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说不清为什么,尚富海听着他表哥说连宋明晨都答应了,并且公开支持新来的县长牛广明大搞经济作物种植实验田,他就觉得这里边还有事。
    宋明晨这人作为东云本地派的扛鼎人物,他确实很务实,很有追求发展东云的动力,可是他的心性也并没有形象中的那么大。
    依照尚富海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轻易不会这么明显的公开表态支持谁干什么事。
    就凭秦路民之前在东云主持大局的时候,宋明晨硬生生隐忍了两年多,就能看得出这一点来。
    尚富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又没有证据。
    下一刻,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问道:“鸿哥,老宋这边没别的事?”
    周鑫鸿仿佛知道尚富海在想什么,他有点哭笑不得:“富海,你想多了,老宋算是个老资格的本地派了,说他把东云给经营的铁板一块也不为过,但是老宋也好,我也好,我们也确实都有心把东云给发展上去,省得让别人一听到东云的名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咱们这里是个落后的穷县。”
    “另外,东云的资源并不丰富,想要实现东云的跨步发展,光发展工业还不够,牛县长过来后提出的农副产业的发展,对基层老百姓创造增收,这是好事,说到底如果真的成功了,最后还是咱们东云的老百姓得到了实惠。”
    “那万一不成功哪?”尚富海问。
    周鑫鸿笑了:“不成功的话也没什么,牛县长提出这个方案来以后,我们在常委会上还提了一个专项补贴的建议,就是对愿意尝试试验田的农户按照年度亩均1000元的标准进行补贴,这笔钱主要是激发农民的积极性,也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身心的做好这件事。”
    “这个建议是由宋书记和牛县长两个人联名递到市里去了,就是给的秦市长,然后秦市长转到了市常委会上了,上边对这个事很重视,他们的回复是‘大胆想,大胆干,思想与实践结合,有困难就想办法战胜困难,没有路就想办法趟一条路出来。’”
    尚富海听完后,笑了:“鸿哥,你们这算是变着法的给农民送钱啊,就不怕有哪些浑水摸鱼的人在里边薅羊毛。”
    “你说的我懂,不过这种人在哪里都不可能禁绝了,我们也只能说加强监管和督查力度,发现一例严惩一例,总的来说,和大势作对的,永远都得不了好。”周鑫鸿表情严肃,语气坚决。
    “那要是县局口的人也参与分润哪?”尚富海问。
    周鑫鸿并没有怪他多想,摇头说:“不会,他们不敢。”
    一句话说的底气十足,他伸手指头数:“宋书记、牛县长,还有我,能够无视我们仨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继续对着干的,最起码现在的东云还找不出这么个胆子大的人来。”
    这倒是,和这个小地方的一二三把手反着干,估计没人有这个胆量,至于一些小恩小惠的,完全杜绝是不可能了。
    周鑫鸿接着说:“再说,在选好试验田之前,县里的相关局口单位肯定是要提前查看相应的历史资料的,你一家有几亩地,哪些人分的,这个都是有备案的,这个节骨眼上想偷梁换柱捞补助,就等着挨打吧。”
    “而且你也不要觉得农民傻,明明能到手的钱,为什么还要再拱手让出去?”
    “富海,我给你说一句话,涉及到钱的问题,老实人更不好欺负!”
    周鑫鸿这个说法让尚富海陷入了沉思,确实,农民这个群体,相对朴实,但也绝对不好惹。
    选整个镇作为试验田区域,上到市里县里的重要领导,下到每家每户的普通老百姓,都盯着每天那绿豆大的变化的时候,谁敢在这时候顶风作案,就得做好被挨办的准备。
    说不准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尚富海最后说:“其实大方面执行好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节可以不用在意。”
    “富海,你这话说的很没有人情味,但它就是事实。”周鑫鸿感慨:“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没想到你比我早这么多就明白了,确实厉害。”
    尚富海笑了笑:“鸿哥,我想问一句,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吗?
    周鑫鸿半眯着眼,想了想,一脸认真的看着表弟尚富海,说道:“兄弟,我或者老宋,或者新来的牛县长,我们都明白,只有把这个地方发展的好了,让上边的领导看到你的成绩,看到你作为了,我们才能再更进一步!”
