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暴雨就是异象?”楼喻失笑摇首道,“不过是上空水汽积攒太多罢了。”
    杨广怀却道:“今年的雨比往年的要大得多。”
    楼喻想了想,吩咐道:“着工部再次检查河堤是否稳固,实时监测水位,一旦发现不对,即刻上报。”
    “是!”
    得世子亲令,吕攸立刻下达文件至各个分衙,领众多工部官员和武卫、差役等,冲风冒雨,沿着河堤兢兢业业地观察记录。
    庆州城的老百姓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不少人自发给他们送热汤和毛巾,感念他们不辞劳苦。
    沧州同样接到指令。
    范玉笙、楼蔚、方临等人日夜不歇,就为了防止水患发生。
    大雨又下了一天一夜。
    好在庆、沧两州防汛工程落实到位,目前看来,河流并无决堤危险。
    楼喻便稍稍放下心来。
    他正忙着学院夫子岗前培训一事。
    有范文载和邵秋兰牵头,学院的夫子们虽然对新的教学模式颇有微词,但也只能选择接受。
    待楼喻当着他们的面,做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简易小实验后,大家的排斥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些东西只有楼喻会做,所以只能他亲自来教。
    他既要处理各州公务,又要亲自参与第一年新城各方面的开发和建设,可以说席不暇暖,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
    肉眼可见地瘦下来。
    他从总衙出来时,雨还在下。
    总衙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用雨布遮盖,防止雨水渗透。
    车边一人身着蓑衣,于茫茫雨幕中,轩然霞举,英挺朗阔。
    见楼喻出来,立刻撑伞上前。
    一旁的冯二笔:“……”
    霍延又抢他活干!
    “你怎么来了?”
    现在庆州处于备战状态,按理说霍延应该是相当忙的。
    两人皆案牍劳形、焚膏继晷,少有工夫谈情说爱。
    乍一见到霍延,楼喻心里面不禁涌出欢喜。
    霍延声音低沉有力:“风急雨骤,行路不畅。”
    说到底,他就是在担心。
    楼喻心中微甜,忽然萌生一个想法,遂问冯二笔:“我在新城的宅子可有置办妥当?”
    他当初特意在新城给自己留了一处宅院,离总衙不远。
    冯二笔道:“殿下,都依照您的吩咐置办好了,殿下今日可是要过去住?”
    “嗯,既然风雨这么大,我就不回去了,你让人回王府通知一声。”
    “是!”
    三人便一同前往新宅。
    马车行至新宅,冯二笔正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楼喻拦下。
    “你再去通知蒋勇,让他派些兵来守宅。”
    楼喻如今贤身贵体,自然要杜微慎防,不能疏忽大意。
    冯二笔领命而去。
    楼喻和霍延一同进屋。
    屋内的陈设皆按楼喻喜好所置,风格偏向于现代。
    雨水击打在玻璃窗上砰砰作响。
    楼喻换上拖鞋,卸下满身重负,慵懒地躺到沙发上。
    说是沙发,其实只是与沙发形似的软榻,里面没有弹簧,只填充了一些棉花等柔软的物事。
    霍延收拾好雨具,趁着天色尚未彻底黑下来,寻到烛台,点了灯。
    烛台外用一层玻璃罩着,比起纸质的灯罩更显明亮。
    屋内燃起了温馨。
    楼喻骨软筋酥,只能躺着看霍延忙里忙外,仿佛梦回现代。
    心尖倏然泛起一股酸涩。
    这样的平静和安宁,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霍延,我有些头疼。”
    楼喻轻缓开口,声音夹杂着丝丝委屈。
    霍延正忙着烧热水,听闻这话,立刻起身过来。
    “我去叫大夫。”
    “不用,你给我按按。”
    霍延温柔劝道:“我先烧些热水,等你泡完澡,我再替你按。”
    泡澡解乏,之后再按矫,效果会更佳。
    楼喻知他是好意,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跟霍延待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安宁。
    正好冯二笔带着蒋勇等人回来了。
    蒋勇亲自带兵镇守在宅子外,誓不让一只苍蝇飞入。
    “二笔,你去厨房烧水。”
    楼喻立刻吩咐道。
    冯二笔应声钻进厨房。
    “有二笔在呢,”楼喻又转向霍延,“不用你劳心费力。”
    霍延失笑,心中却很受用。
    殿下在旁人面前颇有威严,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情状,可见在殿下心中,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
    他伸手按上楼喻穴位,温柔地替他舒缓绷紧的神经。
    望着楼喻眼下的青色,霍延心中怜爱更甚。
    伴着窗外雨声,享受着霍统领的安抚,楼喻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冯二笔往浴桶里倒了热水,来到软榻旁,见楼喻睡着,不由低声问:“殿下这么睡着我怕受凉。”
    虽然是夏天,但方才在外面浸了些雨水的湿气,得用热水泡一泡,以防生病。
    但见殿下睡得这么熟,他又不忍心叫醒。
    霍延犹豫片刻,还是狠下心,俯身凑近楼喻耳边,轻声唤楼喻。
    楼喻陡然从昏沉的梦中醒来,睁眼看到霍延英俊的脸,想也没想,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好累,不想动,你抱我去。”
    冯二笔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殿下?
    霍延神情愈发温柔,毫不犹豫将人抱起,当着冯二笔的面进了浴室。
    浴室内,热水升腾起茫茫雾气。
    一应洗浴用具放置妥当,棉质的睡衣也放在架子上。
    霍延将人放下,望着楼喻慵懒倦怠的眉眼,心中的温柔与怜惜再也控制不住。
    他伸手揽人入怀,亲着世子殿下的脸,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
    “阿喻,别太辛苦了。”
    楼喻蹭蹭他,叹道:“我要对他们负责啊。”
    负责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霍延亲眼见证楼喻是如何一点一滴改变庆州风貌的。
    不止庆州,还有沧州、吉州。
    接下来更有湖州、宜州。
    他是真的心疼眼前这人。
    别样的情绪盈满心间,霍延低哑道:“你先沐浴,我出去。”
    遂转身离开浴室。
    回到正厅,冯二笔盯着他欲言又止。
    霍延坦率道:“如你所想。”
    冯二笔:“……”
    他面露纠结之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么。
    殿下是主子,主子的私事他没有资格去置喙。
    他别扭半晌,才嗫嚅着开口:“那、那以后若是娶妻……”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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