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谢文东的话,吴尽欢垂下眼帘,沉默一会,他问道:“不知道谢先生喜不喜欢传统文化?”
    谢文东笑问道:“吴兄弟为什么这么问?”
    “我很喜欢传统文化。学校附近,有一家名叫‘古风’的茶馆,古香古色,可惜生意萧条,但我还是把它买了下来,虽说买下它我明知道会赔钱,而我又是个生意人。”
    身为生意人,做事的原则就是为赚钱,赔本的买卖是不碰的。吴尽欢之所以说这句话,就是在向谢文东表明,自己喜欢传统文化的程度。
    他继续说道:“古人有云,人无信而不立,我深以为然,答应人家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哪怕咬碎了牙,也会严守当初的承诺,希望谢先生能理解。”
    绕了这么个弯子,原来还是拒绝透露究竟是谁给他的消息。
    谢文东对吴尽欢这个年轻人倒真开始感兴趣起来,他表现出来的,既有圆滑狡黠的一面,也有坚定不妥协的一面,很矛盾的两面,在他身上又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
    恰在这时,一名青年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谢文东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文东听后,淡笑道:“商务部的人?”
    “是的,东哥,这是他的名片。”说着话,青年把一张名片递给谢文东。后者接过头,低头扫了一眼。
    青年说道:“他说,他这次过来,是找……”说着话,他看眼吴尽欢,道:“是来找吴先生的。”
    谢文东嘴角勾起,手中拿着名片,把玩片刻,转头问道:“吴兄弟,他是你的朋友?”
    吴尽欢看眼名片,上面写的名字是孔冠英。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老大怎么突然来这儿了?还专程来找自己?
    谢文东看着他,没有忽视他眼神中的波动。
    自从他见到吴尽欢开始,后者的脸上要么挂着笑容,要么面无表情,再无其它的情绪。
    此时,他还是第一次在吴尽欢脸上看到别的情绪。
    谢文东笑了笑,说道:“看来是吴兄弟的朋友没错了。既然是吴兄弟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请上来吧。”
    “是!东哥!”青年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谢文东笑看着吴尽欢,说道:“吴兄弟还认识商务部的朋友。”
    吴尽欢说道:“是,我们现在就读同一所学校。”
    时间不长,孔冠英被刚才的那名青年领了过来。
    看到吴尽欢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孔冠英提起来的心稍微落下一些。他对谢文东一笑,说道:“在下孔冠英,冒昧来访,还望谢先生不要介意。”
    谢文东打量孔冠英一番,感觉他有些眼熟,而且又姓孔,他问道:“商务部的孔部长是你的?”
    “正是家父。”
    “哦!”难怪两人会这么像呢!谢文东含笑道:“原来是孔部长的公子。”
    他说的人名叫孔桀,商务部副部长,也是目前被架空的一位副部长。
    孔桀与现任商务部部长属不同派系,如果不是孔家的底子太硬,根基太深,孔桀在商务部早就待不下去了。
    也就是孔桀,在与顶头上司对着干的情况下,还能在商务部屹立不倒,谁都动不了他。
    而有意思的是,孔桀所站队的阵营,和谢文东背后的政治部阵营是一样的,二人的头上是同一个‘大老板’。
    “如此来说,孔先生也不是外人,请坐吧。”
    “多谢谢先生,我就不坐了,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找我的兄弟。”说着话,孔冠英看眼吴尽欢,而后对谢文东笑道:“不知我这位兄弟哪里得罪了谢先生?”
    谢文东笑了,反问道:“孔先生认为,你的兄弟有得罪我吗?”
    孔冠英暗暗皱眉,不解地问道:“那谢先生找尽欢过来是为了?”
    谢文东慢悠悠地说道:“是向吴兄弟问清楚一件事。”
    孔冠英好奇地问道:“不知谢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谢文东耸耸肩,向一旁的李爽扬下头,示意他来说。
    李爽随即把事情的原委向孔冠英讲述了一遍。
    孔冠英听后,多少有些诧异,这么说来,小七非但没有得罪谢文东,反而还救了谢文东,人家找他过来,一是为了感激,二是为了向他了解消息的来源,只不过现在就卡在小七不肯说出消息来源的这个问题上。
    他转头看眼吴尽欢,后者向他咧嘴一笑。
    孔冠英瞪了他一眼,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好端端的,你去和谢文东胡乱沾什么边,他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真是多管闲事,没事找事。
    他心思转了转,说道:“谢先生,我在商学院组建了一个兄弟会,而小七,也就是尽欢,正是我们兄弟会中的一员。兄弟会里,军政商各方各面的人都有,相互交流的消息也是又多又庞杂,尽欢的消息绝非来自于邪门歪道,这一点,还请谢先生放心。”
    他这么说,等于是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父亲孔桀,和谢文东毕竟属同一阵营,如果孔家得到某些不利于谢文东的消息,通过吴尽欢转告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文东眯缝起眼睛,含笑看着孔冠英,过了一会,他淡然一笑,说道:“孔先生这么说,也算是解了我心头的一桩疑惑。”
    他并不认为孔冠英说的是真话,但也无法认定他说的就一定是假话,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身为孔家的继承人,他就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肯出面担保吴尽欢,在很大程度上也确保了吴尽欢的身份。
    他们正说着话,又有一名青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到了谢文东近前,说道:“东哥,大厦外面突然来了好多的军车,军车里面都有人。”
    听闻这话,在场的众人同时一惊,包括吴尽欢在内。
    谢文东则是扬起眉毛,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有人竟然把部队调集到自己所在的堂口,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孔冠英,问道:“孔先生,这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吧?”
