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三日月宗近还是没有去与甲贺忍者接触——理由非常合理, 因为他仍然在与羽柴秀吉通信,由他出面或许会将羽柴秀吉的心思搅得更加混乱。
    压切长谷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背地里干了些啥。
    自从鹤丸国永与三日月宗近一边谈话一边吃了一振“压切长谷部”、一碟“鹤丸国永”和“歌仙兼定”的混合物后,三日月宗近就越发……越发的热衷喝茶。相貌昳丽的太刀付丧神似乎总是那样沉静,在不出阵的时候偶尔写信,惯常赏花饮茶, 连平日的步伐都是既稳又慢, 生活方式实在是和他自称的“老爷爷”再相称不过——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的对比, 差不多就是正闲着没事玩鹰狩的三郎和正在忙于战事的家臣的对比了。
    虽然比起家臣的认真警惕,三郎心宽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他实际上仍然关注着丹波的局势。三日月宗近也是一样, 比起鹤丸国永和压切长谷部,他简直就像是和他们处在两个片场,但三日月宗近并非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在羽柴秀吉已经警醒不能太过明显地与“刀剑男士”来往时,他仍然能够自如的去信与收信,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意外的相性不错呢, 这两个家伙。
    丹波的战事一时之间没有明显的进展,织田家的气氛倒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这种沉郁胶着又漫长的拉锯战, 其实才是这个时代中战事的常态——那种没打上几天就结束回来了的,根本就是邪道。因此饶是荒木村重迟迟没有动作,波多野兄弟也对织田军的围困暂时无动于衷, 织田军也没有沉不住气, 只是心态良好的继续着围而不攻、间接断粮的战术, 直至将这两方逼出城外。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这是安土城终于建成的时候。
    由于三郎当年拖家带口(归蝶)搬得过于果断, 他本人又身份贵重,因此丹羽长秀在修建安土城的时候是先修建了一部分可居住的房屋,而后缓步向内推进,直至建筑完整座城池。在三郎心血来潮的“多建几层”的要求下,安土城的天守阁一共修建了七层——兼顾了建筑的华美与雄伟,同时照顾了战事上的需求便于作战,还吸取了松永久秀多闻山城与信贵山城的优点,能在三年内建造出这样一座“安土城”,丹羽长秀也实在是尽心尽力了。
    ……对建筑上同样一无所知,也就不知道安土城的布局在现下的时代中到底有多先进,只是单纯的先惊叹城池与自己在平成时代是见到的古城池的相似,三郎兴致勃勃地摸着绘了百鸟与儒者的柱子,以赞叹的口吻说道:“——虽然也花了不少钱,但是感觉物超所值!”
    他相貌美丽的妻子归蝶只是以袖子半掩住嘴唇,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犹如孩童般好奇地在柱子以及墙壁上摸来摸去的动作:“是很符合殿下喜好的城呢。”
    “因为视觉效果很好嘛。”三郎说道,“在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块的墙壁都是金灿灿的。柱子也很漂亮,如果只有我看到的话,总觉得有点可惜。”
    如果是家臣的话,听到三郎这样说恐怕就会诞生出不详的预感——基本上每次三郎认为“可惜”的时候都会猝不及防地搞出一点大事来。然而这一次,在安土城建造完毕后率先和三郎一起来看的人分别是,自带滤镜觉得三郎做什么都好的归蝶、不觉得三郎的奇思妙想能够被阻拦的堀秀政、盲目信任三郎导致即使觉得奇怪也自我说服的森兰丸、以及忠于主公的压切长谷部和不管发生什么都觉得不错的三日月宗近。
    ……因此三郎这一次突发的想法注定少了阻拦的人。直接地就做出了(对自己安全很不负责任)的决定,三郎满脸严肃地对堀秀政叮嘱道:“那么打扫干净之后来办个参观会吧。”
    不知道“参观会”具体指什么,但已经能够猜出大部分的意思,堀秀政的笑容先生微微收敛了一些,而后重新变回了原先的和煦,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好像每一层也都很高,打扫的话会很困难。”三郎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个毛绒绒的什么来着……”
    “枪吧!是有一个很合适用来扫房梁的枪!”
