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嘴巴微微一撇,问道:“哎哟,这就是你半天工夫的结果?”
    聂小蛮扔下了那块点头,仍安闲地答道:“你还不满意?……哼!你的眼睛里在告诉我,你有更好的消息给我?是不是?”他的头凑近了景墨的脸端详起来。
    景墨微笑着答道:“正是,我所知道的消息,比这个也许高出十倍。不过这不是我直接得来的。”景墨随即把卫朴告诉自己的消息说了一遍。
    聂小蛮听了,反不及先前那么起劲,仍自顾自地饮茶,分明绝不认为惊奇。景墨倒有些儿失望,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有些发起呆来。
    景墨又道:“这消息你莫非早已知道了?”
    聂小蛮仍慢慢地地点着头,答道:“是啊,我知道得比这个还详细,并且是直接得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看了看,又侧着身子向阳台下面瞧了一瞧。
    景墨问道:“你是不是在等候什么人吗?”
    小蛮仍没精打采地说道:“是,我等一个卖豆腐花的朋友。”
    景墨看了看小蛮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哈!你调查的杰作,一定不止于你刚才所说的一点。我都看出来了,你又卖关子!”
    “我何曾卖关子?你自己心太急了啊。刚才我只说出了一点,你的脸上就表示不满。”
    “哎哟,不错,我承认太冒失。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查明了些什么?”
    聂小蛮点点头,重新打起了精神,才开始陈说他的调查经过。
    小蛮说道:“佟南箫所通告的消息,今天早晨有一个曳撒青年到那小巷里去,我也已经知道,但我所知道的,比他更确定和详细。这青年就是赵娟瑜的情人,我敢说也就是画那几张催命符的主角。他在今年夏天,差不多每晚上都去和娟瑜厮玩的。在最近的十几二十天之中,他突然绝迹不来。今天早晨卯时半左右,他又来过一次。他今天穿一身竹青色的的曳撒,分明又是偷偷来看赵娟瑜的。”
    聂小蛮说到这里,又略略停顿,重新把身子凑近阳台边去,向街面上探望。
    景墨着急道:“这消息当比较详细了。但你从哪方面探出来的?”
    聂小蛮把右手张开了五指,向景墨演了一个手势,答道:“我化了这个价钱买来的。刚才你也看见那小巷里有一个在外面做针线活的老婆子了吗?”
    “她不是用一个黑布包着头吗”
    “正是。她姓毛,她的儿子叫古彭威,是做铜匠的。起先她还假装不肯多嘴—一其实她道道地地是一个喜管闲事的三姑六婆……后来,我小小地破了一点财才达到目的。不过这代价也很值得。”
    “她还说些什么?”
    她在时间上不能怎样确定。她说今天早晨她刚才开门,便看见那竹青色曳撒青年从她门前经过。她见惯了他,所以并没有特别留意。青年自然是到赵家里去的,不过什么时候出来,她也没有看见。据她说,当夏天夜里的时候,她常看见赵娟瑜和这青年在后门口卿卿地密谈,所以这青年是赵家小姐的情人,已完全没有疑问。”
    “但这青年的姓名和住址,这老婆子我想估计起来不见得会知道罢?”
    “这要求未免有些太高了,不过她已经告诉我他们间通消息的方法。这也算是一大进展,对不对。”
    “哎哟!这一点确有价值!他们用什么方法通信?”
    “据毛老婆子的观察,赵娟瑜平时的确难得出门。我又曾到这里的附近的茶楼里去调查过,赵娟瑜的信也真是少见。但那老婆子觉得有一点非常可疑,就是在近来几来的几十天中,每天傍晚有一个卖豆腐花的人一到,娟瑜总亲自出来买一碗豆腐花。她家里有不少佣人,她何必亲自出来?这一点自然要引起人家……尤其是那毛老太……一的怀疑。并且有时候赵家后门关着,那卖豆腐花的无锡老爹的,总要在后门高声喊叫;假使不开门,他竟会上前去敲门。这一点,却是经过了我的提示,那老妪才想起来的。”
    “你认为这个卖豆腐花的人,还担任了‘鸿雁使’的兼职吗?”
    “我猜测如此,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等候这一位爱情的送信人。无论如何,我总要试一下子。”
    这时候景墨突然听到一种尖锐而延长呼“豆腐花”的叫卖声音,从街面上直送到景墨耳朵里。聂小蛮急忙停下了当前的谈话,侧转了身子,把头伸到阳台外去。这样过了一会儿儿,他进来向景墨说话。
    “当真是一个老头。”
    “那声音真是无锡口音。”
    聂小蛮突然举起一只手,似禁止景墨说话的样子。
    “豆……腐……花”一阵悠扬而曳长的声时从街上传进来。
    聂小蛮点点头道:“这声调倒有音乐意味。是的……是无锡口音!
    景墨站起身来说道:“现在怎样?”
    聂小蛮又作一个手势叫景墨坐下,并道:“你岂有耐性些,他又没有逃走。”小蛮又到阳台边去探望。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头来低声说道:“他当真进小巷里去了。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了,行动上不方便,让我一个人去看一看。”他说完便站起床来,回身走下楼去。
    景墨接受了小蛮的这种安排,一个人坐着,觉得躁急不安。这卖豆腐花的老者,当真是他们中间的通信人吗?那么,小蛮可能就从这老者身上查明娟瑜的情人的真相?再进一步,小蛮会不会就可以堪破这案子的秘幕?如此,这无锡老爹的正掌握着全案的枢纽哩!景墨又想到那人竟会利用这种小贩来通信,也可算想入非非,这样一来可以想见那人的工于心计。景墨因为希望的急切,越觉得惴惴不安,只怕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
    苏景墨这样枯坐了一会儿,仍不见聂小蛮上楼。便走到阳台边去看一看,那小巷口空荡无人,也不见聂小蛮,但那豆腐花担分明还在小巷里不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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