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顾青竹手里的花忽的掉在地上, 心上没由来一紧,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被人当场抓住一样。费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宋新成又给她摘了两朵, 追过来, 看见顾青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面上表情略显惊吓, 宋新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花园小径上一个玄衣高瘦男子,气势万钧的向他们走来, 眼里沉着怒火,周身满是寒气,一看就不好招惹的样子。
    宋新成惊讶于他的气势, 不禁往旁边让了让, 以为他是要经过。
    顾青竹浑身僵硬,眉头紧锁, 盯着迎面走来的祁暄, 想用眼神将他逼退, 可祁暄面色凝重, 目光阴沉, 让顾青竹心中莫名害怕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就是她这一小步,让祁暄突然加速, 走过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宋新成见祁暄对顾青竹动手, 上前怒斥:
    “你干什么?”
    祁暄恍若未闻,将手换到顾青竹的脸颊上,一把捏住,冷彻心扉的问:
    “听说,你定亲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此刻正紧紧盯着顾青竹,仿佛要把他的眼珠子瞪出来,凶悍的令人胆寒。
    顾青竹被他捏着脸,毫无惧色,四目相对:“是,我定亲了。”
    这样当面直言,让祁暄再次受到一记沉重的打击,她竟连骗都不愿骗他了。
    宋新成从地上捡了一根短棍,对着祁暄怒道:“你放开她,听到没有?我,我……”宋新成惧怕祁暄身上的气场,努力咽着口水镇定心神。
    祁暄见他这胆怯的样儿,冷哼道:“就定给他了?”
    不等顾青竹开口,宋新成就拿着棍子冲过来,可棍子还没挥下,就被祁暄一脚踢在胸膛上,过于臃肿的身子立刻向后倒去,压倒了小径旁一大片的花草。
    “你眼光可真不怎么地。”祁暄沙哑的声音透着危险。
    顾青竹见宋新成被踢倒在地,想要去扶他,将祁暄的手从自己脸上挥开:“用不着你管。”
    转身就要去扶宋新成,可谁料刚转身,胳膊就给人擒住,猛地转了一个圈,一条胳膊被别在身后,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还没等顾青竹反应过来,祁暄的手便插到顾青竹的秀发中,将她的后颈往前压迫,狠狠的掠夺她的双唇。一如梦中所臆想的那般,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恣意欺负。
    顾青竹怎么也没想到祁暄竟会如此,一只手被他缚在身后,难以动弹,另一只手猛烈的捶打他的肩头,可她那点力气,在祁暄面前根本不够看,任她雨点般打在他身上,祁暄就是好不退让,反而攻击的越发猛烈,顾青竹想开口呼救,可她一张嘴,便给了祁暄可乘之机,抵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顾青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祁暄给吸走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周围满是祁暄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就在顾青竹快要窒息的前一刻,祁暄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她,顾青竹身子发软,只得攀住祁暄的一条胳膊不住喘气,她面色潮红,眼眶湿润,全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被人欺负后的凌乱,身子忍不住发抖,不是害怕的,而是气的。
    宋新成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傻眼,仍旧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张大嘴巴,惊愕万分的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青竹喘息完,正对上宋新成的惊愕目光,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对宋新成不断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宋新成毫无反应,呆呆的盯着她,祁暄从背后搂住顾青竹,一双似乎能杀死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宋新成,在顾青竹的耳边说道:
    “我早与你说过,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过两日便去提亲,在家等我。”
    宣示完了主权,祁暄才将顾青竹放开,往地上的宋新成又看了一眼,宋新成不敢对视,闪避到一旁,祁暄从原路离开。
    顾青竹气的捏拳,心中恨极了祁暄,见宋新成失魂落魄跌坐在地,顾青竹上前去扶他起来,可刚一碰到宋新成,他就猛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顾青竹的手。
    顾青竹见他这样避讳,也很无奈,站起身对他道:
    “他叫祁暄,我与他没有关系。”
    宋新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去看顾青竹,也不说话,表情似乎很是难堪,垂头丧气的往禅房走去。
    顾青竹看他那样脆弱,心中十分愧疚,突然有点怀疑,招惹上宋新成,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祁暄他就是个疯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之前真是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顾青竹低着头跟在宋新成身后,回到禅房,想要与他一同进去,可宋新成却在门口拦住她,没有回头,低声说了一句:
    “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青竹不想逼他,往后退了一步,宋新成进禅房后,便将门关上,顾青竹看着眼前那关上的禅房门,幽幽叹了口气。
    她并不怪宋新成,无论是哪个男人看见这一幕都会难以忍受,他没有当场骂她是贱人,就已经很给她留面子了。
    顾青竹回到陈氏的禅房,洗了个脸,然后就坐在回廊上发呆。
    陈氏听完一轮经回来,就看见顾青竹一个人坐在回廊上,走过去问她:“怎么一个人,你的那个小胖墩儿呢?”