    压切长谷部:“……”
    不知为何,连三郎说出“参观会”这种词都面不改色的压切长谷部突然一阵心悸。
    “小久和兰丸都不是很适合扛枪。”看了看堀秀政与森兰丸的体格,三郎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向了压切长谷部,“那就交给你了,长谷部。要把本丸打扫干净哦。”
    在三郎话音落地的同时,压切长谷部敏感地发现四周发生了变化——磅礴的灵力瞬间就从三郎的体内倾泻而出,以堪称狂暴的姿态朝四面八方汹涌而去。灵力无形无色,就像流水一样,却以爆发时可怕的姿态,逼迫得压切长谷部不得不后退一步,连近侍刀剑的脸色都因为此刻距离三郎太近、被迫遭受灵力的冲刷而发白。
    另外三个灵力微薄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三郎身上的变化——就连三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这些磅礴的灵力源源不绝地从他体内被抽调出来,渐渐地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圆罩,以可怖的速度扩大、不断向外攀爬。一瞬间释放了庞大力量的三郎却是连眉毛都没动一样,面部仍旧是健康肤色中的白皙,而非遭受到了什么伤害导致的苍白。这巨大的力量对他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饶是灵力的罩子在转瞬就扩大到了整个天守阁,他也若无其事地对着柱子上的图案指指点点,兴致勃勃地和归蝶说着他自己也曾给丹羽长秀建议在什么地方刻上龙、不知道是放在了第几层……
    灵力还在飞速地向外扩散。普通人的身体不单产生的灵力稀薄,能接受的灵力也有限,就像满是洞眼的筛子一样,不管外界注入多少水,都难以在筛子上停留一瞬,因此除了三郎以外的三个人类虽是站在三郎身边,也压根没有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至多只是觉得空气突然清新了一些——因为三郎打开了门,他们自然将其误以为是空气流通造成的错觉。
    但是压切长谷部不同,他能承受的灵力同样有限,身体却不似筛子那样能将灵力的水流筛出去。他就像一个瓷瓶,早已经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的躯体突然被强硬地灌入强劲的水流,却没有拒绝的余地,以至于瓷瓶几乎胀破。三郎的灵力是将他从刀剑中唤醒的力量,也是他成为近侍时时刻充盈在他体内的力量,同源的灵力原本不应该有所反应。可压切长谷部作为近侍原本就负有为审神者分导灵力、改变刀剑男士状态的职责,因此饶是三郎压根没有这种意向,他也被迫承受了远超他容纳程度的力量。
    那些力量在他的体内压缩,几乎让他感觉到陌生。他自己的灵力、源自三郎的平缓灵力、此刻突然出现的狂暴的压缩力量三者混在一起,在瓷瓶(身体容器)中不断翻腾,强行开拓他的容量,提升他的极限。大约是三者同源,这一过程并不疼痛,却实打实得是精神上的折磨,哪怕身体还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半点不动,压切长谷部也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摁着强行把脖子脑袋四肢身体都拔长了一截,在飞上天空与突然坠落的超重感与失重感中来回切换。
    之前他听到枪时突然有的不详预感,也在此刻身体的变化与三郎灵力向外狂撒的行为中被暂时冲散了。
    “怎么了,长谷部?”注意到了压切长谷部难看的脸色,堀秀政问道,“不会用枪吗?”
    被堀秀政的声音提醒,三郎也转过头来,茫然的看着自己近侍刀剑的脸,耿直地劝慰道:“长谷部不用太紧张啦。只是让你拿枪来打扫,不会用也没关系。”
    ……不,首先枪是要怎么来打扫的啊?
    压切长谷部勉强朝三郎笑了笑,声音倒是稳住了,听不出一星半点的虚弱:“请您放心。我必会完成您交托的任务。”
    三郎:“嗯!那就拜托了!”
    既感觉不到灵力的流失,也察觉不到压切长谷部的变化——今天的三郎,也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没有深究欲望的合格审神者。
    三郎造就的狂暴灵力潮维持的时间要比压切长谷部想象得更久,但是在压切长谷部吃不消之前,灵力终于重新变得和缓起来,量也越来越少,最终完全停止。压切长谷部眼神迷离地看着三郎在新建的屋舍内上蹿下跳的声音,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强行填了一肚子食物的鸭子,身形涨大了三倍不止……但是当他垂下眼,看到自己仍然修长有力的手指,与被衣服包裹的、隐约能看出线条并不夸张的肘部肌肉时,他就明白刚刚的那些都只是自己感官的错觉。但是错觉之外,他的力量又确实有所提升。
    在他已经靠着吃刀剑(媒介物)将力量提升到了极致之后,三郎又给予了他新的、能够成长的极限。
    所以说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有一大波灵力猝不及防地拍了他一脸?!
