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道:“贺沫帖儿既然有反心就好办了!”
    “贺沫帖儿今天夜里还会到东域府来。”聂丹道:“不如咱们去看看情况?四弟,你就……”
    游淼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250、卷五 八声甘州
    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游淼?聂丹根本就拿游淼没办法,然而结义兄弟三人阔别多年再见面,聂丹也十分思念游淼,考虑到有李治锋在,危险不大,遂答应带着他们同去。
    两人换上了深色袍子,跟着聂丹出去,潜入了夜色之中。
    聂丹在大安城内混了多年,对城中地形,通路熟得不能再熟,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偷听的位置,贺沫帖儿还没来,三人便在长廊外的顶端,借瓦片掩护,躲在不见光之处。
    李治锋在前,聂丹一手护着游淼,以免他摔下去,三人望向通往院内的走廊地段,在这里正好能听见书房内的对话。
    “贺沫帖儿来过许多次。”聂丹朝游淼低声道:“他不甘心现在的境遇,总想扳平一局。”
    “有计划过谋反吗。”游淼小声问道。
    “不清楚。”聂丹极低声道:“他太多疑了,而且非常小心,每次他前来,我都刻意避开,以免被发现了端倪。”
    游淼道:“像这样的偷听,先前大哥你刺探过几次?”
    “这只是第二次。”聂丹在游淼耳边道:“贺沫帖儿非常小心,从前我们没有打过照面,但我在东域府里充当杂役,来来去去,他可能已有感觉。”
    游淼低声道:“你选了一个隐蔽自己的最好地方,达列柯的手下都是犬戎勇士,就算是一个护院的引起了贺沫帖儿的注意,他也只会以为你是达列柯手下深藏不露的高手。”
    游淼端详聂丹,见他须发与眉毛都略微染过,聂丹的瞳孔色泽本来就偏淡,假扮成犬戎人,应当能瞒得住贺沫帖儿。
    正想时,外面火光晃动,贺沫帖儿来了。
    游淼朝下看了一眼,便被聂丹拉到阴影后,贺沫帖儿并未发现他们躲在房梁高处,只是笑着朝锡克兰说了几句鞑靼话。锡克兰对贺沫帖儿并不像对游淼般客气,大大咧咧地招呼他坐下,喝酒,聊天。
    两人说的都是鞑靼话,游淼一句也听不懂,聂丹与对面的李治锋却听得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游淼只得观察下面主客二人神态,他意外地发现:贺沫帖儿老了。
    这是数年前逃出大安以来,游淼首次见到这名横扫北方的战神,贺沫帖儿已不复当年白石堡内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败仗对他的打击,或许是因为鞑靼境内的际遇,贺沫帖儿竟带着点颓态。
    游淼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贺沫帖儿注定要输。这名大将与聂丹已成为南北双雄,被传颂为屹立不倒的神话。然而较之聂丹那不屈不挠的精神,贺沫帖儿看上去已经累了。
    说了几句,贺沫帖儿在下面追问起来,语气焦急而烦躁,锡克兰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最后贺沫帖儿无奈,只得又问了一句,这次游淼听出了三个字——是在说达列柯。
    锡克兰大喇喇地摆手,笑着拍拍自己胸脯,料想是贺沫帖儿在询问达列柯承诺的事,而锡克兰的回答则是,包在他身上。最终贺沫帖儿只得起身,放下一封信,告辞。
    这一次的谈话没有多久,聂丹抬眼看对面李治锋,指指外面,李治锋轻轻摆手,示意再等一会。
    锡克兰喝得醉醺醺的,打开那封信,刮掉火漆,看了一眼便收进怀里。
    游淼莫名其妙,看看两人,聂丹始终盯着锡克兰,又过许久,锡克兰已烂醉如泥,侍卫们过来收拾,熄灭了灯火,三人才悄然离去。
    一回到客栈,聂丹马上解下蒙面巾,朝李治锋道:“刚刚我与你追出去联手,应当可以击毙他。”
    “不妥。”李治锋道:“子谦还在这里,万一杀不了贺沫帖儿,惊动城中守卫,整个商队都要遭殃。”
    “等等。”游淼道:“先把他们说的话翻译一下,我分析一下情况。”
    聂丹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沉吟许久,才开始转述他们偷听到的内容,游淼立即就震惊了。
    原来贺沫帖儿早与达列柯计划好,尽快下手收拾巴图小王子,而动手的时间,竟是比冬猎节还要提前,就在几天后,趁着巴图小王子出外的机会下手。达列柯本答应了贺沫帖儿,派出麾下勇士,亲自出手收拾,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十天前离开了大安城。
    贺沫帖儿今天来便是与锡克兰敲定此事,并十分愤怒达列柯失信的行为。
    锡克兰则告知贺沫帖儿,达列柯一切都已吩咐好,他在不在场,并无区别。贺沫帖儿见锡克兰对这等大事竟是不怎么上心,反复提醒后一怒而去。
    “我哥哥想脱身。”李治锋道:“他籍口族中有事务处理,其实是抽身之计,这样一来就算贺沫帖儿失败了,他也不会担上任何干系。”
    “唔。”聂丹道:“贺沫帖儿还留下了一封信,击破点就在这封信上,只要把信拿到手,再杀了贺沫帖儿,就能成事。要么今天晚上咱们就冒一次险……”
    “不。”游淼果断道:“大哥,你想去把信偷出来?”
