈家的家奴,所以拜堂就在沈府,他们只围着沈家的宅子转转就行了。
    陈良生知道转的越久越好,所以笑着点头,在一边儿等着。
    沈郁扶着四小姐开始围着沈府转。
    四小姐不再掐他,挽着他的手臂也紧了点,她知道沈郁舍不得她,他们两个是龙凤胎,心里的感想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会是一样的。她跟沈郁吵了二十多年,以后不能再吵架了,这个事实也着实让人难过。最重要的是,她走了以后,沈郁怎么办呢?沈郁还没有嫁出去啊。
    沈郁听她吸鼻子笑:“这不会是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高兴的哭吧?”四小姐掐他的手臂,沈郁疼的咬着牙:“嫁了个穷小子有什么好高兴的,好,就算陈良生他是什么南诏王子,但南诏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我跟你说,你嫁到那里就是他们的主子,你是我们大梁的郡主,地位尊贵,要是陈良生这个混蛋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派兵灭了他们。”
    他说灭一个国家跟灭一个苍蝇似的,知道他是在说笑话,但是四小姐还是笑不出来,哭的更厉害了,因为不能出声,她掐着沈郁的手越发的使劲,沈郁已经疼麻木了,只凉凉的道:“现在哭了,等会儿在门口哭嫁时可哭不出来了。”
    四小姐抽泣的厉害,沈郁便扶着她走的慢点,这院子里的一点一滴都有两个人的回忆,他们两个人算是在这个府里住时间最长的人了,一个是娶不到媳妇,一个是嫁不出去,整日在这个家里拌嘴,可下一刻,他们就要分开了,从此一个南,一个北,就算想吵架,书信来往都要三个月。
    沈郁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你把你养的鸽子多带几个,记着陈良生他们家要是敢给你甩脸子,那就是不给我脸,你给我写信,他们飞的快。我立刻就派兵过去了。”
    四小姐哽咽了声,沈郁忍着没有叹气,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不能叹气,不能伤心,他想了想终于说了点做长兄应该说的:“你嫁过去后也别想着回门,路太远了,你也别跟老三似的,整天往这边跑,让人婆家嫌弃。我知道大姐她们昨晚都跟你说些贴心话话了,但你别听三姐的,她那张嘴,没一点儿正经的,不过你也别学二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我们沈家不怕人欺负。”
    沈郁看着远远的南边笑:“南诏虽然是个小国,但他的另一边是湘国,湘国这个国家现在看着老实,可你不能保证他在哪一刻就会咬我们一口,他们觊觎我们大梁久已,所以我们与南诏国的关系至关重要。”
    四小姐这次点了下头,沈郁有话也不瞒她,四小姐毒舌,可她头脑清明,在一些事上看的比沈郁还明白。沈郁有话也就直接跟她说:“本来我是想要嫁个公主给南诏王的,但谁想到你自告奋勇的要去,那就正好,两情相悦总比我逼着去的强。说实话,这个陈良生还不错,你这次算是嫁对人了。”
    当年他逼着人去和亲,人家宁死不从,现在轮到自己的妹妹了,幸好,她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这句话他心里想的很难受,他咬着牙道:“这个陈良生脾气看着就是软的那种,被二皇子迫害出来的,那你去了哪里后,见事不好就要跑知道吗!你们两个不要傻不拉几的殉国,打不过二皇子就跑!”
    四小姐终于被他说的破涕而笑,沈郁深吸了口气:“好了,走吧,我不多说了,你也不傻,你去了那里好好过,每当节庆日时,我会递国书邀请他来的,到时候你就能回来了。”
    说话间两个人终于围着沈府小范围内转了一圈了,已经看到陈良生的背影了,陈良生笔直的站着,身姿挺拔,背影宽厚,听到他们来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温暖而纯粹,沈郁不厚道的说:“没想到这个南诏人长的还挺好看,我以为都长的跟黑炭一样呢。”
    四小姐用胳膊肘倒他,沈郁咳了声:“你别得意,陈良生这是在我们大梁才变白的,说到底,是我们大梁的山水好。没准儿,你下次来省亲时就成黑炭了。”
    四小姐这次不理他了,已经看到陈良生那张英俊的脸了,沈郁把四小姐交给丫鬟:“好了,进去拜堂……”
    正当此时,宫门外来人了:“皇上驾到!和婕妤驾到。”
    沈家的侍卫也早早的跑过来通报:“王爷,皇上来了,还带了很多人。”
    沈郁皱了眉,萧祁昱怎么又来了,他不是应该再也不进他们沈家了吗?还是这次来找麻烦的?还带着很多人?