    织田家的近侍付丧神回忆起三郎之前说的话,三郎明明只是让他把本丸打扫干净而已啊!
    把本丸……打扫干净……而已……
    本丸……
    在岐阜城也生活了多年的刀剑男士稳住自己动荡的心态,靠近侍天然具有的、也是独有的职责,去感受这一座新建的城池。和他刚刚与三郎进来时感受到的、清气与浊气混杂的气息不一样,此刻城内的空气异常清新,这既是三郎以灵力强行冲洗的结果,也是有什么开始“过滤”的结果。他能够察觉到,自己在岐阜的束缚感再度出现,只是捆绑的已经不是岐阜城,而是这一座安土城。那一层灵力的罩子也没有消失,而是扩大到了能将整个城池护在其中的程度,如昔日隔绝时间溯行军入侵岐阜一样,隔绝时间溯行军对于安土的窥探。
    安土城,成为了刀剑男士们新的本丸。
    ……原来本丸还能换的吗?!原来本丸是审神者一句话就能换的吗?!
    为什么审神者的操作永远是这么出乎意料?!为什么这件事不早点发生?!
    联想起自三郎强行搬家后刀剑男士们骤增的工作量,以及所有人都不太敢离三郎太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回城”了就要从岐阜徒步狂奔安土的事,压切长谷部一时间突然热泪盈眶。
    会有这种意外,一定不是审神者的错。都是刀剑男士总是太想当然的缘故吧,一定是这样的。
    “那个就是我提议的把柱子也涂成金色。超cool的对吧!”
    没有为压切长谷部的异状而停留,三郎已经带着其他几人脚步飞快地逛完了天守阁,每一层中丹羽长秀精巧的心思都让他们频频发出赞叹之声。他一边指着第六层内部的金色柱子对着归蝶夸耀道,全然不知这些金色不是涂漆而是包上了金箔才有的效果,一边有些苦恼地托着下巴。
    “……是不是有点太闪了?”
    不过不用归蝶开口,三郎就迅速地劝解好了自己:“不过很好看——这也就够了吧。”
    面貌仍然如少女时般娇妍,并已经有了成熟风韵的出色美人看着他迅速改变的言辞,轻声的、十足愉快地笑了起来。
    “那小久和兰丸去帮长谷部把那个毛绒绒的枪拿过来扫尘,我和归蝶再留一下。”对着另外两个男性这么郑重地吩咐道,三郎朝归蝶招了招手,“不知道每一层的柱子都有几个,我们去数一数吧。”
    “殿下这么想的话。”归蝶温声应道。
    “其实也是我想再看一遍。”三郎认真的说道,“每一个柱子上的人都不一样!这次辛苦丹羽了!嗯——有必要加工资吧。”
    不知为何,总之自觉不能再打扰下去,堀秀政笑容可亲地应下了三郎的吩咐,摁着还有些迷茫的森兰丸的头,并且带走了还在第二层恍恍惚惚的压切长谷部,几个人一齐步伐缓慢地走到了三郎迁至安土的、专门存放盔甲刀剑等物的仓库。
    虽然就算堀秀政如此贴心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以三郎的迟钝,看柱子也就是正常意义上的看柱子了。也亏归蝶能够不介意他的不解风情,几十年如一日地和他恩爱下去。
    三郎所说的“毛绒绒的枪”也在仓库内——不过与三郎神奇的表述稍稍有些偏差,枪的颜色偏深,高达二尺,杆上绘着色彩艳丽的图案,即使还未露出枪刃,也怀有一种武器特有的冷酷气质,在还未被人拿起时就已经存在感十足。而它被三郎重点点明的“毛绒绒”则是颜色灰黑、用以保护枪刃的枪套。由于堀秀政的尽职尽责与三郎偶尔会想要鉴赏刀剑的心血来潮,这一振在1573年就到了织田家、从未被三郎鉴赏过的枪并没有因为存放的时间久远就被疏于养护,枪套干净整洁就是明证。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不管再怎么保护良好,三郎都已经决心用它掸灰——如果不是这个理由,这柄枪早就被三郎和厚藤四郎(刀剑)一起卖掉了!
