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杀死罗希奭后,并没有直接回到长安。他故意绕了一大圈,看过一些美景后,才气定神闲的回到长安。
    到了书院,他将杀魏林和罗希奭的过程详细对李泌说了一遍。
    李泌听完后,想了想说道:“这次你去济阳,拿的是寿王府属官的告身。若是有人详查起来,说不定会牵扯到李瑁。所以,你离开长安后的第二天,我就让寿王报知朝廷,说他府中属官丢了一张告身。
    这样,就算是有心细的官员觉察到这告身有问题,最多也就是怀疑你等是从长安去的。此外,你这次做事,几乎毫无破绽。”
    苏焕一听很高兴,便指着北方说道:“既如此,我是不是可以……”
    不等他说完,李泌眼一瞪说道:“你可拉倒吧,你以为那个偷羊贼缺心眼啊!实话告诉你,他的智商在你之上。”
    苏焕有些不服气,道:“李余不是说,他常去书院吗?我只要埋伏在他来往的路上,择机射死他就是。”
    李泌没吭声,只是冷笑着看着他。李泌一这个样子看他,他心里就发毛。仔细想了想后,苏焕便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小先生说的对,偷羊贼确实比我聪明。”
    苏焕想起来了,李余信中还说,安禄山将营州城里本就不多的大树,全部让人砍了。此举就是安禄山怕有人藏在树上射杀他。
    但是,安禄山去书院带的侍卫并不多,如果想要杀他,这倒是一个机会。只可惜李泌有话,“书院里是读书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青上书院办学宗旨是,就算是人屠进来,最后也要把他改造成活菩萨。”
    “安禄山不是罗希奭,更不是魏林,你不要觉得可以杀死他二人,就可以杀了那个死胖子。”
    说完这话后,李泌让苏焕下去休息,他准备把魏林要诬告王忠嗣一事,写信告诉王忠嗣。当然,李泌会告诉王忠嗣,那个心术不正的魏林死了,传说是罗希奭杀的他。
    信刚写了一半,李珽就突然闯了进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小先生,圣人发怒……”
    李珽将宫中送来的消息说完后,李泌有些呆了。李珽告诉他,李林甫进宫面圣,拿着魏林的奏表,对圣人说,“魏林之死,是有人要掩盖一个阴谋。不然,为何魏林前脚刚发出这奏表,后脚就被人杀死了。”
    而魏林那道奏表上写的是,他做朔州刺史的时候,曾听节度使王忠嗣说过这样的话,“我与忠王自小在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不论以后发生何事,我也要拥兵尊奉太子。”所以,李林甫据此认定,魏林被杀,与他在奏表中所写之事有关。
    只听听这些话,李泌不用想也知道玄宗能火大到什么程度。这么多年下来,李泌知道玄宗心里有一处不能触碰的地方,那就是太子忤逆。
    其实所有帝王都把此事当做逆鳞。但是玄宗因为自身经历,还有这李唐皇家那些烂七八糟的事太多,所以对此事尤其敏感。
    这次矛头对准的虽然不是太子,可是,这依然是忤逆之事。干儿子和亲儿子抱团,其中一位手里还有十几万人马,玄宗能冷静下来才怪呢!
    沉思片刻,李泌道:“魏林那道奏表真假且不说,但上面写的那些事情肯定是胡说八道的。王忠嗣手里有兵不假,但他最恨的事情就是拥兵自重,这也是他和安禄山本质不同的地方。”
    李珽道:“但凡脑子正常点的,就不会信魏林那些鬼话。”
    说完这话,李珽突然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泌,心说我这是怎么了,竟然骂了圣人嘛?
    李泌没工夫逗他,只是说道:“温泉水好是好,泡多了指不定哪里就进水了。”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很麻烦,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就各自沉默,在心里思量着。李泌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李林甫还不至于拿一道伪造的奏表去骗玄宗。
    各处州府上奏的奏表有专门的渠道,李林甫在这件事上造假,就显得他智商太低。这奏表估计真的像李林甫说的那样,前脚发出,后脚魏林就被苏焕杀死了。
    想到这里,李泌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就是命啊!没有这道奏表,李林甫利用魏林搞王忠嗣这件事,就算是落空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泌说道:“先前王忠嗣不肯奉诏攻打石城堡,圣人就已经对他有了看法。现在,李林甫搞了这么一出,圣人一定会收拾王忠嗣。只要李林甫在里面搞点花样,王忠嗣必死无疑。”
    李珽急了,道:“小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李泌指着皇宫方向,一脸怒气的说道:“而且,我可以断定,你那位亲叔叔此时也觉得王忠嗣是个威胁,想趁着此事把他弄死。”
    李泌说的这些,李珽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王忠嗣,大唐第一节度使。虽然听了李泌的话,主动辞去两镇的节度使,可手中依然有两镇精兵。
    最气人的是,因为王忠嗣爱护士卒,不轻易开启战事,这朝中竟然有人说王忠嗣是在收买人心,好让那些士卒以后只听他的话,而不听别人的话。
    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压在皇帝心上,最后就会让皇帝起了杀心。想到这里,李珽突然打了个寒颤,他觉得有人想让王忠嗣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阴谋,他们想让王忠嗣死,才是最大的阴谋。”李珽怒吼着,手指指向的是西南方向。
    李林甫的家就在那个方向。李泌将桌上写了一半的那封信团起来,又撕碎了。然后,冷静地对李珽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那人和王忠嗣之间的事情了,而是那一位和王忠嗣过不去了。”
    李泌指的方向是皇宫。
    李珽向那边看了一眼,道:“我这就进宫,找他好好说说。”
    李泌笑了一下,道:“你去啊!他刚刚才发过火,你接着就去找他,是不是觉得他的竹笋炒肉好吃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珽这才想起来,宫中来人报信,属于事不密,也就是泄密,这本来就是找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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