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多少钱?”少年直愣愣地问。
    “我这是好苗子,你怎么也得给我两贯钱吧。”
    “两贯!这么多!”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老汉是被撞昏了头还是被钱迷了心窍了?”
    “要是控鹤军里流出来的种子,倒还真不贵,可惜那边人嘴咬得死紧,崔神仙宅里种子一粒都流不出来。”
    崔瑛看事情终究还是转向了类似仙人跳的局面,紧走了两步,拦着那个少年人掏荷包的动作。
    “老丈,您也听到了,崔宅里的种子苗子可流不出来,您这一袋青苗是哪来的?别哄小孩子的钱。”
    “我跟你个对崔神仙不敬的小娃娃没什么话好讲,”老汉牛气冲天道,“我这青苗是小王神农找人移秧的时候,我央他们把地里的苗儿排疏点,一亩地好不容易才省了这么兜子给我,费了我八贯钱呢。”
    老汉把食指和拇指抻开,比了个“八”的造型,抵到崔瑛眼钱,“八贯,我只要他两贯是看在宝贝苗儿应该还能种的份上了。”
    崔瑛神色一懔,“您说这是小王神农叫人移栽的青苗?”
    “是啊!”老汉得意道,“给我苗子的人还在后头那家脚店吃茶呢,都是住在崔神仙附近的人,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问问?”
    “那就劳老丈带路了。”崔瑛笑眯眯地说,转头冲王偃使了个眼色。
    王偃会意地走过去,对满怀歉意的少年说道:“小朱郎,你先别急,咱们总要问清了实价才好,对吧。”他按了按少年的肩膀,“要是价真格儿的高,我替你出就是了,你到时候多给我留些控鹤军的猪肉。”
    被叫作“小朱郎”的少年看起来就是比较憨厚的那种,谁说什么都信,此时听了王偃的话,也就咧了嘴笑笑:“你留个住处,俺爹要收到好的,一准送您府上去。”
    转过街角没几步,果然就看见两个穿着控鹤军日常训练服的人坐在临街的脚店那里在一边吃茶一边在吹控鹤军的生活,什么日日吃肉啦,什么白云观里的焰火想请就请啦,什么家里能通上一种气,能烧饭烧菜,残渣还能喂猪啦。听得旁边一群人如痴如醉,不停地发出各种赞叹。
    “老哥,你怎么又来了?我跟你说,你就是再求我没也没处省苗儿给你了,不是移秧的活计太多,小神农还不用我们呢,就这点儿子苗儿还是咱们爷们好不容易给你抠下来的。”那两个军汉见到那老人故意提高了声音吆喝道。
    崔瑛还走在后面没来得及说什么,张永德就带了一队兵将那两个军汉给打翻在地,“你们两个糟心货,原来是偷了青苗来做人情,要不是小神农下地查着数儿不对,还真给你们糊弄过去了。”
    “哎哟~”那两个军汉被打得满地翻滚,一直在叫唤,半晌才缓过劲来求饶道,“将军爷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们鬼迷心窍了!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怎么回事?”开封府衙的禁军也到了,一边分开人群一边问道。
    “老夫张永德,捉几个家贼,不用劳烦你们了。”
    “张将军!”领头的衙役一抱拳,“这是怎么了,失物找回来了吗?要不我们兄弟去找找?”
    “没,正好在这儿了。”张永德指着那老汉抱着的一袋子青苗道,“正好人赃并获!”