    如今总算到了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审神者对于刀剑(正常刀剑)的外行鉴赏方式以及对刀剑(付丧神)的特殊用法,面对这把枪之后的遭遇,压切长谷部的内心毫无波动。由于三米长的枪实在太长,斜放着也几乎碰到了房顶,他们二人一刀合力将枪抬出来的时候颇废了一些时间。直到枪终于整柄都被置于阳光下,压切长谷部看着它杆上越发绚丽的图案,才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些熟悉感。
    但是他很清楚的记得,织田信长本人并不擅长冷兵器——就连这时代武将惯常精通的剑术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而已。那个男人的出色之处在于谋略而非武力,对铁炮的热枕也时常大过刀剑,因此佩戴的刀剑大多数是单纯佩戴或是用作指挥,能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少之又少。
    刀剑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枪了。这种庞大的兵器根本就不是织田信长能够驾驭的类型。在“压切长谷部(刀剑)”被信长持有的时候,这柄枪没有得到使用,“压切长谷部(刀剑)”被赠给黑田如水后,这柄枪也没有跟着过去,理论上说,压切长谷部不应与它有什么历史上的同僚之情……但是莫名的,那股熟悉感挥之不去。
    “长谷部扛得动吗?”见压切长谷部迟迟没有动作,堀秀政问道。
    “没有问题。”压切长谷部很快回答道。
    他看上去肌肉并不突兀,但是力量却不可小觑,即使这柄枪过大了些,压切长谷部也轻松地将其一手提起,重新走向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天守阁。
    三郎……由于三郎与归蝶确实是在看柱子上瑰丽的图画,所以压切长谷部的再次到来,对这对夫妻根本谈不上什么打扰。腰上别着自己的本体、手上却拿着一柄枪的压切长谷部气势十足、表情冷肃地以毛绒绒的枪套在第一层的梁柱旁滚了滚,将上面因为新建成而几乎没有的灰尘给沾掉,而不至于伤害枪刃本身——但在即将踏入第二层时,压切长谷部鬼使神差地将枪上仍算得上干净的枪套给轻轻抽掉,望向雪亮的枪尖。
    俱利迦罗的图案就如此猝不及防的映入他的眼中。
    这不就是……这不就是日本号吗!!!
    在与这个战国相距了几百年后,在被时之政府吸纳为“刀剑乱舞”的一员之前,与他的本体(真正意义上本体)一同存放了数年、每年年会都会在同一个展柜区域进行展览的日本号啊!!
    ……怪不得没有历史上同僚的情谊,却又看着它异常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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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了,归蝶!
    久违了!日本号!
    长谷部:我离当场极化就差这么点儿。(用手比出一个修行道具的距离.jpg)
    日本号: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这次你抓着我像是抓鸡毛掸子一样?为什么我吃了满嘴灰?
    长谷部和五虎退不一样。退是用了好几年,细水长流的被上杉谦信的灵力影响导致质变(极化),而长谷部……他是量变引发质变!(喂)
    只恨没有极化道具。不然压切长谷部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挥刀自带特效。
    是的,在极化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失败了!
    没事多囤一囤极化道具,真的有用的啊。
    至于自然地支开了堀秀政的森兰丸,结果只是和归蝶一层一层数柱子的三郎……呵。也就是在战国送了你一个女朋友了。
    长谷部和日本号这个我是看百科,上面写长谷部“每年年初会进行展览,旁边放着日本号(实际上是借日本号的展柜区域进行展览)”。时间溯行军是2205年,那么我掐指一算,如无意外,这两个应该能够一起展览个一百多年的,看着眼熟好像没什么问题。
    以及安土城的天守阁的构造也是参考百度百科的。不过织田信长是叫它“天主台”。
    附上百科里的形容:“天主台第一层是石墙,作为仓库放置粮秣。石墙之上建第二层,墙壁贴金,柱数二百零四根,绘百鸟及儒者。第三层,柱数一百四十六根,绘花鸟及贤人像。第四层,柱数九十三根,绘松、竹等。第五层,无绘,为三角形。第六层,八角形,经信长亲自设计,外面的柱漆红,里面的柱则包金箔,周围有雕栏,刻龟和飞龙;外壁绘画恶鬼,内画释迦牟尼与十大弟子说法图。第七层,室内外皆涂金箔,四柱雕龙。”
    日本号的登场我可以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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