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浚一听考试就说道:“听王忠嗣说,这书院招收学子,只问想不想来此读书,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考试招收了?”
    李泌说道:“你这不是捐钱了吗?所以,给你个特殊待遇。”
    “这……”
    “嘿嘿,和你开玩笑的。我若是没记错,你先前是在国子监读书吧?”
    “我和王忠嗣皆在那处读书。”
    “那好,我就随便问问你,算不得考试。”
    “行,你问吧。”
    李泌昂首说道:“朕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则曰,汝知稼穑之艰难,则常有斯饭矣。这话是谁对谁说的?”
    李浚笑了笑,心说我家祖上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
    于是,他接着背道:“上又曰,见其骑马,则曰,汝知其劳逸,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这是太宗皇帝对做太子时,高宗皇帝说的话,我……”
    “背下去。”李泌厉声喝道
    “什么?”
    “背下去。”
    李浚不知他是何意,可看他的脸色却很正经,就又说道:“见其乘舟,则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见其息于木下,则曰,木以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好,就背到这里。这是你家的祖训,你能记住,那么恭喜你,入学考试通过了。”
    这时候,李浚才顿悟过来,这是一场考试。
    “你记住了,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时时琢磨,才能明白你祖上的良苦用心。”
    李泌只能说到这里了,能悟出什么来,全靠李浚自己的悟性了。
    可李浚此时什么也悟不出来。因为,他活的很累,累的一点其它的想法也没有。
    他想来这里读书,也有出来散心的意思。毕竟,王忠嗣每天家也不回,除了应招,其它时候都着魔似的赖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泌只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悟出什么来。不过,这时候悟不出来是好事。若是悟出来了,反而不好。
    “好了,既然你已经是这里的学子,拜师吧!”
    李泌说完,便站直了身子。
    旁边的吴道子和李承休一听吓坏了。他们原本以为李泌只是这么说说而已,然后李浚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便不来,双方都不用过分认真。
    至于拜师礼,那就更不必了。毕竟,这里不是国子监,李浚也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
    哪曾想,李泌玩真的。
    李浚倒也没太在意。毕竟他知道,求学拜师,天经地义。不论身份,师者为尊。
    可他不想就这样轻易拜师。那样,就显得自己太没身价了。
    “拜师容易,既然小先生考了我,我也要考考小先生。”李浚说道。
    “你来真的?”李泌说道。
    李浚点点头。
    李泌看着他,也点了点头。
    若是考那些之乎者也,那是拜托了。李泌在心里说道。
    刚才考李浚的那些话,就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现在,李泌需要李泌帮自己一次。
    “这里既然是书院,就是授学的地方。请问小先生,这授学当从哪里入手。”
    “从启蒙始。”这个倒是不难。
    “如何育人?”李浚又问道。
    李泌不想让他这样一直问下去。毕竟,自己的古学底子不太厚实。
    古学底子不厚实,那就要发挥自己的长项了。
    李泌想了想,便说道:“书院育人,从六个地方着手。”
    说着,李泌还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问题是,这手势没人懂,三人就都看着他。
    “这个,六六六,不错的意思。”
    几人还是不太明白,李泌也不解释了,继续说道:“其一为家。这里的学子有一半无家,书院就是他们的家。
    这里有和阿娘阿耶一样的人,也有兄长姊妹一样的人。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亲如一家。如此,可承继家风家学,建立青上学派。”
    李浚点了点头。
    “其二为书院。也就是书院能教给他们什么,他们在书院能学到什么?你都看到了,书院很好。我阿耶,还有老先生,摩诘先生,女先生,还有授他们武学的裴将军,最重要的是,还有……算了,我不算什么。”
    李浚等人都笑了。
    “其三为学子本人。好学可贵,可悟性也很重要,可有些人就悟性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李泌是盯着李浚的。
    “其四为何事?”李浚问道。
    “其四为书卷。你看那边,那是我阿耶的藏书屋啊!我阿娘曾说过,家有藏书万卷,便算不得穷。”
    这不用多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书卷的重要。之所以有望族,之所以有读书世家,就是因为他们家中有书,便有了学问,有了治国理政的本事,也就有了显赫的地位。
    “其五为同窗。所谓近赤者朱,近墨者黑。身边皆君子,就是小人表面上也要做个君子。学子们平时亲如一家,互相关爱,相互励学。如此,才有良善之风,好学之风,正气之风。”
    李浚点点头,心说我那些阿兄阿弟,整日盯着太子之位,犹如群狼一般,可是一点兄弟情义也不讲的。
    “其六,这其六吗?就是说的那些偶尔发生的事情对学子们的影响。就好比今日,忠王来此求学,势必在那些学子心里留下忠王好学、不耻下问的印象。
    他们以后必然也会以忠王为榜样,勤学不倦,成就大才。”
    话说到这里,李浚就是再没悟性也明白,李泌话里有话的捧了他,也断了他回头的路。
    没什么可说的了,拜师吧!
    李承修和吴道子都说着“意思意思便可,不可真的下拜------”
    李浚也觉得这七岁童儿虽是说的头头是道,可他毕竟太小,比自己的那几个阿弟还小。自己跪他,传出去有失体统。
    所以,他一撩下摆,只是作势要跪下来。
    李承修和吴道子一边一个,看到李浚身子低了下来,就想着此时赶紧把他拉起来。这样,也就算是行了拜师礼了。
    哪知李泌突然说道:“这仪式感也很重要,这拜师的心诚不诚,可就看这一跪了。”
    李承修和吴道子一听,就放开了拉着李浚衣袖的手。结果,李浚便实实在在的跪在了地上。
    跪下后,李浚一想已是跪了,就不差磕头了。
    于是,“砰砰砰”三个头磕过后,他抬头看着李泌,说道:“弟子李浚,叩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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