    聂丹道:“是的,偷出贺沫帖儿与达列柯的通信,再设法转交给巴图。”
    “万一信上没有提到谋反的内情呢?”游淼问道。“姑且不论你和李治锋联手能不能杀掉贺沫帖儿,如果你们杀了他,又没有他谋反的证据,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聂丹考虑良久,似也在担心。
    李治锋又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们要在巴图前去看冬猎节场地的时候下手,但巴图有自己的亲卫队,贺沫帖儿又不能出城,犬戎人都在大安,要怎么采取行动?”
    “不知道。”聂丹道:“根据我的消息,犬戎人在北边的白狼山没有埋伏,那里连猎户都没有。”
    “巴图如果去猎场。”游淼道:“说不定会带上我,或者我明天就用送东西的理由进西陵宫一趟,就说我呆在大安无聊,想出去走走。”
    聂丹仍在沉思,末了道:“四弟,你觉得让贺沫帖儿得手好,还是让他失败好?”
    游淼不说话了,考虑良久,开口道:“两个结果都行,但我觉得第二个优于第一个。”
    “假设咱们不管不问,让贺沫帖儿借犬戎人之手行刺,并成功。鞑靼就会遭遇新的变动,格根亲王会上位,重新启用贺沫帖儿。”游淼如是说。
    聂丹:“在这个王位的争夺战中,鞑靼也会乱上一阵子。巴图一死,宝音失势,她的娘家鲜卑,势必会与鞑靼决裂,如此五胡与鞑靼不稳定的联盟自然土崩瓦解。”
    “但贺沫帖儿终究能摆平这些。而且,他在谋反之后,必然会加强防备,以免巴图的势力反扑报复,到时候要再行刺会非常难。”游淼道:“除非南朝马上出兵北伐,而且……也难说得很。”
    “第二个结果呢?”游淼又说:“保护巴图,先让他遭遇险些被刺杀的险境,再偷出那封信,由我交给宝音太后,这样一来,贺沫帖儿的罪名落实。”
    “落实了以后有什么用?”聂丹问道:“宝音王后早就知道贺沫帖儿在算计她们母子,这么多年没有下手除去他,正是因为忌惮他背后的势力,以及军队。”
    “这是一个削弱的过程。”游淼解释道:“先削贺沫帖儿的兵权,再架空他,现在贺沫帖儿谋反的证据确凿,宝音与巴图一定会恐慌。冬猎节上,我们可以设法,让宝音王后赐贺沫帖儿一杯酒,再在酒里下毒。”
    “四弟,别忘了,你是汉人。”聂丹摇头道:“由你出面,只怕很难说服宝音与巴图。她们对汉人有提防。”
    “你忘了李治锋。”游淼道。
    李治锋笑了笑,想了一会,答道:“可以,我会用沙那多的身份,护送巴图回来。到时候让巴图小王子帮我保密这个身份,这样一来,犬戎人就不再有威胁性。”
    游淼看着聂丹,聂丹沉默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那就按你们的计划来。”聂丹答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免得锡克兰找不到人起疑。我会顺便把信设法偷出来看看内容。”
    游淼点头,聂丹又说:“有事我会过来找你们。”
    聂丹闪身到窗外,消失。游淼与李治锋对视一眼,游淼如释重负,与李治锋对视一眼。
    “细节的部分还有许多函待敲定。”游淼说:“先来计划一下,要怎么推行,让贺沫帖儿一步一步走到咱们的陷阱里……”
    游淼搬了张椅子,与李治锋写写画画,聊了一整夜,天明时分,又朝林科询问了白狼山的地形,以及要了一张草图。
    251、卷五 八声甘州
    清晨时,游淼准备了东西,正要出门去西陵宫,却有侍卫前来通报,请游淼去见巴图汗一面。
