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咱们的矿石品质上乘,即便不通提炼之术,也能卖上好价钱。”
    楼喻语调低缓,不紧不慢:“离开江州时,我听闻江州胡道长已前往京城紫云观,同紫云观的观主谈经论道。二位道长皆道法高深,精通炼丹之术,在辨别矿石品质上颇有心得。”
    他顿了顿,问三人:“听说过紫云观吗?”
    三人沉默以对。
    楼喻笑了笑,“没听过也无碍。紫云观乃大盛第一道观,前去参悟道法之人不计其数,终日香火鼎盛。”
    “更重要的是,紫云观日夜炉火不绝,若是咱们的矿石能被紫云观看上,岂非可以卖给全国道观?”
    “为啥?”左下首有点懵。
    郑义骂他:“蠢货!这还用问?紫云观是天下第一大观,他们都用咱们的矿石,其他道观能不效仿?”
    一想到日后他们用矿石卖出源源不断的银子,三人就心潮澎湃。
    “紫云观主和胡道长皆是炼丹大师,若是咱们的矿石能被他们看中,还愁没有钱吗?”
    楼喻低叹一声:“所以我才说,义王是住在金窝而不自知啊。”
    郑义是真的心动了,他甚至想立刻挖几颗矿石送到京城给紫云观瞧瞧!
    他起身豪爽道:“郁先生,要是这件事真的能成,你就是咱们三斤坡的大功臣!”
    楼喻双目湛然,问:“义王打算如何行事?”
    郑义道:“我知道矿石去哪挖,等挖出矿石,我就派人去京城紫云观找那什么道长问问。”
    蒋勇噗地笑出声,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见三人疑惑看过来,他忍笑解释道:“义王,你可知京城紫云观是什么地儿?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是那儿的常客,要是没有紫云观的信物,想要入观比登天还难。”
    郑义:“……”
    而他只是个住茅草屋啃干饼的流匪。
    “因为贵人太多,紫云观常有重兵把守,要是贸贸然闯进去,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瓢冷水浇到头上。
    想致富咋就这么难呢!
    郑义深吸一口气,双目沉沉问:“既然郁先生提出这个致富的法子,是不是也有搭上紫云观的法子?”
    楼喻拱拱手:“不才有旧识,正在紫云观中问道修行,若是能与他取得联系,或能打通富贵之门。”
    “既然这样,咱们便去一趟京城!”郑义拍板决定。
    他们于三斤坡聚众闹事,威逼官府,最终为的还不是过上好日子!
    要是将矿藏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将会有更多更多的钱,他们的势力会更加壮大,他们会推翻府衙,到那时,整个宜州都会在他们的掌握之下。
    义王之名终将响彻天下!
    “可惜呀,如今这黄铁矿尚不属于三斤坡。”楼喻淡淡道。
    郑义粗声粗气道:“那地儿官府也不管,我占了便占了。”
    楼喻也不泼他冷水,笑着道:“先不论矿石品质如何,义王不如带人去挖个几车运往京城,届时即便紫云观观主看不上,那也有其它穷道观能瞧得上,亦能卖出价钱,否则只拿几颗去京城,岂非白跑一趟?”
    郑义如今对他言听计从,“就听郁先生的!”
    黄铁矿集中分布区,位于三斤坡七里之外的金雀岭。
    因色泽如金、形似鸟雀而得名。
    此地荒僻,人烟稀少,在郑义看来就是无主之地,他们三斤坡一旦占领,金雀岭就是三斤坡的一部分了。
    他迫不及待要去挖矿赚钱,遂于明堂外召集一众喽啰,点了一千余人,就要浩浩荡荡前往金雀岭。
    楼喻道:“义王打算就这样去?”
    “不然呢?”郑义不解。
    楼喻又开始忽悠:“你可知如何挖掘?若是坏了品质卖不出价钱该怎么办?”
    “郁先生会?”
    楼喻瞥他一眼,“不才有个紫云观修行的旧识,自然略知一二。”
    “是极是极!”郑义忙道,“便请先生同我等一起!”