    顾青竹抬头看了看陈氏,忽然鼻头发酸,忍到现在的委屈终于崩堤而出,抱着陈氏的半腰,无声哭泣起来。
    见她这样,陈氏吓坏了:“哎哟,这是怎么了?两人吵架了?莫不是他欺负你了?”
    顾青竹只管摇头,并不说话,陈氏见她哭的伤心,也不忍再问,叫吴嬷嬷一同将顾青竹扶进了禅房,顾青竹坐下以后,吴嬷嬷就去给她拧毛巾擦脸,陈氏坐在顾青竹身旁关切的问:
    “乖乖,告诉祖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趁没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光天化日,佛门净地,这还了得?”
    说完这话,陈氏就想起身去找宋新成的麻烦,被顾青竹抓住了衣袖,带着哭腔说道:
    “祖母别去,不是他欺负我的,是我自己。祖母别去,他没有错。”
    陈氏听到孙女这样说话,心都软了,不知道早上还好端端的两个人,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闹了这么大别扭,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并不是那种爱哭软弱的,就是听了几句不好的话,也不至于哭成这样,而那小胖墩,看起来憨憨厚厚,行为举止很有礼数,也不像是会欺负自家孙女的人。
    可他们到底怎么了,陈氏一点都拿不准。
    顾青竹哭了一会儿才渐渐止住,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眶通红通红,陈氏心疼极了,吴嬷嬷也在一旁干着急。
    门外响起敲门声,三人看去,正是宋新成在门外,陈氏喊他进来,宋新成进来之后,就对陈氏拱手作揖:
    “老夫人见谅,突然想起来铺子里还有好些事情没做完,今日实在不能陪老夫人听经了,还请老夫人原谅。”
    陈氏在他和顾青竹两人之间看了又看,青竹倒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宋新成,可宋新成鼻眼观心,不为所动,脸上神情略显凝重,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应该不是宋新成欺负了青竹。
    他们俩不说,陈氏也猜不到,只好对宋新成点头:
    “好,既然有事,那你就先下山吧。回头我下帖子,请你的祖母与母亲来伯府做客。”
    这是客套话,宋新成没有拒绝,又恭恭敬敬的给陈氏行了礼,起身时抬头看了一眼顾青竹,见她双目红肿,我见犹怜,心下也是恻隐,可目光再落到她那红艳丰润的双唇上时,先前那画面再次冲击而来,一时间难以接受。
    今日就算他强行留下,也难恢复状态,心中复杂之下,才下决心来与陈氏请辞。他是要好好的静一静,才能考虑一下两人下一步该怎么走。
    今日那男子虽说是强迫青竹,可若他们从前没有私情,那人又怎敢这样胆大妄为,脑中空白一片,甚至开始怀疑,青竹答应和他成亲,其实是另有目的,他不愿意这样怀疑青竹,他需要时间冷静。
    顾青竹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哭,要说是害怕也不像,羞愧,愤怒,挫败……各种感情都加在了一起,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做了一百分的努力,可到最后,被祁暄一下就给推到了,那种挫败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她是生气的,明明她已经和祁暄说的那样清楚,他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她,要继续纠缠,纠缠也就罢了,还要用这种让她在宋新成面前,颜面尽失的方式,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顾青竹猜不透他,看不透他,心中焦躁,五味陈杂,一时难忍,就哭了出来。
    宋新成离开禅房以后,顾青竹的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哀戚,一眨都不眨,陈氏和吴嬷嬷见她如此,也不敢再问。
    因着担心孙女,陈氏下午也没有心思再听讲经,简单用过了斋饭,一行人便下山去,坐了马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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