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楼喻已经睡熟,他不忍打扰,便没有挪动。
    待冯二笔行至床前,停留半晌,他才回头看去。
    两人对视良久。
    冯二笔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吧,又怕吵醒殿下,不说吧,心里面又憋得慌。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转身出了屋子,还小心地关上门。
    两个多月来,楼喻终于睡了一个最为舒心的觉。
    鸡鸣声起,他睁开眼。
    刚醒就看到心仪的俊脸,心情颇为愉悦。
    霍延早就清醒,听到楼喻呼吸频率变动,便知他已醒来,遂睁开眼。
    两人相视一笑。
    楼喻自然而然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起身道:“新年新气象,希望庆州百姓能喜欢我送给他们的大礼。”
    霍延目光温柔。
    “他们会喜欢的。”
    新年第一天,庆州府衙发布公告。
    公告的大意是:世子殿下出使北境立了大功,圣上为表嘉奖,特意免庆州境内三年赋税!
    老百姓先是懵了,等反应过来,只剩下狂喜。
    他们情不自禁逮着小吏问。
    “朝廷真下令了?”
    “咱们庆州真的免三年赋税?”
    “呜呜呜呜,太好了!殿下立了大功,帮咱们免了赋税!”
    “天哪天哪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所有人捬操踊跃,不敢置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当然,朝廷的赋税是免了,可供给庆王府的税务还在。
    但老百姓们愿意啊!
    殿下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愿意用这些钱将殿下养得白白胖胖的!
    公告一出,老百姓们越发有奔头。
    消息传到沧州,同样引起轰动。
    楼蔚、范玉笙、方临三人同在府衙内堂办公。
    楼蔚一脸崇拜:“阿喻太厉害了!”
    就连范玉笙也不得不叹服:“你们可知,咱沧州百姓都恨不身为庆州人。”
    方临的敬意油然而生。
    他协助范玉笙处理公务,深入民间越久,同百姓的交流越密切,便越发感到惭愧。
    亲眼看到老百姓的苦,他才真正体会到楼喻的胸怀之广和治世之能。
    他由衷笑道:“若我是百姓,定也向往庆州。”
    楼蔚附和点头:“我也想跟着阿喻做事!”
    范玉笙闻言,心中隐泛酸意。
    “下官若有错漏之处,还请沧王见谅。”
    楼蔚不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没说你有错啊。”
    方临同范玉笙自小一起长大,倒是从未见过他这番情态,不由促狭笑道:
    “沧王啊,咱们范大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赞的,可是咱们共事这么久,你都没有夸过他,还经常在他面前夸喻世子,他当然会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楼蔚惊讶地看向范玉笙,忙道:“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夸阿喻,是因为阿喻总会给人带来惊喜,不是你不好,而是……”
    “而是喻世子太好,对不对?”范玉笙弯眸笑了笑。
    他本性自傲,却在喻世子面前,屡屡觉得自愧不如,仿佛只是个井底之蛙。
    楼蔚真诚问:“若是由范知府出使北境,能否无条件收回澹州?”
    范玉笙失笑摇首。
    他不敢保证。
    “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楼蔚安慰他,“你已经足够优秀,像阿喻那样的人,多少年才会出一个?”
    方临也点点头:“范兄啊,咱不跟人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就行。”
    范玉笙心中暗叹。
    他不是因为比不上喻世子而失落,他只是担心自己跟不上喻世子的脚步。
    年初二,庆州北门。
    楼喻率霍延等护卫,亲自领了一车盐,前往阳乌山外破阵亭。
    这是每月庆州和边军交易货物的地点。
    他们刚到,刘康等人便骑马运煤赶来。
    见楼喻和霍延亲自前来,不由大惊,连忙下马。
    “下官拜见世子殿下!”
    刘康行礼后,真诚赞美道:“下官在边关听闻殿下出使北境、拿回澹州城一事,实在是感佩万千!”
    不仅仅是他,就连程将军和军师他们,都对世子殿下赞叹不已。
    守关将士最看重的就是自己拼命守护的城池。
    楼喻所为,又怎能不叫他们感动?
    能有喻世子这样的英杰,是大盛之福!
    楼喻谦和道:“这是使团所有人的功劳,刘校尉客气了。”
    “殿下今日亲自前来,是有要事?”
    楼喻看了看他的坐骑,感慨道:“北境虽苦寒,但牛羊马匹却格外肥壮。”
    刘康深有所感,他拍拍自己的老朋友,叹道:“它已经陪伴下官十年了。”
    真的是一匹老马了。
    刘康跟它感情很深,所以看到它日渐老去,心里面不是不难过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老马,在战场上已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大盛的骑兵一直不敌草原的骑兵,一方面是体质上的不同,另一方面就是战马的参差。
    老马反应慢,速度不及壮马,关键时候可能还会成为拖累。
    但边军穷苦,又哪来的钱粮换马呢?
    楼喻可惜道:“这样战功煊赫的战马,早该退役颐养天年了。”
    “谁说不是呢。”
    楼喻适时道:“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与程将军商议,不知刘校尉可愿替我引荐?”
    “当然愿意!”
    他们边军上下一直都很感激喻世子,这点小事还用说吗!
    而且将军和军师早就想见喻世子一面了。
    交换货物后,楼喻等人随刘康一同北上。
    阳乌山是庆州的铁矿石开采基地,远远望去,有不少劳工正在山上挖矿。
    他们大多是以前阳乌山的土匪,还有一些罪行累累的犯人。
    一车又一车矿石被运往庆州方向。
    刘康不是个傻的。
    跟庆州交易这么久,他多少察觉到点什么。
    但他是边军,他只关心边关安危,其余事与他无关。
    而且在他看来,庆州百姓能在这样的世道下安居乐业,这位喻世子可谓是居功至伟。
    有这样的人在,不是一种幸事吗?
    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他们绕过府城,直接前往边关军营。
    吉州边军约有四五万。
    他们常年驻守边关,闲时种地收粮,战时披甲上阵,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吉州气候比庆州还要严寒,不少守卫的将士却只能顶着寒风,历练成一根根笔直的旗杆,坚定无畏地守卫国土。
    楼喻他们抵达军营前,吉州下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在寒风的裹挟下放肆地往人脖子里钻。
    刘康不由暗骂一句:“该死的鬼天气!”
    他们边疆将士,是最不喜欢下雪的。
    楼喻骑在马上,远远看到壮观的边军营地。
    “殿下,前方就是营地,趁着雪还没下大,咱们快些回去。”刘康提议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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