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可能当即就打自己的脸。
    楼喻心满意足,谢恩后拉着楼荃出宫。
    冯二笔立刻迎上来,面露忧色。
    “殿下,郡主,如何了?”
    楼喻眼睛还红着,却面露笑意:“二笔,去侯府收拾家当,咱去行馆住!”
    “那郡主?”
    “阿姐自然与我一起!”
    冯二笔高兴得蹦起来,他早就不想在侯府待着了。
    三人来到马车前。
    霍延坐在马车前室,低首一言不发。
    待楼氏姐弟入厢后,便沉默地挥鞭赶马。
    冯二笔坐在他身旁,总觉得凉丝丝的。
    至侯府,侯夫人带人迎上来,正要询问,楼喻当她不存在,直接带楼荃去收拾行装。
    楼喻自己的家当不多,很快就整理完毕。
    楼荃毕竟是女子,衣物、首饰、日用品,零零碎碎的东西尤为繁杂,收拾起来没完没了。
    “阿姐,这些旧物不要了,等出去后咱买更好的。”
    楼喻一脸“霸道总裁”,俨然一副要为亲姐豪掷千金的模样。
    楼荃笑着捏他脸:“还是先低调些好。”
    “阿姐说得对!”
    楼喻觉得有道理,便撸起袖子帮着一起收拾,心中颇为畅快。
    大姐虽不是现代的大姐,命运也截然不同,但本质没变。
    都同样坚强聪慧。
    侯夫人见状,脸色青白问:“阿荃,你们这是做什么?”
    楼荃背对着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个。
    “谢夫人,我要陪阿弟去行馆住上几日,不能在您面前侍奉了,还请夫人日后珍重。”
    侯夫人惊叫:“你什么意思?!”
    楼喻转首看她,面色阴沉:“字面上的意思。谢茂说的话,我都上表陛下了,陛下也同意阿姐搬出侯府,你有意见?”
    他入京后跋扈恣睢的形象深入人心,乍一沉了面色,倒彰显出几分慑人的威势。
    侯夫人心头惊跳,忍不住退后一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一顽劣竖子,怎会这般吓人!
    二人想走,侯夫人拦也拦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四人离开侯府。
    楼喻刚跨出侯府大门,怎料身后四位美少年追来。
    “殿下,带上奴吧。”
    鸢尾水汪汪的眼睛瞅着楼喻,大有楼喻不答应,他就哭出来的架势。
    其余三人皆目露恳求,搞得楼喻像个负心汉似的。
    楼喻低叹一声,语重心长道:“行馆不能让你们进去,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
    反正都是眼线,早点回去复命吧。
    言罢,利落上了马车。
    鸢尾四人对视一眼,目送马车驶远,这才收敛神色。
    侯夫人自然不会再让他们进府,命人关上侯府大门。
    四人便往皇城方向而去。
    楼喻离开皇宫不久,皇帝便收到消息。
    “谢茂当真要杀楼喻?”
    总管道:“千真万确。倘若玉枕真的砸上世子脑袋,世子不死也残。”
    皇帝眉头紧皱:“这谢二郎猖狂若此。又是当街拦路羞辱,又是冲动杀人,实在缺了教养。”
    他虽对楼喻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同根同源。
    谢家不过外臣,这般欺辱楼氏族人,岂非让他这个皇帝脸上无光?
    总管安慰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世子同谢二郎皆年少气盛,发生冲突在所难免。”
    “不都是谢二郎挑的事儿?他不是还想用损坏的万花筒讹诈楼喻吗?”皇帝气道,“朕看谢家就是心大了!”
    身居高位久了,难免会多疑。
    “陛下,眼下郡主与谢大郎夫妻义绝,奴看郡主是想同他和离的。”
    皇帝道:“那是他们的事,朕不管。”
    藩王行馆,楼喻四人大包小包走进来,令一众藩王、世子惊讶不已。
    不是住在侯府吗?怎么搬回来了?
    有人看不惯楼喻寿宴时的怂样,讥笑道:“肯定是被侯府赶出来了呗!”
    “侯府不要脸面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啊,不过我怎么看到楼荃也来了?”
    “送楼喻过来的吧。”
    “不对,她住下了!”
    “不会吧?侯府真把他们姐弟赶出来了?!”
    皇帝意图夺取藩王兵权,将藩王、世子软禁在行馆,他们这几日茫然无措,导致行馆沉寂了好些天。
    今日终于又热闹起来。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
    冯二笔不愧是宣传的好手,只要有人旁敲侧击来问,他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讲述郡主这些年在侯府的悲惨遭遇,斥责谢茂对世子的残害之举。
    众人惊愕难当。
    宁恩侯府太过分了吧!
    再怎么说,楼荃都是皇帝的亲侄女,是他们楼氏的宗室女,却硬生生被侯府磋磨成这样!
    那谢二郎更奇葩,不仅当街羞辱世子,还要杀害世子,简直无法无天!
    这就是他们藩王的地位,如此卑微!
    都已经这么卑微了,陛下却还是放心不下他们。
    太惨了,太惨了。
    一众人等悲从中来,行馆一片愁云惨淡。
    这些事不知怎么,迅速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
    “侯府把郡主赶出来了?”
    “不是赶出来,是郡主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搬出来的。”
    “我以前就说过,谢大郎宠妾灭妻,不是良人,侯夫人面相刻薄,一看就是个会磋磨人的!”
    “这算什么,那谢二郎还想杀害庆王世子呢!世子这才不得不离开侯府,否则哪天被杀了都不知道。”
    “嚯!这可了不得!我以前就觉得谢二郎蛮横无礼,没想到他连世子都杀!”
    “谁说不是呢!郡主和世子还是圣上的亲侄呢,你们说说,这谢家哪来的胆子苛待皇亲?”
    “既然过不下去,为何不和离?”
    “这可是皇上牵的红线,谁敢和离?只能耗着呗!”
    “……”
    京城八卦满天飞,老百姓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皆议论纷纷。
    自楼喻入京后,京城围绕他的谈资就没消停过。
    范玉笙坐在茶楼上,喝茶听八卦。
    “范兄,我听着,怎么觉得楼喻他们确实挺可怜的?”绿衣少年皱眉同情道。
    范玉笙笑了笑:“我倒觉得甚是有趣。”
    绿衣少年惊讶,范兄这么没有同情心的吗?
    “你可知,这桩姻缘,什么情况下才能解开?”范玉笙问。
    绿衣少年摇头:“这是陛下做的媒,除非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如何能离?”
    陛下既开金口,又如何会自打嘴巴?
    范玉笙低首轻笑。
    “倘若陛下既能收回成命,又能彰显仁爱呢?”
    绿衣少年惊讶:“怎么可能!”
    “且等着瞧。”
    范玉笙不再多言,他执杯细细品茗,看似清雅淡泊,唯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在兴奋。
    自庆王世子入京后,这种兴奋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皇帝在下棋,庆王世子也在下棋,眼下高潮将至,他这个观棋人如何能不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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