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众藩王世子商讨出个章程,楼喻便悄悄溜出了行馆。
    之前行馆门口闹出那么大动静,府兵当然有所耳闻。
    蒋勇一直派人注意行馆,得知楼喻出来,立马带人过来,担忧问:“殿下,今日与杜家结仇,用不用属下派人暗中保护?”
    “不必。”楼喻漫不经心道,“明日便是寿宴,没人那么傻,会在寿宴前找我不痛快。”
    蒋勇信服他,遂不再问。
    “对了,周满那档子事儿如何了?”楼喻问。
    蒋勇嘿嘿一笑,挠头不言。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楼喻淡淡瞥他一眼。
    蒋勇连忙摇头:“是怕污了殿下的耳朵。”
    能污耳朵的事,必定非同凡响!
    楼喻兴致大增:“你尽管说。”
    蒋勇得令,只好凑近压低声音道:“咱们套了他麻袋,揍了他一顿。”
    楼喻:“……就这?”
    “他当着咱们的面尿了裤子,哭得可惨了。”
    “……”
    这也不算污吧?他还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呢!
    白期待一场!
    “既如此,你们都收敛些,明日寿宴之后,或许有场硬仗要打。”
    楼喻语重心长。
    “属下明白!”
    同蒋勇分别后,楼喻便往药材铺走去。
    “殿下,您真要买补品啊?”冯二笔问。
    楼喻“嗯”了一声,忽然道:“吓得尿裤子,是很污浊的事吗?”
    冯二笔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倒是霍延开口:“是因他们敬慕你。”
    便不愿任何腌臜事污染楼喻耳朵。
    楼喻恍然大悟,是因为有滤镜。
    就像纸片人不会上厕所一样。
    冯二笔回过神来,笑嘻嘻道:“殿下仙姿玉质,雪胎梅骨,大家都尊敬崇拜您呢。”
    楼喻失笑,这二笔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日新月异”。
    三人挑了些药材,悠然自得地往侯府走。
    “喻世子请留步。”身后传来一道清朗之声。
    楼喻脚步都没停,继续往前走。
    身后几人迅速上前,转到他身前,拦住三人。
    楼喻扇尖抵着下巴,好奇问:“今日你们茶楼抛盏一事,本世子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现在却自己跑来找骂?”
    “霍延不是抛回来了吗!”一个绿衣少年愤愤道。
    楼喻沉了面色:“敢情是本世子对不住你了?”
    “你怎么变了这么多?”绿衣少年嘀咕。
    楼喻:“好狗不挡道。”
    “……”
    绿衣少年气道:“楼喻,你别太过分了!想当初你还被人压在泥地里不能翻身呢!你如今这般轻狂,小心晚上睡不安稳!”
    楼喻怔愣住。
    冯二笔在旁要气炸了,这他娘的在往殿下伤口上戳刀子啊!
    霍延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你放肆!”冯二笔怒目圆睁,“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绿衣少年还欲说话,一直旁观的月白少年将他拦住。
    月白少年容貌俊朗,眉目疏阔,举手投足倒有几分君子之风。
    “在下范玉笙,久仰殿下大名。”
    听这声音,正是方才让他“留步”之人。
    楼喻打量他几眼,不耐烦道:“有何贵干?”
    “今日茶楼一事,确实是我等之过,范某欲向殿下赔个不是,可否请殿下共饮?”
    范玉笙风姿儒雅,目光真诚,倒是让人不好拒绝。
    “不必,”楼喻看向绿衣少年,“四年前折辱之仇,我还没忘。”
    绿衣少年昂着脖子:“我又没动手!”
    楼喻又指其余少年:“那他们呢?”
    “自然也没有!”
    最多开口嘲讽了几句。
    楼喻:“哦。”
    绿衣少年反应过来,“你不会不记得当初是谁害的你吧!”
    楼喻确实不记得那些人的脸了。
    他道:“长那么丑,谁分得清是谁。”
    几人:“……”
    范玉笙再次噗笑出声:“殿下,不妨今日一并赔了吧。”
    “天色不早,我还得回侯府。”
    楼喻拒绝,径直绕过几人。
    “霍二郎。”
    范玉笙忽然开口:“可知两位夫人孤冢何处?”
    霍延骤然驻足,眸色震颤。
    楼喻也听见了,他转身道:“范公子,你既然要赔罪,便以此赔罪吧。”
    “稀奇,真稀奇。”范玉笙低叹摇首,“世子待霍二郎,倒与传闻不同。”
    楼喻大言不惭:“他是我的人,我待他好一些,又如何?”
    如此直言,倒让范玉笙有些惊讶。
    楼喻这般厚待一罪奴,就不怕引起那位猜忌?
    楼喻知道他在想什么,倒也没想着为他解惑。
    反正皇帝知晓他和霍延的“关系”,他可以暗地里苛待霍延,自然也可以明面上厚待霍延。
    只要京城够乱,皇帝哪还顾得上他?
    “既无诚意,便算了。”楼喻直接领着霍延和冯二笔离开。
    范玉笙看着三人背影,皱眉道:“不应该啊。”
    绿衣少年:“什么不应该?”
    范玉笙沉默。
    以霍延的骨气,为何会甘心跟在楼喻身边?还那般忠心地为他挡下茶楼杯盏?
    太奇妙了。
    若非霍延骨气尽失,便是这位庆王世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使得霍延甘愿受其驱使,护其安危。
    楼喻三人回侯府后,直奔谢茂的院子。
    守在院外的杂役没拦住。
    谢茂断了一条腿,又被皇帝下令禁足,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他卧在床上,越想越气,真恨不得将楼喻碎尸万段。
    可爹和兄长都来劝他,让他暂时忍耐,等陛下大事成了,再找楼喻算账不迟。
    谢茂已知轻重,只能在床上苦闷度日。
    院中忽然传来喧哗声,他正心烦意乱,便怒吼一声:“都吵什么?给本少爷闭嘴!”
    “哎呀,二郎好大的火气啊。”
    楼喻笑着踏进来,满脸真挚道:“好在我买了些凝神静气的药材,可以降降火。”
    谢茂不搭他的腔,怒声斥责仆役:“大夫都说了让我静养!谁都不能进来!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
    仆役立刻上前,欲将楼喻三人驱逐,却被霍延和冯二笔拦住。
    楼喻叹道:“我好心来看你,你却……罢了,看在你断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谢茂太阳穴一鼓一鼓,鬓边青筋暴起。
    “二郎,我还不知道你的腿如何了,大夫到底怎么说?”
    楼喻慢条斯理的关切,落在谢茂耳中,不啻于魔音贯耳。
    他实在忍无可忍,气急败坏道:“滚出去!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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