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明白了楼喻潜在的心思,却依旧乐意入这个套。
    能给自己谋利的事,为什么不做?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又仔细修改一番,心中甚是满意,立刻着驿使送往庆州。
    天下跟越王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实在是太子的诏令确实模棱两可,毫无诚意。
    怎么着,你让人出兵勤王,半点好处都不给,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就算是皇帝,也要论功行赏吧?
    你一句“铭诸肺腑”就把人打发了?
    人家缺你一句肯定吗!
    没人是傻子,但偏偏有人将别人当成傻子。
    楼喻看着投稿的信件,不由跟杨广怀失笑道:“倒是有些对不住太子了。”
    “殿下言重了,”杨广怀道,“您这般倒是帮了太子。”
    其实太子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小气。
    他若当上皇帝,根本没必要对同族的藩王抠抠搜搜,反正都是楼家的。
    小气的人,恐怕是野心勃勃的汤诚。
    汤诚想要天下,势必要为自己的未来消除隐患。
    他不希望楼喻和越王势大,这会给他问鼎天下造成极大的阻碍。
    所以他不想给越王和楼喻承诺。
    太子就这么背了锅。
    按理说,太子占据大义,就算藩王们不满,也不会在这时候翻脸,毕竟大家继续互相牵制也没什么意义,一同勤王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可汤诚没想到,楼喻还有《庆州旬报》这个大杀器!
    太子被架在火上烤,就算占据大义,也变得无理。
    天下人都盯着看呢。
    若是以前没有报纸的时候,太子诏令下达也就下达了,除了少数藩王,基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现在,天下皆知。
    史明也知道了。
    他坐在龙椅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太子诏令,倘若越王和庆王世子全都应召,再加上西北军的势力,三方兵马围攻京城,他如何抵挡?
    他问朝臣:“诸位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朝臣皆默。
    他们大多是天圣教的拥趸,本来就没什么见识,而投降的朝廷官员,又是一群软骨头,也想不出什么制敌之法。
    史明厉目扫过众人,吼道:“你们都哑巴了吗?你们是要等着被他们斩杀吗!”
    “陛下。”
    有人忽然出列道:“微臣看了报纸,认为太子诏令诚意不足,越王和庆王世子必定心生不满,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无法结盟。”
    史明神色稍缓:“如何做?”
    “陛下可知霍义霍将军?”
    霍义将军当初可是大盛的战神,是西北军的精神领袖,天下谁人不知?
    “当然知道。”史明眯着眼睛道,“杜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
    出列之人正是杜迁。
    京城被攻破后,杜迁向史明投降了。
    他如今还是户部尚书。
    杜迁垂眸道:“霍义在世时,汤诚不过是他麾下副将,何以霍义死后,他能一跃成为西北军统帅?”
    史明立刻明白了。
    “你是说,霍义的死,与汤诚有关?”
    霍义是含冤而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么,那些给霍义定罪的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恐怕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到吧!
    史明问:“你有没有证据?”
    杜迁道:“臣有与汤诚往来的书信。”
    霍义的罪名是贪墨巨银,并试图用巨银养兵谋反。
    杜迁是户部尚书,弄出那些所谓的“巨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其余朝臣:“……”
    其中不乏曾与杜迁同朝为官的,都有些不齿杜迁此人。
    太毒了!
    史明却赞道:“杜爱卿好计策!就按你说的办!”
    霍义的儿子霍延在为楼喻效命,若汤诚陷害霍义的事情传出去,楼喻还能无视汤、霍之仇,与汤诚一同勤王吗?
    就算楼喻无视,霍延又会怎么想?
    到时候再借机挑拨,让楼喻与霍延反目,楼喻手底下还有可用的大将吗?
    呵!
    京城的暗部打探到消息,将消息呈递至庆州。
    楼喻听冯三墨汇报后,不由乐了。
    “我和霍延反目?”
    他还真的有点无法想象呢。
    楼喻吩咐下人:“请霍将军来一趟。”
    不久后,霍延一身军服,入总衙内堂。
    内堂中只有楼喻一个人,冯二笔和冯三墨都被他打发出去了。
    “坐。”
    霍延依言坐下。
    楼喻开门见山道:“京城传来消息,史明担心我应召勤王,遂想了个让你我二人反目的主意。”
    “不可能!”霍延陡然出声。
    他解释这三个字:“我断不会与殿下反目。”
    楼喻闻言自然欢喜,面带笑意道:“我知道你不会与我反目,我只是想说,提出这个计策的是杜迁,而杜迁自称他与汤诚有书信往来,意指汤诚乃陷害霍将军的人。”
    霍延怔愣住。
    纵使已过去四年,那种刻骨的伤痛还是令他心脏一揪。
    楼喻起身行至他面前,俯身问:“不管汤诚是不是,杜迁肯定跑不了。”
    杜迁能说出那些话,说明他一定知晓当年内情。
    “要报仇吗?”楼喻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霍延忽然伸臂环住世子殿下的腰,脸埋在楼喻的肚腹处,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雅香味,头脑渐渐清明。
    “殿下,该报的仇一定要报,但不能扰乱咱们庆州的步调。”
    楼喻轻抚他的发。
    “即便我选择与汤诚合作?”
    霍延冷静道:“只是暂时合作,终有一日,我们必会兵戎相见。”
    “阿延,委屈你了。”
    霍延抬首,星目灼灼看向他:“那阿喻可愿补偿?”
    “你要什么补偿?”楼喻笑问。
    霍延拥紧了他,俊目似星河倒映,缠绵无边。
    “快过年了。”
    楼喻差点喷笑:“而今才十月。”
    “很快的。”霍延低声道。
    也不知是在提醒楼喻,还是在安慰自己。
    楼喻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了他一下,眉眼含笑道:“先奖励你的。”
    霍延心间被甜意灌满,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知道,楼喻这是同意了。
    太子诏令后,汤诚一直在等楼喻和越王的回应,却迟迟未等到。
    西北军和庆州相隔实在太远,边城军营又很闭塞,尚不知《庆州旬报》的存在。
    也不知道外头的热闹。
    他等得心焦,便派人去打探。
    结果探子给他带回来好几张报纸。
    《庆州旬报》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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