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失声道:“不好!这房里有人行凶过了!
    怎么办?景墨有些心慌意乱,手脚无措。吓!有些声音!景墨正待回头,猛觉得自己的肩膊上有人拍一下。景墨更吃了一惊,急忙闪过一分,把身于一蹲,准备抵抗。不过景墨回头看时,那拍自己的就是聂小蛮。景墨进房时没存关房门,聂小蛮走进来,景墨正在发怔,所以没有觉得。
    聂小蛮低声说:“你为什么骇叫?”接着小蛮的敏锐的目光也已看见了地上的血迹。他作诧异声道:“嗯,血?哪里来的?”他突然又敛神地倾听。“奇怪!这房里还有人吗?……景墨,你可听到哼哼的呻吟声音?”
    他不需要景墨的回答,早已大踏步走到他自己睡的床前去。床上垂着白纱的蚊帐,一时还瞧不见什么。景墨仔细一听,那哼声似乎就是从帐子里面传出来的。聂小蛮用左手把帐子揭起,右手插在裤袋中,突然又呆住了不动。景墨探头一看,床上并没有人,但聂小蛮的右手已经从裤袋中抽出来,伸到枕头上去,拔出了一桩雪亮亮的东西……一把钢刀!
    这发现真是出景墨的意外。那匪党的凶横险恶又得到一个证据!景墨回头看一看床上,景墨的呼吸加急了。
    景墨喊道:“枕头上还有一张纸哩!”
    聂小蛮应道:“是,我看见了。大概是一封警告信。”
    小蛮的表情仍十分沉静。他的行动敏捷而准确。他一手将帐门钩住,一手把枕上的那张纸取起,并不瞧,但顺手纳在裤袋里。
    他回头向景墨道:“景墨,镇静些。别自己着慌。床底下还有一个人哩!”
    景墨又不禁愣了愣。莫非有什么匪徒还没有脱身?景墨俯下身去,果然看见有一个男子,手脚都被缚着,躺在床下的血泊里。
    聂小蛮低声道:“哎哟!这是李四!来,快拖他出来。
    李四的两眼紧紧闭合着,口里不住地哼着,但是声息很小。他的脸上上满涂了尘污,那件白衣的窄衣短衣的前襟也撕下了一大块,裤腿上还染着许多血迹。瞧他的形状,似乎他起先跟人打过架,他打不过对方,才被敌人捆起来。
    聂小蛮道:“景墨。你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了,再解除他脚上的绳。”
    景墨依照小蛮的话,从李四嘴里掏出了一个纸团,随后又解去他足踝上的绳。聂小蛮也已经把李四的手缚解掉了,随手将李四扶起来。李四坐稳在地上,摸一摸手腕,又擦擦眼睛。他看一看油灯,又看一看景墨和聂小蛮。
    聂小蛮婉声问道:“李四,你现在感觉如何?”
    李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又用两手摸了摸池的右腿,皱紧了眉。
    他答道:“这里痛得很。
    聂小蛮点头道:“‘这里刀伤的。你别慌。我来替你里包上。”
    景墨道:“可要叫郎中?我去对帐房说。”
    聂小蛮摇头道:“景墨,别大惊小怪。这件事该秘密才最。你快去弄一盆水来。”
    景墨端了一盆冷水回过来时,聂小蛮正拿了一面小凸镜,在李四的伤口上细察,口里还悉悉索索地和他问答。不到一柱香功夫工夫,聂小蛮用白布替他里扎好。
    小蛮起身说道:“李四,这伤还不妨事。我已替你敷上些药,你不用害怕。现在你到床上去睡一会儿。不必来伺候我们。不过你别把这回事的原委说出去,免得人谈长论短。”
    李四点点头:“我懂得。不过要是老板问起来……”
    聂小蛮忙挡住他:“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要是真有事,我们可以负责。这一次我们连果你,我心里很不安,回头准重重酬谢你。撕破的衣服准由我们加倍赔偿。”小蛮拿出几张银票塞在他的手里。
    李四接受了,勉强撑站起来,扶住了墙壁,一步一跛地走出去。聂小蛮走到开着的皮箱旁边去,察看它的内容。
    小蛮喃喃地说:“没有少什么。两个断指瓶还在。”
    景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已经明白了没有?”
    聂小蛮道:“据李四说,在申时二刻的时候,他到房里来关窗,突然有两个穿黑衣的人闯进房里来。他们反闭了房门,将他紧紧地缚住,探问我们俩的行踪。李四不肯说,他们就将他戳了一刀,丢在床底下。以后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他已经痛得昏过去。”
    景墨道:“你想这是不是匪帮们的活动?”景墨开始卸圆领大袖长袍。
    聂小蛮也卸下了他的袍子,俯着身子,用油灯和小凸镜在地板上查验血迹。地板上是干的,并没有风雨的迹象,所以血迹很明显。
    他抬起头来,答道:“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但他们越想吓我,我越要干到底!我要看一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神通!”
    匪帮的歹徒们既然是这样凶险,现在虽是恫吓,安知没有从恫吓变成事实?聂小蛮和他们为敌,危险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此刻景墨不便再说,说出来的后果只是自讨没趣,或是再听小蛮一篇宏论。
    景墨说:“刚才那张纸真是他们的警告书吗?到底说些什么?”
    聂小蛮点点头,但仍把油灯挑足了光,先验过地板和脚印,又去验那把钢刀。刀锋很尖锐,是纯钢的;柄的牛角,像是西南夷的东西;刀尖上也染着些血迹。他照察了这样过了一会儿,随即在记事册上记了几笔,又将刀收拾好了,才慢慢地从裤袋中摸出那张纸,展开来细瞧。
    他诧异道:“哎哟!居然没有字!”
    景墨走近看时,果然是一张没字的白纸。
    “一张白纸?什么意思?”
    聂小蛮不答,将那纸在油灯底下照一照,随即跑到床边,又打开了皮筐,将先前包断指的白纸拿出来,一张一张都凑在油灯下照着。
    他突然皱紧了眉毛,抱怨地说:“哈,我怎么这样马虎?景墨,瞧,纸上不是一张一张都印着一个大拇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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