    饶是这么想,沈郁还是得领着人去接他,今天来的人也挺多的,沈郁就算再低调,他的人也很多,林昭玄的那张嘴还不好,所以四小姐今日出嫁还是有很多的人来了,沈郁边走边想,不知道萧祁昱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说他在他母后死了一个多月后就吹吹打打,大办喜事?
    沈郁心里想的痛快,可惜还是不能笑,他看着大踏步进来的萧祁昱道:“微臣不知皇上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后面的朝臣及权贵全都跪下了,沈郁也跪下了,今天是他妹妹出嫁的日子,他不想闹出什么事来,再说很快就不是摄政王了,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
    萧祁昱也由着他跪着,他居高临下看了一圈沈郁的人,萧珩赫然在其中,也是,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他当然要来。萧祁昱就这么看着萧珩,好一会儿才跟沈郁说:“皇叔,朕得知今天*郡主出嫁,所以特与和婕妤来看看。”
    第16章
    沈郁点头道:“有劳皇上与娘娘了。”和婕妤想上前扶他起来,但萧祁昱显然话还没有说完,于是只好站在了一边,她并不受宠,今天萧祁昱带她来这里,她都有些蒙,萧祁昱可是从来都不曾踏进她的宫殿来。她不知道她不受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萧祁昱恨极沈郁,沈郁说好的姑娘他便没有去看。所以说还是怪她礼数太好。
    萧祁昱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沈郁,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公公:“刘公公,宣旨吧,朕有旨意给*郡主与南诏大皇子。”
    沈郁眼皮没动,萧祁昱早晚都会知道,他沈府的一切现在估计都在他的眼线中,这一次带回来不少人呢。
    刘公公上前一步宣旨:“朕闻沈四小姐与南诏王子陈良生喜结良缘,朕心甚慰。南诏是我大梁友好之邻国,数十年来友好往来,很平共处。瑜王府沈家四小姐虽为女子,但心怀国家,胸有大义,心愿嫁于南诏王子,为我大梁与南诏缔结百年之好,所以特册封为长宁大长公主,出嫁从公主礼,嫁于南诏大王子陈良生……
    望长宁姑姑与南诏王子百年好合,携手共创大梁与南诏长安久宁。”
    圣旨写的很好,对四小姐很好。他的妹妹嫁往南诏名言正顺。
    刘公公把圣旨放到了四小姐与陈良生的手中,四小姐与陈良生谢恩后,萧祁昱把他们俩扶起来了。
    他没有扶沈郁,于是刘公公陪着笑:“王爷你快起来吧,四小姐,哦不,长宁公主出嫁要随公主的礼,所以皇上让老奴把礼单都带来了,怎么也不能让我们大梁的公主就这么草率的嫁掉吧。”
    沈郁笑了下:“如此有劳公公了。”
    既然双方都愿意,那就皆大欢喜,他也想给他妹妹一个浩大的婚礼,既然圣旨都允许了,那他们凭什么不围着全城转一圈呢?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妹妹嫁出去了。
    刘公公笑着去接那些礼单,于是沈郁跟萧祁昱便站到了一边,看着门外面一对对抬进来的礼单点了下头:“臣代妹妹多谢皇上了。”
    萧祁昱淡淡的笑了下:“皇叔你待我恶毒,可*姑姑待我很好,所以今日之事是我真心的,皇叔你就不用提防着我了。”和婕妤已经陪同四小姐重新去梳妆,要回宫里,即已经从公主礼,那就要从宫里出嫁了。所以这里站的人都不用顾忌,他说话也不用顾忌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有一番爽快。
    沈郁也笑了下:“皇上这么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不想再陪萧祁昱,便转身就走,刘公公这时候正好把上来,看他要走,本能的跟着他:“王爷,您看看这礼单可还合适?老奴听说郡主结婚,可是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呢,老奴又用了好多天才把所有的礼都备齐,不差一分豪,王爷你看,这白玉如意,意味白头到老,这是皇家定亲中必须要有的,还有这个……”
    他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才被萧祁昱重重的一声咳嗽唤回了神,这一声太冷,两人都回头看萧祁昱,萧祁昱一张面瘫脸越发的冰冷,但是碍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无法变身发怒,只狠狠的看着俩人,他们两个人目无皇上!