    “高位当前,谁不想拼一把。”
    尚富海静默着,没说话,体制内的貌似都是坐着屁股底下的,还带看着前边那张椅子。
    周鑫鸿虽说今天是请了假的,可作为东云的三把手,县委的副书记,他的事情真的很多。
    到了后来,他的手机来电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根本接不过来。
    尚富海看到后,心想:“这才是正常的吗。”
    他站起来走到玻璃墙前边看了一会儿,姥姥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这个时候很希望姥姥哪怕稍微翻动身子或者动动手指头都是极好的。
    可惜!没有!
    中间,尚富海抽了个空去买了些饭回来,兄弟俩也不在意吃的不那么精细了,俩人扒着米饭,就着菜就狼吞虎咽。
    一直到下午大约三点钟,尚富海的手机才再一次震动起来,尚富海摸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胡国华’三个大字浮现出来。
    尚富海心里当时就激动了,他急忙接通了电话:“是胡医生吗,我是尚富海哪,有件事需要胡医生帮忙。”
    手机那头的胡国华声音里都带着疲惫:“尚先生啊,真不好意思,我刚下了手术台,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才看到尚先生的电话。”
    解释了一下之后,胡国华接着说:“尚先生,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成,我听听。”
    “胡医生,你现在方便吗?我一两句说不清楚,我找个专业的人给你解释一下。”尚富海问,边问便朝着廉庆涛的办公室走去。
    周鑫鸿听着他表弟的通话,知道总算打通了这个重要的电话,他心里也确实很高兴,他表弟往廉庆涛办公室走的时候,周鑫鸿没有去,他得在这边守着。
    都走了,万一这边出现意外怎么办。
    廉庆涛的办公室里,尚富海把拨通的手机递给了廉庆涛,廉庆涛和协和的胡国华两个人聊了足足有十分钟吧。
    最后廉庆涛把手机换给了尚富海,手机还没有挂断,胡国华叫了尚富海几声,他随后说:“尚先生,我刚才和廉医生沟通了一下,你家老人这个情况我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没有直接就否定了,这给了尚富海最后的一丝希望,他赶紧说:“没事,那胡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东云,我马上安排人去给办理最快的航班或者最快的高铁商务,我这边再安排好去接人。”
    “另外,胡医生飞刀的钱,你说个数,我给你转过去。”尚富海直接说,没有丝毫遮掩一下的意思。
    甭管说的在天花乱坠,说到底无非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一家子都要养,谁又会和你讲崇高的理想和美好的做人道德?
    胡国华知道尚富海不缺钱,他也没有矫情,但他说等会儿休息一小时还有安排好的手术要做,按照工作计划,今天得忙到晚上了,他也说不好几点能走。
    “这样啊,胡医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安排人包一架飞机随时候着……”
    “咳咳”
    胡国华直接被呛住了,头一次感觉到尚富海这么‘豪横’,他赶紧说:“尚先生,用不到,我刚才和那位廉医生沟通过,能初步确认病人的病况暂时不会再进一步恶化,时间上来得及,这样吧,你安排人买凌晨以后最早的一班高铁或者飞机,看看哪个时间早……”
    胡国华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很厚道的了,尚富海也没再说别的,他记住了胡国华这份情,人家忙的没白没黑,又顾不上休息能想着早点过来,他懂!
    和胡国华约好了之后,俩人就挂断了电话。
    廉庆涛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尚富海,他说:“尚先生,您真的认识协和的医生啊,这可就太好了,我刚才和这位胡医生简单聊了一下,胡医生确实给了不少建议……”
    尚富海和廉庆涛聊完后,再回到重症监护室外边和他表哥周鑫鸿汇合,周鑫鸿问他怎么样了。
    “胡医生这边没有问题,他明天可以过来,这边我都联系好了,鸿哥你就不要管了。”尚富海直接说道。
    周鑫鸿又问他:“那请医生花了多少钱,你给我说个数,我转给你。”
    他一说这一茬,尚富海就不高兴了,指着重症监护室里病床上躺着的老人说:“鸿哥,里边躺着的是我姥姥,你再这么说,我不认你了。”
    周鑫鸿木然一愣,伸出去的手也停滞在了空中,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尚富海:“兄弟,是当哥的说错了话。”
    “嘿,鸿哥,其实有个事还真得麻烦你。”尚富海又说道。
    “你说。”
    第604章 孤零零的背影
    尚富海说道:“京城那边,我会安排人找胡医生确定好具体的时间行程和交通方式,不管最后坐高铁还是飞机,你得安排个人去济城机场或者市里火车站把胡医生给接过来。”
    “好,好,等落实好了,你给我说一声,我马上安排。”周鑫鸿连连点头。
    尚富海安排不了这边的人了吗?
