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有一个转折的好,还是由我们直接带来的好?”
    “不错,依照你这个计划,如果带了火铳来,反而会坏事。”
    “我早知道这船上不会少火铳,只要我们肯赏光借用。”
    “别多说闲话了。现在你打算怎么样动手?”
    聂小蛮皱着眉头道:“今天的事,事势上不能不烦劳你了。”
    “我很愿效力。你有什么计划?”
    “你看这两个人的身材,一个太矮,一个太肥,和我相差太远。还是你和黑脸的胡~彪有些儿相象。”
    “好。我改装了他,之后又怎么样?”
    “第一步,你改装之后,混到全宝的舱里,把他领出来;你再做一个信号,以便水兵们来接应。”
    “唉,你已和金陵操江提督接洽过了吗?”
    “是的,我在府中的时候已经写信给过操江提督衙门,自从上次面见到现在倒有些疏于走动了,这次叫水兵伏在江浦方面,装做渡船或货船的模样,在江脸上往来。因为我料定匪类的戒备,一定只注意在浦西的沿岸。只看方才那只舢板,就是一个明证。现在你如果能够向江浦方面看看,那你一定可以看见我的伏兵。”
    景墨又问道:“那么,怎么样的信号?你可曾和他们约定?”
    聂小蛮道:“简便的很,——你身上不是带着抹汗的白布吗?你只须立在船的靠江浦的一边,把白手巾挥三下子,他们就立刻会来接应。但那时候若使有什么阻碍,你必须预先设法安排,以便全宝可以安然离船。然后我们,再进行第二步计划。”
    景墨道:“第二步又怎么样?”
    聂小蛮摇摇头道:“别多问了。等第一步成就了再说。现在你快些换衣。我来替你化妆。”
    景墨急急解衣,又将黑脸的衣裳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聂小蛮忽然将他自己皮鞋上的木跟旋下来。景墨知道那鞋跟本是一个可以活动的空壳,外面裹着皮,内中却可以藏秘密的小件。这时他果然拿出几种化装用的颜色来,替景墨在脸上涂抹。
    小蛮向景墨看着说道:“很相象了。但他的北方口音,你须得改一改口才好——”
    这时,聂小蛮忽顿时住口,伸长了脖子静听。景墨听得有足步声音,缓缓走近。聂小蛮先向四面一看,拿着那胖子的火铳,便腾身贴住在舱门旁边,似乎准备有人进来时突然狙击。因为那时舱中的状况凌乱无次,若使有匪徒们进来,当然免不掉会看破机密,坏两人的大事。
    景墨更细听时,觉得那足步声从中舱而来,越走越近,转瞬间已到了舱门外面。
    景墨的火铳已握好,呼吸也忍住了。景墨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流得很快,心脏撞击着胸壁,好似听得出声音。不料那步声并不停留,渐渐向船尾而去。
    聂小蛮低声道:“那大概是一个巡逻的人。”
    景墨道:“我还怕是毛狮子呢……唉,我记起来了。那贼首方才也曾吸过你的烟草的,此刻他不是也醉倒了吗?”
    聂小蛮摇头:“不,他吸的烟草像我一样,也是没有蒙药的。否则,欲速不达,也许反而误事。但你须记着,这个巡逻的家伙,你在发信号以前,必须先将他安排妥当。”
    景墨问道:“怎样安排?不是借重我的这些烟草是吗?”
    聂小蛮道:“是啊,但如果有机缘,也不必拘定一格——喂,你到底可能担当吗?”
    景墨立即应道:“当然能够。”
    景墨口虽应着,心中有些惶惑,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委实没有什么把握。因为两人每次探案,都是聂小蛮为主,景墨不过从旁辅助。此次景墨却须独当一面,而且所担当的责任,又艰险非凡,故而能否成功,景墨属实不敢自信。
    聂小蛮正轻轻开了舱门,向外面窥探。他忽低声道:“你姑且来嗅一嗅。”
    景墨答应着,就也探头出去,觉得有一阵酒香,随着舒适醒脑的凉风吹进景墨的鼻腔。
    聂小蛮道:“这是绍兴酒的蒸气。大概他们在那里暖酒,预备晚餐了。”
    景墨点点头。这时已交薄暮,外边暝色四起,远望江脸上,已经是一片模糊,将到晚餐时分了。
    聂小蛮退进了舱,低头想了想,忽向景墨说:“我改变想法了。”
    景墨忙道:“怎样变法?”
    “先前的计划,我叫你一个人去担当,究竟太险。现在不如利用那酒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再安然下手。你以为怎样?”
    “可是用酒去蒙醉他们吗?”
    “是啊,据这个胖子说,他们每天晚上都喝酒的。你若能将蒙药设法搀入他们的酒里,我们便可以安享其成。”
    景墨点头表示赞成。
    聂小蛮便从那烟叶匣子里取出了一些烟叶,又向景墨说:“这里面藏着有溶化性的蒙药,你只须拿去放入他们的酒里,便可以成功。”
    景墨受了那支烟草,小心翼翼地收了,中间果有蒙药,景墨就将药末取出来藏好。
    景墨说道:“我此刻就去吗?”
    聂小蛮点点头,说道:“你须谨慎啊!”
    景墨跨出了舱门,鼻子里吸受了新鲜空气,骤觉舒爽异常。
    景墨抬头一望,夕阳早已西沉。客船附近并无船只。那个巡逻的匪徒,已从船的那边,缓缓地踱向船头上去。此外却不见一人。景墨心中略略安定了些。因为景墨这时扮着那个黑脸唆罗胡~彪,形态上虽或能勉强相象。但他行步的姿势,景墨没有见过,口音也当然不能模仿得相像。假使遇见人,未免有些危险。幸亏没人看见,景墨就顺着酒香走去。
    酒气就从船尾上透送出来。没有几步,景墨已到了那尾舱的窗前,景墨偷眼看时,那是一个厨房,里面有一个正忙着备菜。炉子上酒锅内的热气,正一阵阵地冒着。那人偶一抬头,忽已看见窥探的形状。
    他便喝问道:“谁?鬼鬼祟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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