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蛮点了点头,道:“是。”
    “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们必须追踪这个发信的人,本案便可解决。”小蛮回头瞧着三个佣人。
    “我还有一句话,你们的主人这几天可有什么异状?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譬如有什么陌生的客人来拜访,或是他接得了什么信札,便现出惊骇的形状。你们可觉得有这一类的事情吗?”
    三个佣人都不回答,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厨子董兵答道:“陌生的客人我倒是没看着。但大前天老爷从镇上回来,脸上有些异样,好像怕什么人,吃晚饭时屁股都坐不稳。”
    聂小蛮道:“他这种样子往日里可是常有的?”
    董兵摇头道:“不,是难得一见的。”
    聂小蛮又点点头:“好了。这一点更可以证明我的推理。现在我相信这个人一定已经不在镇子上了,我们必须赶紧迫捕。……雨晴,这封信姑且交给我保存。我们还有些别的要事,必须先回金陵去一趟。你们这里也得谨防门户,没事别轻出,那凶手说不定另有毒计。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
    众人本来以为聂小蛮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就算不是宣布一部份案情进展,也是要大加分派如何捉拿凶手,不料最后竟然说自己要回金陵去。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齐雨晴也张口结舌,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离了齐家,聂小蛮又到镇上去和那些来办案的差人碰了碰,才重新踏上了归途。回到金陵时已经错过了饭点,聂小蛮却好像不饿似的,也不吃东西,始终在书房看公文然后坐着休息,并无任何活动。景墨不禁有些奇怪,这特地跑过来的小蛮,好像并无什么紧急公事啊?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在镇子上休息不好么?
    景墨正自感到奇怪的时候,聂小蛮又拉着自己骑了驿站的快马。重新赶回周庄去。两匹马风驰电掣般地在官道才狂奔,可是聂小蛮却保持着缄默,并不和景墨说明什么,只说到了周庄,便知终究。可是经不住景墨一再追问,小蛮才告诉景墨他先前往镇上去探访的情形。
    聂小曾见过来镇上的通判知事,那个姓邹的,又到茶楼里去过;又去找过岑见山,但不曾见到面。
    据说头天夜里岑见山在邻镇的亲戚人家应酬,直到那时还没回家。聂小蛮又查明差人们也曾到岑见山家中去查问过,还拿了岑见山的一只黑缎鞋作证据。此外他又打听得齐自多新近曾往金陵去过几次,又曾同一个旧时的粮米行生意伙伴在镇中喝过好几次茶。
    景墨问道:“你可知这生意伙伴是谁?”
    聂小蛮摇摇头。
    景墨又问。“那么那封约会信可就是这个人写的?”
    聂小蛮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景墨再问:“你想这姓任的和齐自多会不会有什么纠葛?”
    聂小蛮还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迟早总可以明白。”
    “那么你看那岑见山终究是怎么回事?他昨夜一夜不归,会不会与本案有什么干系?”
    聂小蛮好像不耐烦了,连简单的答复都懒得开口。只是叫景墨耐心些儿,等这案子自然发展。苏景墨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法强迫小蛮说话。
    两人纵马奔到到周庄时,路上已很冷落。因为西北风上了劲,大半人家都已关窗闭户,把马交给东升客栈的差人们之后,两人到了齐家的屋子外。
    聂小蛮先在外面兜一个圈子,却并不进去。小蛮领着景墨走到距离那屋子约摸百尺光景的一棵大槐树底下,便停下脚步。那里已是市梢,一条往东的官道,岔着一条向南和西北的岔路。官道的一边是田地,田中点缀着几座坟和几棵白杨。
    聂小蛮低声说:“景墨,我们在这里进晚餐吧。”
    说完,聂小蛮就像是变魔术一般从他的皮包中摸出些牛肉饼等物,和景墨分食起来。景墨便更觉惊讶。聂小蛮这次的行动太突冗,实在看不透有什么用意。
    这冷了的牛肉饼咬在嘴里,冷油硬面实在谈不上好吃,不过比起景墨一肚子的疑团来说,后者才更折磨人。
    聂小蛮又低声笑道:“今夜有好戏看呢。你不必急着问我,咱们吃饱了看戏吧。”
    景墨虽不便多言,但谜团横梗在胸口,再用不着什么填充自己的胃肠了。聂小蛮似乎胃口依旧很好,把牛肉饼和西北风一起送进嘴里去。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两人刚才吃好,一手的油污又洗了很久才勉强洗净。
    吃了冷饼,摸过冷水,吹了大半天冷风,景墨只感到身上冷飕飕的,又不知道这好戏什么时候才能开演,开始有些耐不住。聂小蛮正在收拾他的皮包,突然有一个人急匆匆从西北的岔路上走过来。聂小蛮忙拉住了景墨的手臂,似乎禁止景墨声张。
    这晚恰当上弦月,天空中的流云不绝,月光也是时明时暗。
    但那来人是个穿短衣的役工,在晦暗半明的光线下,景墨瞧得倒非常清楚。那短衣人走过了自己和小蛮蔽身的大树,一直向齐家的屋子走去。少停,景墨居然看见他敲门进去了。
    景墨大惊,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聂小蛮微笑着低声道:“这是一出有趣的喜剧,这个人只是一个龙套,至多算一个配角。”
    “难道还有主角?名角?不成?”
    “自然有的。”
    “主角是谁?”
    “说破了反而减少兴味。不必着急,咱们慢慢看就是了。”
    景墨的困惑更加深了。这是一桩人命关天的血案,内中还夹杂着窃盗,甚至有男女之情的纠葛,情节不可谓不复杂。不过聂小蛮却说是一出喜剧……而且是有趣的喜剧!
    这未免太滑稽了!小蛮没有高兴得在寒凛的夜风中跟自己开玩笑吧?而且聂小蛮的老脾气又发作起来,处处把自己蒙在鼓里,自己又总不及他聪明,能有什么办法?
    想了想,景墨只得委委屈屈继续忍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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