    楼喻道:“我那二百兄弟都得跟着,他们可都是挖矿的好手。”
    二百人对一千余人,郑义完全不放在眼里,便答应了。
    一行人乌泱泱来到金雀岭。
    楼喻装模作样,指挥着府兵们挖矿。
    矿石坚硬,寻常工具很难提高效率,大半天才挖了一点点,估计都不够道士们一炉用的。
    郑义急了,又从三斤坡调了一千人来挖。
    如此一来,三斤坡的防守就薄弱许多。
    杨继安和孙静文是小孩,没跟来一起挖矿,便在三斤坡上逗留。
    三斤坡的喽啰见两人年纪小,看起来天真单纯,没有多加理会。
    孙静文本身空间思维极强,又加上楼喻留下的望远镜辅助,很快就记下三斤坡的地形及各个岗哨。
    杨继安负责跟喽啰插科打诨,引开他们注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殿下说过,虽然他们目前和三斤坡是合作关系,但保不齐日后翻脸,遂提前踩点,防患于未然。
    郑义带人挖了一天矿,装了十来车矿石,心满意足地回到坡上。
    他命人备上好酒好菜,殷切问楼喻:“郁先生认为什么时候入京比较合适?”
    楼喻笑道:“我与那旧友三年未见,心中甚念,不如明早启程可好?”
    “极好极好!”
    楼喻又道:“运送矿石入京,义王打算带多少人?”
    郑义端着碗,“郁先生以为呢?”
    “眼下世道乱,一路去往京城,恐怕会遇上不少流匪哄抢。咱们不能侥幸,必须要带足兵力,保护矿石安全。”
    郑义点点头,等待下文。
    “咱们二百兄弟都是走镖的能手,知晓一些江湖险恶,经验丰富,必须同去。”
    郑义不置可否。
    楼喻接着道:“义王悍勇无畏,难逢敌手,三斤坡兄弟们皆胆识过人,若是义王能亲率二百壮士,定能保矿石安全无虞。”
    被捧得高兴了,郑义面色稍霁,哈哈大笑道:“本王还没去过京城呢,这次定要瞧瞧京城的热闹!”
    他当然要去,要是这个郁先生骗他,他定要亲自将其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蒋勇绝倒,就这么自称“本王”了?也太自恋了吧!
    他们殿下都没摆架子呢。
    “还有一事,希望义王能听一听。”楼喻道。
    “郁先生请讲。”
    楼喻悠悠道:“原石与研制好的硫磺粉价格不同,可没有那么高的卖价。”
    郑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能卖上价钱,都好说!”
    至于会不会因卖价翻脸,他可不保证。
    矿石不用他们自己种,直接挖出来就能卖钱,还有比这更轻便更迅捷的暴富法子吗?
    反正郑义等人是想不出来的。
    翌日一早,金轮普照。
    郑义领二百人,同楼喻的二百府兵运石上路。
    离开庆州府时,楼喻只有二百人,如今白得两百“护卫”,这一路更安全了。
    郑义等人匪气很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从宜州一路前行,居然无人敢惹。
    至于大股起义军,目前还没有出现在这一带。
    八月廿七黄昏,车队抵达桐州地界,众人在野外露宿一夜。
    翌日一大清早,楼喻刚起身,就见到冯二笔喜气洋洋地过来,手里端着碗。
    “少爷,今日是您的生辰,这是奴赶早去附近农家,亲手给您做的长寿面,您快尝尝。”
    楼喻愣了一下,他把生日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面条细软绵滑,上面卧着一枚鸡蛋,卖相还不错。
    楼喻由衷赞道:“有心了。”
    冯二笔乐得眼都笑没了,他没什么大志向,就只求能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照顾殿下一辈子。
    一碗面足以饱腹,楼喻吃完擦擦嘴,正要宣布启程,杨继安和孙静文相携跑过来。
    得,又是祝他生日快乐的。
    杨继安嘴甜,说了一箩筐贺词,孙静文安安静静等他说完,才捧出一个锦囊,送给楼喻。
    “少爷,这是继安哥哥和我一起送您的生辰礼。”
    楼喻笑着道谢,接过打开一看,里头居然是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毛发雪白,两眼通红,憨态可掬,实在可爱。
    “听说您属相为兔,我便做了这个。”孙静文惭愧地低下头。
    她没有能力送更好的。
    楼喻指指兔子的红眼睛,问:“这要不少钱吧?”
    杨继安挠挠头,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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