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被逼问之下,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我因为……我因为……”
    苟地保很快接下去说:“你难道不是因为找死者的头,才打开箱子看的吗?”
    老妇急忙辩解道:“我不是因为找人头,头又怎么会在箱子里?”
    苟地主大怒,声色俱厉地说:“你快从实招来,不许说谎!”
    老妪窘涩地说:“苟大爷,我想媳妇既然已经死了,开箱子想找一找她有无私蓄,可以用来料理后事,并没有其他缘由。还你要明查。”
    聂小蛮点点头,问道:“那么你发现些什么?”
    老妇答道:“没有什么,只有几件银首饰也不值多少钱,不过在第二只箱子中反而失掉了一件旧的青布棉袄。其他没有什么异常。”
    聂小蛮还未开口,苟地保便神色严厉地指着老妪说道:“你不要谎话连篇,你开箱的主要缘由,一定是怕你儿子把媳妇的头藏在箱子里还不妥当,于是把头移到别的地方。至于目的嘛,不消说,是为了给你儿子脱罪。快告诉我,你终究把头藏在什么地方?不然,跟我到衙门里去说,我也不想跟你白费口舌。”
    老妪一时脸色变得灰白,两脚发抖,身子摇晃。她的外甥赶紧扶住她,并安慰道:“姨母不要伯,若真有事要去衙门中对质,我愿意代你老人家去,你不必担心。”
    聂小蛮也安慰道:“老婆婆,你且听我说,你儿子完全无罪,不到三天我一定使他从狱中出来,你先定下心来休息便是了,不必恐惧。”
    老妪一听这话果然平静下来,连连点头,热泪盈眶,所谓“喜极而泪”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景墨听了聂小蛮的话,却不觉心中暗暗惊愕,小蛮终究凭什么样的自信才这样子说?或者是因为怕老妇人再一次晕倒?而有意安慰?因为刚才所说的话关系重大,不是随便可以说的,聂小蛮既然这样说,直指程俊人无罪,那小地保却不知又将怎样表示?
    然而聂小蛮不等苟地保开口,转过身来说道:“苟兄,请你听我说,这老婆婆年纪很高,发生这件大事,真实担当不起惊吓,假如再加压力,她万一当真发疯,也不过街面上多了个疯子,对凶案也是于事无补。兄台既是地保,自然应该保你这一方的小民百姓,这样吓唬人的办法可万万使不得。”
    苟地保有些腼腆地说:“回禀老大人得知,话虽如此,但案迹都在,律法上应该加以追查,否则时光宝贵,万一丢失了又如何办?大人所说未免有点因噎废食了!老大爷自然是纱照万里,见识高远,却有下情不知,像小可这要的地保位卑职低,万一将来上官把罪责一昧推脱,我这样的最是容易倒霉。到时候都推到小人头上,最是吃罪不起,故而逼得急了些,却是没奈何。”
    聂小蛮微笑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假如目光不够敏锐,则所谓案迹云云也难免引入歧途。”
    “对,敢问大人说程俊人无罪,恐怕不是仅仅安慰老妪吧?大人当真有事实的根据吗?”
    聂小蛮点点头,冷冷地说:“我认为程俊人的确无罪,一开始他就无罪!”
    苟抗议道:“程俊人无罪?那么谁是有罪?难道说大人心目中认为,烂鬼阿康是杀人真凶。”
    聂小蛮正言厉色地说:“我可以肯定杀妇人的凶手,另外有人,是不是烂鬼阿康,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程俊人是被冤枉送进牢狱的!”
    景墨心想,聂小蛮生平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他很少向谁开玩笑。平日里严肃也就算了,要是探案的时候那更可以说是近乎于古板了,所以现在说出这样话,自然也不会是言不由衷。聂小蛮常说,为人处事,必须守住三个要素,才能达到成功,才会有成就。
    三个要素就是学识,经验加上责任心。
    所以聂小蛮平日里待人接物,讲究实际,从来不说空话。今日他在苟地保面前发表的谈话,如此坚定,他自然知道要负责任。这么看来,难道说对这件无头案他已经有了独到的看法?
    老妪听到聂小蛮的话后,高兴得全身发抖,含泪的眼睛注视着聂小蛮,流露出深深感激的表情,她外甥的脸上也有喜色。
    只有苟地保,背负着两只手挺胸而立,仿佛金刚一般,双眼怒视。
    苟地保对聂小蛮说道:“敢问大人所说的一切可有证据?大人可不要忘记,程俊人亲自招供,凶器也已找到,程老太刚才说过丢掉一桩旧棉袄。棉袄失掉耐人寻味,可能用来包裹人头,现在一起被藏匿,所以一时找不到。果然如此,则证据确凿,并不是一句话可以完全推翻的。老大人说话应该审慎一点!”
    聂小蛮似乎厌倦了苟地保絮絮不休的说话,只简单回答说:“多谢你的忠告,我讲的话,并非不负责任。请你负责通知衙门来办案的差人,对这案件不要匆促解决,等我搜集证据,再移交定案。”说完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苟地保,而是看着景墨说道:“景墨,你来帮我验看一下后面的空地,碰巧可以增加你的阅历呢;”说完,回过身走向后门,左右观察,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苟地保。
    苏景墨于是应聂小蛮的要求立刻走过去,乘机向苟地保偷看一眼,只见他皱眉咬唇,形状很窘。
    聂小蛮指着空地说道:“景墨,你仔细查看,这块空地和整个凶案有关系。”
    这块空地有点像人家的后院,宽约两三丈,长度则加倍。院中有几个三足竹架,横靠着墙脚,多半像晒衣服用的。还有破桌旧板等物横倒在地上,像废弃已久了。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只见满地覆盖着苍白色的野草,颜色惨淡,仿佛一个人的生机已尽,还有残骨留在人间。
    景墨看了看对小蛮说道:“你的话指什么而言,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聂小蛮说道:“我所指的关系是在地上,现在可以试试你的目光。这条泥径小道上面岂不是许多脚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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