    孔冠英耸耸肩,对谢文东说道:“谢先生,刚才我也说了,兄弟会里,军政商的人都有,或许有兄弟听说谢先生欲对小七不利,便把部队弄过来保护他,这是不是没有可能,当然了,这存属是一场误会。”
    谢文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瞧了瞧吴尽欢,说道:“这么说来,我今天要是不放吴兄弟走,外面的军队,便可能杀进来,要我的命?”
    孔冠英也乐了,直视谢文东,既像针锋相对,又模棱两可地说道:“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兄弟会里的兄弟,向来亲如一家,为了保自家兄弟,什么事情也都可能做得出来。”
    就内心而言,孔冠英不喜欢谢文东,他是黑,自己是白,黑白本就不两立,现在却站在了同一艘船上,对于孔冠英而言,这简直是种羞辱。
    身为孔家的继承人,他自然也不会畏惧谢文东,真要是撕破脸,最后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谢文东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但眼中的精光更盛,两道目光,仿佛两把刀子似的,钉在孔冠英的脸上。
    孔冠英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对上谢文东咄咄逼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带着自傲的笑意。
    见状,吴尽欢轻咳了一声,对孔冠英说道:“大哥,是三哥来了吧?好些日子没见,我也挺想念三哥的。”
    有本事能把部队弄来的,也只有老三靳军了。而且以靳军的性格,这种事他也很可能做得出来。
    不等孔冠英回话,他又对谢文东笑道:“谢先生,我和爽哥是好朋友,这一点,不会因为谢先生对我是何看法而改变,实不相瞒,这次我之所以把消息透漏给你,并不是我想救你,更没有讨好之意,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认我做兄弟的人发生不幸。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我不求谢先生对我心存感激,也不希望谢先生认为我另有所图。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我就不打扰谢先生了。”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目光笃定地看着谢文东,主动伸出手来。
    谢文东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一动没动。
    吴尽欢也保持着要与他握手的姿态,并没有因为谢文东的态度而把手收回去。
    过了许久,谢文东眯缝起来的眼睛睁开,淡然一笑,站起身形,握住吴尽欢的手,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你帮过我是事实,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份人情,我会记得,这次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外面的那些人,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仅此一次。”
    吴尽欢冲着谢文东龇牙一笑,说道:“既然谢先生说欠我一份人情,那么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嗬!你这求得倒是够快的!谢文东都忍不住乐了,问道:“吴兄弟想求我什么事?”
    “别把我透漏消息的事传扬出去。谢先生可以说是任何人,只要别提我的名字就好。”见谢文东笑弯了眼,吴尽欢无奈道:“我还年轻,我也挺怕死的。”
    孔冠英闻言,真有扶额的冲动。
    不过谢文东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许多,这应该是吴尽欢所说的所有话中,最为真实的一句。
    他点点头,说道:“我不会把你的名字说出去,洪门上下,都会封口。”
    “如此就多谢谢先生了。”
    “这个要求,并不能算我还了你的人情,现在,你还有一次提要求的机会。”谢文东说道:“我很忙,你不会随时都能见到我,可以当面向我提要求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了。”
    吴尽欢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是把这次机会留到下一次的好,我相信谢先生和我都能长命百岁,以后再见面的机会肯定还会有的。”
    “哈哈!”谢文东笑了,这也是两人见面后他的第一次大笑,他说道:“聪明的人,总会把机会用在最恰当的时候。那么,吴兄弟,我们就下次见了。”
    “谢先生,再见。”吴尽欢向谢文东点下头,转身而去,路过孔冠英身边的时候,他不留痕迹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孔冠英的出身虽好,但谢文东的实力太强,势力太大,和他正面对着干,他不占任何便宜,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孔冠英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是为了吴尽欢,他也不会贸然跑到洪门的堂口,态度如此强硬的和谢文东杠上。他向谢文东说道:“谢先生,告辞。”
    “不送。”
    孔冠英瞧不起谢文东这个黑帮大头目,谢文东更瞧不起孔冠英这个含着金勺出生的太子党,两人算是互看不顺眼,相看两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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