    “这……就一点儿青苗……”那老人语无伦次道。
    “咱们控鹤军的青苗,那能是普通的青苗?你也不想想这点子青苗经了什么人的手!”张永德听着周围老百姓的指指点点,眼珠子一晃,做出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说。
    崔瑛就听见身后一个原本虽然骂小偷,但还挺同情他们为了一点稻秧子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帮闲在那儿和旁边的人嘀咕:“这稻种怕是崔仙师从天上带下来的吧,再经王小神农的手播种。你瞧瞧,这才几月啊,就长得这么青、这么壮啦。神仙的东西都是有数的,难怪是张将军亲自出马抓贼。”
    “要我说这两人也傻,”他的同伴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那袋中的青苗道,“有这种好苗子居然不栽在自家地里,还往出卖,真是败家子,活该被打死。”
    张永德倒没真打死那两人,他先交待一个中年士卒骑马快速将青苗送到王虎手上,然后大手一挥,让人将两个军汉绑了,而那个老汉则交给了刚才过来的衙中禁军。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了,张永德才看见人群后面的柴永岱、崔瑛他们,示意士卒们带人先走,他才上前去问候柴永岱。
    “姑爷爷,就这一点青苗,怎么劳动您亲自出马了?”柴永岱寻了一个二楼带包间的正店坐进去,才奇怪地问张永德。
    “其实吧,我也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王小神农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就一会儿功夫他嘴上泡都燎起来好几个了,我能不急嘛。”张永德也是一脸的迷糊,不过他的原则挺简单的,“我是个军汉子,也不懂庄稼地里的事儿,就知道一条,偷东西该打,小神农紧张的东西肯定特重要,一定得找回来。”
    “德华,你知道吗?”柴永岱转而问崔瑛。
    “如果是昨天移秧的那批青苗,我估计知道阿虎为什么急成那样子了。”崔瑛点点头,“殿下您还记得社稷坛那里一直在高银钱寻的‘天阉水稻’吧?”
    “嗯,据说是皇祖母叫人寻过,不过一直没得到,然后户部农司的人也不知道这种子有什么用,早些年还有些骗人的消息,这些年连个消息也没有,渐渐也就淡了去。”
    “这批青苗就是柱子哥从行商手里收到的天阉水稻,从琼州带过来的,数量很少,发出来的青苗也就两袋子,这一下少了一袋,他肯定着急上火啊!”
    “天阉水稻很重要?”柴永岱急切地问,“听说皇祖母生前也是心心念念,说有了这个,天下老百姓都不用挨饿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不是一蹴而就的,”崔瑛解释了一下影响植物产量的各种因素,反面是最后怎么解释杂交水稻的概念让他踌躇了一下,毕竟“杂种”这个词在古代的语境里可不是什么好词。最后他才慢慢地解释道,“水稻本身自成阴阳,就像一个人能自己生娃儿,这娃儿自然是像亲辈的。”
    崔瑛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但天阉水稻就像一妇人,得和别人交合才能生育,这便是双修了,”他用了一个现在权贵都能理解的道家术语,“殿下知道,有些娃娃会长,有些娃娃不会长,这法子就是能稳定地挑出会长的那批。”
    “双修啊,这水稻会采阳补阴?啧啧啧……”张永德先不自觉得想歪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面前都还是一群生瓜蛋子,自己容易带坏小孩子,连忙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德华,这采补……咳,这双修……嗐!这母水稻生的崽儿能长成啥样啊?老夫这一趟出来的值不值啊?”
    “这一两年的看不出来,”崔瑛回忆一下他当年看过的关于杂交水稻的相关技术,“怎么也得有个一二十年吧,产量嘛,一亩地十五六石吧。”
    “噗~”本来在吃茶几个人一下子全喷了。
    “真的假的?”
    “一开始肯定达不到,这个真是看天意的,就跟有的娃儿就不会长,尽选爹妈缺点那种,总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会长的娃儿,但这产量肯定没问题。”崔瑛严肃地点头。
    “我问候他们老母,刚才还是打轻了!”张永德喊道。
    “姑爷爷回去再揍他们一顿吧,然后把他们撵走。”柴永岱嘱咐道。
    “将军,关键不是那两个人,”崔瑛更关心实验素材,“咱们得让军镇里的人知道王虎的实验材料不能动,你想,要是王虎正把那雄……那母水稻”崔瑛别扭地说,“母水稻调养到能下好崽儿的时候,被人一锅给煮了……”
    “你放心,”张永德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往外走,“我会让那群军汉子永远记住,神农田里的东西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过几次农科院的博士因为培育品种被路人摘了吃导致没法毕业的故事,总有一种哭笑不得又很气愤的感觉,所以就有了这么一段儿。
    第100章 崔瑛的生意经
    张永德走得气势汹汹,柴永岱他们却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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