    游淼心道巴图也真够意思的,看来是把他当做朋友了,还没去见他,便主动邀约自己这个玩伴。这次去他带了一把南朝的古董青铜匕首,是百年前在蓝关下出图的神兵,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果然巴图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
    “你说,古代的人锻冶,怎么做得这么好?”巴图朝游淼问道。
    巴图也是成天在宫里闷出个鸟来,侍卫对他恭敬有加,却谁也不会与他开玩笑,更别提游淼这种随意说话的朋友了。
    “这个是古匈奴人铸造出来的。”游淼笑道:“还是陛下母舅家的成就。”
    “嗯。”巴图知道自己祖先的一些事迹,看到匕首上刻的古匈奴文字。更是开心,朝游淼道:“先祖被柔然人统治的时候,有一个名字……”
    “锻奴。”游淼接口道。
    巴图笑而不语,游淼也读过外族的一些历史,知道匈奴人在被柔然人统治的时期过得非常凄惨,柔然人践踏他们的村庄,逼迫他们打铁,拉走女人去享乐,带走他们锻冶出来的兵器与铁箭……想必宝音太后也时常拿匈奴的历史来教育儿子。
    “这把匕首我会好好珍藏。用来提醒自己,励精图治,当一个好的可汗。”巴图说:“谢谢你的心意。”
    游淼一笑道:“您喜欢就好。”
    巴图道:“明天我会带领儿郎们到白狼山的温泉去看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走走?”
    游淼惊喜道:“好啊!陛下能让方某随行,荣幸之至!”
    巴图道:“天亮的时候,我就在城外等你,不见不散!”
    游淼忙点头,正在此时,宝音太后又派人来宣,听闻游淼正与巴图在一处,便把游淼也叫了过去。今天宝音太后的精神好了些,说了几句话,便让巴图与游淼喝酥油茶。
    游淼一夜没睡,强撑着一上午,王宫里熏香缭绕,令他昏昏欲睡,巴图见状便让游淼退了出来,又嘱咐他养好精神,明天会带他顺便去狩猎。
    当天游淼回去以后蒙头就睡,迷糊中感觉李治锋在身边,便抱着他不放。也不知睡了多久,天黑时分,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脱得全裸,而李治锋强壮的身材犹如一匹充满了力量感的骏马。
    游淼忍不住在被子里伸手去摸李治锋的胸肌,腹肌,李治锋也醒了,问:“媳妇饿不饿。”
    “饿了。”游淼小声道。
    李治锋转过身,与他耳鬓厮磨,在他耳边道:“哪里饿?”
    游淼被吻得出不了声,感觉到李治锋胯下那话儿的顶着自己,李治锋的腿从游淼腿间伸进来,抵着他胯下,游淼半骑在李治锋大腿上,与他疯狂地接吻。
    李治锋一双手上下不停,把游淼按在床上,被子一掀,月光照着二人赤裸的身躯。
    “冷……”游淼小声道。
    “我抱着你。”李治锋低声道。
    他赤裸温暖的身躯犹如一匹雄壮的健马,令游淼不由自主地朝他怀中靠,他躲避着寒冷,与李治锋贴在一处,彼此的身体都灼热得发烫。
    忽然间窗外呼啦一声,聂丹来了。
    游淼:“……”
    李治锋:“……”
    聂丹:“……”
    李治锋忙拉起被子,裹着游淼,聂丹尴尬道:“我出去一会。”
    “不……不用了。”游淼忙道:“大哥坐吧。”
    李治锋笑了起来,赤条条地起身,拿衣服穿上,点起灯,游淼坐在被窝里,露出一条腿。
    聂丹哭笑不得,看着二人。
    “你俩就打算这么过了?”聂丹问道。
    李治锋:“当然。”
    游淼:“婚都成了,还能咋滴。”
    聂丹:“胡闹,孩子也不要了?”
    李治锋看看游淼,又看聂丹,说:“到时候收养孤儿罢,学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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