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不可能一直呆在沧州亲自监督重建工程,他目前不是很信任范玉笙,不如就让楼蔚当他的代理人罢。
    楼蔚是沧王,身份摆在那,范玉笙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无视他。
    再加上“韩昀”总领庆、沧两州军务,有庆军在沧州驻守,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范玉笙没有拒绝的必要:“下官一定与沧王共理政务。”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殿下,那些叛军俘虏该如何处置?”
    叛军共六千余人,死亡一百多人,伤数百人,叛军中的大小首领皆已被斩,剩余一些小喽啰还能算得上劳动力。
    楼喻道:“让他们做工赎罪。”
    计划书里有许多工程都需要人力去完成,这些叛军身负罪孽,让他们去干苦力最合适不过。
    范玉笙明白他的意思,道:“殿下在计划书中有写,准备修建一条从庆州通往沧州海港的官道,可是要用上他们?”
    修路是很苦的,一般人真干不来。
    楼喻颔首:“这条路从庆州工业区直达沧州海港,眼下正是冬季,先让他们夯实平整土地。”
    等春夏之际,再用水泥和砂石铺出一条公路。
    要致富,先修路。
    等路修好了,沧州和庆州的关系将更为紧密,他对沧州的掌控将更加有力。
    楼喻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与范玉笙商定后,便吩咐下去。
    古有“髡发”这一刑罚,就是将犯人的头发剃掉,以此惩罚他们的罪行。
    楼喻让人将六千俘虏的头发全都剃光,一是为了惩罚,二是为了防止滋生跳蚤,三是便于区别俘虏与寻常百姓。
    是以,只要沧州百姓看到光头的人,就知道他们是叛军俘虏,让他们无时不刻不受到唾弃。
    这六千人全都被戴上脚镣,在工匠的指挥下,开始修整道路。
    做完这些,楼喻决定返庆。
    沧州北门。
    楼蔚依依不舍拉着楼喻袖子,苦着脸道:“阿喻,你能不能再住一段时间?我不想你离开。”
    “蔚兄,以后我会常来的。”楼喻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他语重心长地交待:“你跟在范玉笙身边要好好做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他要是怠慢你,你就写信告诉我,我替你骂他。”
    楼蔚被他逗笑,笑完之后,又默默看着他良久,忽然上前一步,一下子将他抱住。
    “阿喻,谢谢你。”
    楼蔚埋在楼喻肩窝处,声音闷闷的。
    楼喻轻拍他单薄的背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蔚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帮沧州,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不想再骗这个心地纯善的少年了。
    楼蔚松开他,摇首真诚道:“阿喻,别说什么有利可图,你们庆州的兵和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对沧州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
    楼喻心中仿佛有暖流淌过,很是熨帖。
    他笑着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
    楼蔚一直站在城门口,目送他身影远去,久久不愿离开。
    “王爷,您不必伤心,喻世子以后还会来的。”阿大安慰他。
    楼蔚露出一个微笑:“阿大,我一定不会让阿喻失望的。”
    回到庆州,楼喻让人叫来方临。
    方临现在一看到他心里就发毛,乖乖地向他行礼。
    见他如此乖巧,楼喻不由失笑:“范玉笙是沧州新任知府,你知道的吧?”
    “我听说了。”方临老实道。
    他心里面藏着太多好奇与疑惑,可他啥也不敢问。
    郭家父子的下场犹在眼前,方临哪里还敢肆意妄为?
    楼喻淡淡道:“范玉笙点名要你去沧州,你去不去?”
    “啊?”方临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楼喻耐心道:“他正缺得用的助手,你要不要去?”
    “要!”
    方临喊得超大声。
    不去是傻子!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搬砖了!
    方临走后,楼喻对霍延说:“受伤将士们的补助金以及牺牲士卒的抚恤金,可以去找财务组拨款。”
    霍延应声后问道:“殿下,有些残兵即便养好伤,以后也无法继续参与训练和战斗,他们该如何?”
    朝廷的残兵向来只能直接退役,靠退役时发的一点退伍金过活。有时候朝廷发不出钱,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霍延记得很清楚,以前他们霍家的兵若有残疾,霍家一般会为他们寻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真正生活不能自理的,霍家就养他们一辈子。
    他看着楼喻,等着楼喻的决定。
    楼喻素来思虑周到,不可能没有想到这回事。
    关于残兵及烈士家属的待遇,他一直在研究,前不久才终于制定出具体的细则。
    他从暗屉里拿出细则,交到霍延手上。
    “具体章程都写在里面,你拿回去告知军营上下。”
    “好。”
    霍延回到军营,仔细研读待遇细则后,忽地抬手遮住眼睛,唇角微微弯起。
    随后召来各个军官将领。
    “这是殿下所制细则,有关残疾将士及烈士家属待遇问题都写在上面,诸位皆可传阅。”
    李树:“统领,咱们认的字儿不多,劳烦您说说呗。”
    他主要是看字头疼。
    霍延便也不强求。
    “营中将士有受伤者,根据伤残等级,一次性给予适当的伤残补助金。生活尚可自理者,会安排适当活计,每月皆可领取工钱;不能自理者,每月皆可领取低保金。”
    “会安排什么活计?能领取多少低保金?”何大舟问。
    “会依据具体伤残情况,分配不同活计。低保金依据残兵退役前的功劳和职位等级来计算。”
    “明白了,那如果将士牺牲会怎么样?”
    霍延回道:“会根据其功劳以及生前职位发放抚恤金给其家属,丧葬费也由营中承担。家属今后的医疗费、教育费都可依情况减免。”
    “教育费?”有人不解。
    霍延颔首:“若家中有未成年子女,子女今后只要在新城学堂上学,皆可减免学费,也就是束脩。”
    “要是子女成年呢?”
    “成年子女若是参与职位考核,同等情况下优先录取。”
    大家问出各种各样的问题,霍延皆详细解答。
    这都是楼喻写在细则里的。
    霍延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也不知殿下耗费多少心血,才将这么多情况都考虑周全了。
    解读完细则,整个营房一片寂静。
    不是因为无语,而是因为感动。
    殿下是真的方方面面都为他们想好了。
    有这样的保障在,大家冲锋的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细则在全营上下传播开来。
    所有将士全都欢呼雀跃,在此次战斗中伤残的战士也都放下一颗心。
    为殿下卖命,值了!
    一时间,楼喻的声望达到一个不可估量的地步。
    处理完伤残和牺牲士卒的事情,接下来当然要论功行赏。
    当兵的谁不想“升职加薪”?
    此次攻城之战中,有功者升职,有劳者发放奖励金。
    参与攻城战的将士们全都喜气洋洋。
    留守庆州的其余将士纷纷流下羡慕的口水。
    他们也想建功立业啊!
    庆州的各种体制机制基本都趋向完善,楼喻目前的重心将挪到沧州上。
    他不可能真的将沧州完全交到范玉笙手上。
    单单一个楼蔚,根本玩不过范玉笙。
    是以,方临出发沧州前一日,被管事的叫去了。
    “明日去沧州,你随同‘庆对沧帮扶小组’一起,一个人毕竟不安全。”
    方临还有点小感动,没想到管事的还担心他的安危。
    他好奇问:“‘庆对沧帮扶小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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