    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东云还有两家工厂,让谢志刚给安排个司机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他得考虑表哥的感受,不能把事全给做了。
    很显然,他表哥也明白了这一层意思。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尚富海亲自给京城的宋雨彤打了电话,让她和胡国华接洽一下,给胡国华落实好交通工具。
    经过一番比较,胡国华最终选择了高铁,飞机是快,但航班时间太晚。
    高铁的话,最早的一趟是早上五点多的,胡国华很实在,直接选了这一列,九点左右到他们市里车站,给表哥说了之后,周鑫鸿表示他提前安排人去车站等着,接上人11点之前就能赶到县医院。
    晚上,临睡觉前,尚富海问:“鸿哥,我姥爷哪,他现在没事吧。”
    “老两口一块60多年了,怎么可能没事,我怕他受不了,让他在我那边住着了,你嫂子照顾着他,我叮嘱了你大舅先不给他说你姥姥现在的情况,能瞒几天算几天吧。”周鑫鸿说。
    这话说的尚富海心里又开始泛酸,他总也忘不了上辈子姥姥走了后,他姥爷一个人孤零零的骑着三轮车去墓地走一遭的背影,很孤单,很凄凉。
    尚富海到了东云的消息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去,第二天上午,尚富海刚吃完他大舅带过来的早餐没多长时间,医生还没开始查房的时候,宋明晨就带着秘书过来了。
    他的秘书一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盒红色包装盒的营养品,宋明晨手里亲自提着一个装扮精致的果篮。
    “哎呀,尚老板,真的是你啊,下边的人给我汇报,我还不太相信,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哪。”宋明晨笑呵呵的说道。
    尚富海心里‘我了个大槽’,这一趟就是不想和你们接触,这才没有给你们说,哪知道还是让你给注意到了。
    “难道是表哥说的?”尚富海心里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
    赶巧周鑫鸿去解手回来,看到出现在医院里的宋明晨,他很惊讶:“宋书记,你怎么来了?”
    “鑫鸿啊,不是我批评你,老人家这么严重的情况,你请假的时候都不说一声,要不是有人给我说,我现在还蒙在鼓里,真是不应该。”宋明晨一副我得教育教育你的模样。
    周鑫鸿苦笑,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宋明晨这趟过来,十有八九是知道他表弟回来了。
    “宋书记,这是我的私事,实在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周鑫鸿这么说。
    作为东云的县委副书记,实质上的三把手,他要是漏一点风声家里老人生病住院了,那下边局口或者其他牛鬼蛇神得有多少人接着这个由头来送礼。
    周鑫鸿这个人并不清高,但他此时此刻更向往更进一步,手里有权才能实现更多的抱负,在这期间,他不会也不容许这些细枝末节被人给抓住小辫子。
    一个搞不好,这就是‘污点’。
    等真的出了事情,你也可以解释,但谁信?
    “咳咳”
    宋明晨轻声咳嗽了两声,用手指点着周鑫鸿说:“你啊你,鑫鸿,我怎么说你好。”
    尚富海接过了话去:“宋书记不好说,那就不说了,我表哥也是着急我姥姥的病况,昨天有些情况没说清楚。”
    “呵呵,对,我今天过去也是想看看老人家的情况。”宋明晨点点头,扭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里边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他问:“鑫鸿,老人家现在什么情况了?”
    周鑫鸿这回没隐瞒,直接说道:“宋书记,医院这边核磁检查确认了脑部出血,不是太理想,再加上我奶奶年龄大了,不是很好治疗。”
    “这样嘛,那真是挺严重的,不过有没有考虑从其他的大医院找找医生给瞧一瞧,我倒是也有两个在省医院的同学,可以帮忙问问。”宋明晨也很懂的变通。
    周鑫鸿一听,赶紧说道:“宋书记,谢谢您了,不过我表弟从京城请了一位医生过来,是以前给我二姑夫治疗的大夫,这个点应该快到市里站口了,等会儿就接过来给我奶奶瞧一瞧。”
    宋明晨说:“我倒是忘了尚先生走南闯北的,认识的朋友肯定是比咱们要多了。”
    尚富海哪能再当小透明的,他说:“也是巧了,我爸原来也是得的脑血栓,他脑部也有过出血的情况,去年是京城协和的胡医生给治好的,我寻思麻烦他在往这边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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