    刘公公这才发现他要跟的主子在后面,他抹了把头上的汗,不怪他,谁让他那一年都是跟着沈郁的呢。脚步本能的就会跟着他。
    沈郁对着他挥了挥手:“好了,本王知道了,放到公主嫁妆最前面,让百姓看看皇上的皇恩浩荡。刘公公你去跟着皇上,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待。”
    他说着把萧祁昱撇下了,他今天有太多的事要干了,就不愿意理他了,萧祁昱站在原地有一会儿才认清这个事实,他简直不能干什么好了,幸好前来招呼的、在家养病林昭玄非常的有眼色,一路低头哈腰的把他请进了主厅里。
    进了主厅,萧祁昱就坐在最尊贵的位子上,看着众人忙来忙去,沈家的几位姑姑都还不知道他跟沈郁闹翻了,所以待他都很和气,还把他当小孩儿看,瓜果点心一股脑的往他面前放:“皇上,你先吃着,这拜堂仪式马上就好。”
    沈大小姐忙的团团转,不是前堂传来少了这个菜就是后堂四小姐的苹果掉地上去了,总之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所有的一切小事都被放大了,全都需要主子一个个看,因为谁让这个婚事突然间高了一个档次了啊。
    四郡主成了长宁公主,家奴成了南诏大皇子,而且皇上亲自来主婚,那所有的一切都得重来。本来是因为柳太后的丧事要低调点的,这下可好,忙的手忙脚乱。
    萧祁昱对着她笑:“长姑姑,你去忙好了,我有秦将军、林大人、张大人、周相陪着就好。”周相等人也笑道:“是啊,微臣陪着皇上,郡主您去忙吧。”等沈大小姐走了,秦正笑:“没有想到皇上要亲自来,所以就格外的匆忙了些。”他是日日去上朝的,自然知道沈郁跟他的事,两个人的关系箭弩拔张,他也没有想到他能来。
    萧祁昱温和的笑:“*姑姑出嫁,我怎么也要来的。”他不知怎么的说了一句话:“秦将军尽可宽心。”
    秦正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皇上的意思是说他不削沈郁的权吗?萧祁昱的视线已经落在沈郁身上了,纵然沈郁忙的团团转,接待那些因着他的到来而陆续而来的客人,平日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可今日他只是新娘子的哥哥,所以能来给他贺喜的他都要接待一下,他最是会接待人了,整个人忙的跟花园里的花蝴蝶似的,东飞一下,西扑一下,恨不能长上八个翅膀。
    可尽管他飞来飞去,他还是能一眼找到,他把视线黏在他身上,却不肯再说一句话。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削沈郁的权,这句话说出来可能很假,假到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可心里就是这么种感觉,萧祁昱想通了后某些原因后,心里便狠了起来,是沈郁辜负了他的心血。
    他的神色转变在刹那间,所以众人都看不出来,他这辈子就托他这个面瘫脸的福了,礼部侍郎林昭玄尤其开心,他已经忘记他辞官的事了,他搓着手笑:“皇上,臣没有想到您今日来,更没有想到是为南诏皇子举行婚礼,这……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礼数吗?”怎么做才能及不失了国礼而又能增强他们大梁的威仪呢?
    他这个问题想的挺实际的,也挺拍马屁的,不愧是瑜王爷教出来的人儿,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抬高自己的脸。
    萧祁昱果然看了他一眼,给他指点:“*郡主是朕的姑姑,而南诏是大梁的邻国,两国的关系这些年一直都很好,所以此番亲事不能做和亲而论,而且陈良生现在是在我们国家,为了他的颜面,我们就用我们大梁朝的规矩,公主嫁驸马的礼仪来吧。”
    他对其他的人都很好,依然是那个温和而尊贵的皇上,所以林昭玄连连点头:“微臣懂了,微臣这就去好好拟个草章,呈上来给皇上看。”萧祁昱点了下头:“好,一定要做好,要让朕的姑姑风光大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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