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蛮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放弃了之前准备休息的姿势,把身子轻轻地向前直起,紧皱双眉,答道:“对啊,原本就是这样啊。这就是我所说的矛盾之处了。根据开后门的事来看的话,好象这事是外面入干的,并且我们也不能说这是屋中人在犯案以后偷开了后门,用以乱人的耳目。因为我们目前已经确知道一个人在案发以后仓皇出去。但瞧那后门口泥潭中的新鲜脚印,和那差役的禀告,都可证明。”
    景墨问道:“所以,真的有一个外人来过?”
    小蛮点点头:“不错,现在看来,我们已经不能不承认,昨夜里当真有一个外面的人进去过。因这一来,凶手是屋中人的推理,便再也不能充分成立。那么,现在我们就从外面进入的这一方面来想。这个人仓皇逃出,犯案固然很有可能,但那人终究怎样进去的呢?这又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了!”
    冯子舟想了想,也问道:“你想除了后门以外,会不会还有别的通道?”
    聂小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摇头答道:“没有的。我们不是已在那宅子里瞧过了吗?前门有粗大的木闩闩着,并且灰尘封满,显然可以看出好久不曾开动过。楼上东厢房中的窗虽是开着,但我也已经瞧过,窗口外通姜姓的园子,离地足有一丈四尺高。窗下是姜姓的花圃,蟹爪兰种得齐齐整整,绝没有越窗而进的可能。所以他家的通道,只有这个后门。但据屋中人们供述,昨夜里这后门是老家人沈九叔亲手下闩的,却没有一个人开过。那后门上有两个木闩,又势必不能从隙缝中撬拨。”
    这样一来,可真就是有些难解了。小蛮的这一番分析,基本就排除了后门之外的别的通道。可是,这后面又不是方便前出的,百思不解之下,景墨突然想到了那个位置古怪的铃铛,于是禁不住说道:“莫不是死者自己下楼来开的?”
    聂小蛮斜过脸来,向景墨笑了一笑。他答道:“这确是一种理解。因为后门上那个小铃铛,直通死者卧室的床端。那凶手轻轻地拉动那个小铃铛,死者不察,便自己下楼开门。这原是可能的事。但我们试想死者开门以后,见了那个凶手,应有怎样的态度?论情,那人赚开了门,一见他的仇人,势必立即动手。这样,裘方颖必须死在后门里面。怎么会死在楼上?这又是一个矛盾之处了!”
    冯子舟却不赞同,问道:“也许那凶手进门的时候,并不立即表示敌意。他们到了楼上,坐谈了一会儿以后,方才决裂。你想也可能吗?”
    聂小蛮点头道:“不错,这也是可能的。我们从那圈椅旁边的烧光的蜡烛堆上推测,的确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可能有过坐谈,他们有过这样相处过了一会儿的事实。但我们假如再进一步推测,这推理又发生障碍了。”
    “什么障碍?”
    “你知道那楼上的三间,中间是间小休息室,东间是死者的卧室,西间是死者的内兄吴慧兴的卧室。那凶人既和死者熟悉,且能到他的卧房间中去坐谈,自然应该也知道西间中吴慧兴卧病在内。这样,那人因为关系决裂发生动手,为安全而且防止意外阻碍起见,必须就在死者的卧室之中。万一死者发生呼叫,或甚至直呼凶人的姓名,因为休息室的间隔,音量的传达,多少总可以减少些危险。但那人怎么计不出此,却反走到中间休息的房间中去决裂动手?”
    景墨随口说道:“也许那人计虑不周,或是裘方颖逃到小休息室中刚才被害。”
    聂小蛮摇头道:“不是的。那小休息室中的景状,也有难解之点。那一只椅子倒在方桌的近旁,恰在较坐室的中央。死畜的倒卧之处,却近房门口的东面。很像死者起初曾借用这椅子当做武器,向凶手丢掷,然后方始倒地。这样,可见凶手所在的地点,一定在想坐室的西面,碰巧在通楼梯的板壁门口的附近。”
    顿了顿,小蛮又看着景墨说道:“从这一点上着想,和你所说的裘方颖从房中逃出,和凶手造在后面的推理,又显然相反。……”
    冯子舟不答,只低着头默默地估计。他虽然不再辩驳,但他的表情上明明表示对于这一层解释不很满意。景墨也觉得聂小烛把椅子的被人丢掷,做这解释的重点,未免显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因为那椅子同样可以被凶手利用做武器的。
    聂小蛮似已会意,作补充语道:“你还不明白~玛?我这个解释完全是根据事实的。我们知道这裘方颖的身心两方面,都是脆弱不堪的。若有人要伤害他的性命,原用不着费多大的力量。所以我料定那椅子给人丢掷,一定是裘方颖的动作,却不是凶手的动作。”
    景墨依然不解道:“哦,为什么一定是袭方颖的动作?”
    小蛮道:“因为打架时丢掷椅子,原本只有是弱者方面的示威行动,实际上并无效用,徒然发生些声音。而另一方,那凶手既然设计行凶,绝无可能采用这种笨拙的方式。”
    冯子舟听着频频点头,显然是认可以聂小蛮的这一说法。
    聂小蛮又补充道:“并且据吴慧兴说,他听到了椅子的倾倒声以后,……你们须注意,椅子的倾倒声,他只听到一次……不过,这样过了一会儿,便发生砰然的巨响。那分明是裘方颖倒地了。所以据我猜测,这凶案发生时的真是情形,大概是这样的:裘方颖闻声从房里出来,踏进中间,一看见那凶手已进了板壁门口,或正在进行,他一边骇呼,一边就取起右手里靠壁的一把椅子,向凶手丢掷。他那时穿着靸鞋,因为掷椅无效,便向后撤退,这样一来右脚的靸鞋便即脱落。当时那凶手势必向前进扑,或施展什么毒手,裘方颖便倒地而死。接着,那凶手就匆匆逃出。所以苦说裘方颖和凶手先在卧房间中起纠,后来他达到中间,刚才被害。这真是和事实的现象不合。”
    冯子舟道:“如此,那凶手怎样进去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啊。你对于这层,可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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