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安成与江怀瑜却是一日日地越来越亲密,陷在人人羡慕的热恋中。
    他们在未名湖边的柳树下拥吻,聂安成会颇为怜爱地捏江怀瑜的脸,轻叹一声再将她拥入怀中。“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
    这么久了还是那样,一接吻就脸红。像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就汁水四溢。
    他的怀抱温暖又有力量,像是拥抱着他的全世界。而江怀瑜在他的怀抱中一日日地沉溺。
    赵天泽在大洋彼岸,学业与玩乐将他的时间占据地满满当当。一开时他还会打电话到江怀瑜的宿舍,江怀瑜蹬蹬蹬地跑下楼,拿起电话后又不好随意挂掉,好歹也是同一个大院的情谊,于是听赵天泽在听筒那边叨叨叨。
    “怀瑜啊。”
    “你不知道这些洋鬼子们可太可怕了,精神头可足了,一个个地熬到两三点。”
    “我都背了好多单词了,可一遇到书上的专业名词还是不认识。”
    ……
    他吵吵闹闹的,一句不停。江怀瑜静静听着,适时的说几句“这样啊。”“嗯,你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敷衍话。
    再后来,江怀瑜告诉宿舍阿姨,以后有美国打来的国际长途就不要叫她听了。
    赵天泽又打了几次,一开始阿姨说“啊,江怀瑜同学今天回家去了。”“江怀瑜同学现在不在宿舍,可能在图书馆吧。”
    后来理由也懒得找,阿姨撑着胳膊歪着身子嗑瓜子,利索地吐出瓜子壳。眯着眼睛看宿舍楼前送江怀瑜回来的聂安成。
    聂安成招招手,江怀瑜踮着脚凑到他下巴处,不知他贴着江怀瑜的耳朵说了什么。隔了这么远,阿姨也能看到江怀瑜的耳朵先红了,再是脖子和脸颊。像打翻了的颜料盘,艳丽的好看。
    她抬头看着聂安成,天边的星星都落到她眼睛里。嗔怒着打了一下,聂安成一个没站稳,身形晃了晃,在落下台阶之前江怀瑜又赶紧伸手环住他的腰。
    阿姨又吐出一个瓜子壳,“小伙子啊,江怀瑜同学有男朋友了,你不知道吗?”
    “他们感情可好了,形影不离的。这男孩子我看着好呢。”
    有一次宿舍门禁了,聂安成敲门,认错态度诚恳,“阿姨不好意思,我们回来晚了,给您添麻烦了。”
    语气不卑不亢:“阿姨,听说您爱吃炒货,我们下午逛市场去了,顺便就给您带了一兜子来。”
    捧上一兜子炒货,顺便将一直躲在他身后装鹌鹑的江怀瑜揪出来。
    阿姨接过布兜子,只是笑,装作没看见江怀瑜似的,“难怪那些教授们都夸你,你最细心。”
    而晚归的江怀瑜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逃走。
    赵天泽挂了电话,转头便投入人头攒动舞池里,捞起边上美女的腰随着音乐微微扭动。
    金发女郎语气不满:“你怎么打了那么久的电话。”
    他笑着吻上她的碧蓝眼睛,白人的眼睛像是聚了一汪清澈湖水。江怀瑜的眼睛也很好看,却没有这么深邃,他快记不清她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打给我的梦中情人。”
    女孩嗤笑一声:“既然是梦中情人,那也不是你的。”
    赵天泽不置可否,与她一起旋身滑入舞池最中心。
    他没告诉江怀瑜的是,这边party文化盛行,平时大家在图书馆挑灯夜读,周末也熬到两三点喝酒跳舞。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热闹又快乐,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道德标准约束,每个人都是随心所欲,当下的快乐就是最重要的。
    赵天泽越发高挑,又瘦了许多,在学校里是有名的中国贵公子,莺莺燕燕围绕着,久而久之,似乎对江怀瑜的心思也去了一点。
    玩得开的赵天泽也许久没有再想起来过江怀瑜。
    等快毕业那年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说聂安成和江怀瑜都毕业了,要结婚了。赵天泽这才将隔了许多时间与距离的江怀瑜想起来。似乎,那股不服气和执念感也去了许多。
    赵天泽回国后,赵将军火速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老一辈的观念,“先成家,才能立业。”
    于是结了婚后的赵天泽被安排进了组织部。好巧不巧,聂安成是他的顶头上司。
    那位叔伯辈的领导笑呵呵的将赵天泽交给聂安成,“你们都一块儿长大的,关系好。安成你先带带天泽,带着他熟悉情况。
    又对着赵天泽夸聂安成,“他做得好,你先跟着他学学。”
    步入了工作的聂安成没有以前那样盛气凌人,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而赵天泽也沉稳下来,说话做事再也不是凭性子来。
    一个收了锋芒,一个沉稳了气度。都变成该有的大人样子。
    聂安成早已忘记当初那点小孩子之间的龃龉,还带头组了一局给赵天泽接风。
    于是赵天泽在多年以后第一次见到江怀瑜。
    她像是被细心滋养出来的人,整个人都是温润发亮的。因为怀孕胖了一些,更显得气质沉静温雅。她的话还是不多,说话声音轻轻巧巧,安静地依偎在聂安成身边莞尔一笑:“你回来了。”
    赵天泽心扑通扑通地跳,原来,遗忘了丢在一边的种子还是会发芽。
    只待重见朝阳,便不顾一切地破土而来。
    “你结婚那天我没去,不好意思呀。”
    聂安成也笑,牵过江怀瑜的手握在手心:“她前一阵孕吐得厉害,实在动弹不得。”
    赵天泽拿着酒杯,僵着笑。大家喝的都是白酒,只有他这几年喝惯了威士忌,黄澄澄晶亮亮的液体晃得他眼睛疼。
    赵天泽仰头一饮而下,“恭喜。”
    又拍拍聂安成的肩,貌似艳羡:“你步子真快,什么都不落下。”
    江怀瑜笑着看向聂安成,“他呀,就这样。”
    而她言语与表情里都是骄傲。她喜欢极了聂安成对所有事情都能游刃有余,妥善安排好,所有时候都有条不紊的样子。这是她无所不能的丈夫。
    而更让赵天泽觉得有针尖戳着他心里的,是聂安成与江怀瑜之间那种如出一辙的气质。
    说不出是谁影响了谁,聂安成身上的棱角都收了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讨人厌。江怀瑜也成熟了,她侧头招手叫来服务生,安排她给桌上喝酒的人都上一杯酸奶,又吩咐说都喝得差不多了,别再开酒了。有条不紊,沉着自信。
    赵天泽发了疯般的嫉妒。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嫉妒不光光是因为爱情,还有单纯的嫉妒聂安成这个人。
    所以才会对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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