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韵从来没见过慕明翰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磕磕绊绊,“不是,太子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慕明翰不想听她多说,“你若没事就回去吧,东宫不欢迎闲杂人等。”
    他转身就走,洛嘉韵慌忙道:“太子哥哥,你误会我了,这次来我真的有要事!是太后!太后要见阮凌秋!”
    慕明翰顿足,太后?
    见慕明翰停留,洛嘉韵补充道:“我没有骗你,这种事我怎么敢瞎说!”
    慕明翰知道洛嘉韵不敢拿这件事撒谎。
    “我知道了,郡主请回吧。”
    她委屈的想哭,今天她像往常一样进宫陪伴太后,太后问她是不是想太子了,她摇头否认,太后却慧眼如炬地看出她的心思,给她机会让她来东宫一趟,她确实不是来胡闹的,可太子哥哥心里只有阮凌秋,甚至到了连说都说不得的地步。
    阮凌秋究竟有什么好,她丑陋又恶毒,做事又那么莽撞,太子哥哥真是被蒙蔽了双眼,迟早有一天他会被阮凌秋那个女人害死的!
    她一定要拆开他们两个人,只有她才是最适合太子哥哥的人!
    后宫。
    太后阖眸坐在檀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价值连城的玛瑙珠串,满室飘散着佛香。
    老奴婢上前低声告知,“太后,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慕明翰也来了?”
    “正是。”
    太后睁开眼睛,冷酷地哼笑一声,“这两人现在倒是如胶似漆了,让阮凌秋进来,今日哀家可没请太子。”
    “给太后请安。”迟迟没有回应,阮凌秋抬头,太后阖眸不语,像没听见一样,宫殿虽然空间大,但是还没到听不到声音的地步。
    太后一直不喜欢她,故意给她下马威,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阮凌秋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她说:“谢太后。”然后顾自站了起来。
    太后睁开眼睛,“哀家让你起了吗?”
    “让了呀,只是这宫殿太大,声音传的慢,这不太后才听见我请安呢。”
    太后冷哼一声,“大胆,睁眼说瞎话,你把哀家当傻子不成?!”
    “儿臣不敢。”
    太后怒把手里的玛瑙串珠丢向阮凌秋,玛瑙珠子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你有什么不敢!登闻鼓你都敢敲,来日是不是要杀上皇座,自立门户了!”
    阮凌秋躲开,心想太后和皇上不愧是母子,遇到事情就喜欢砸东西、摔东西发泄,堂堂皇室,却连起码的气度都没有,满族上下,也就只有慕明翰还算仪态大方。
    “太后完全是在无中生有,梁山月和曾乐贪墨,致万千将士冤死战场,其罪当诛,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然而满朝无人敢诉,儿臣查明真相后寝食难安,多方求援无助,只能逼不得已敲响登闻鼓陈明梁曾二人的罪状,敢问太后,儿臣还我朝将士一个公道,何错之有,太后因何盛怒?”
    她振振有声道:“难道太后所在乎的名誉比百姓的安危还重要吗?这就是太后所谓的母仪天下吗?”
    “你,你……放肆!”太后气的捂住胸口,“顶撞太后,诬蔑皇家,看来不教训你是不行了!来,来人!给我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不,五十!”
    “我看谁敢!”
    “殿下,您不能进去。”
    “滚开!”慕明翰推开拦路的老嬷嬷闯进宫,第一时间把阮凌秋护在身后,“皇祖母。”
    “正好你来了,看看你教导出的好妃子!竟敢如此冲撞长辈,可还有半点教养!这种女人就不该留在皇家,休了她!”
    慕明翰冷笑,婚约是他们定下的,现在又要求他休了阮凌秋,究竟把他当作什么,提线木偶?
    “方才殿内的对话儿臣都听见了,儿臣只想问皇祖母,太子妃所言何错之有?梁山月不该死吗?还是曾乐不该死?”
    “该!他们通通该杀!但是,阮凌秋敲响登闻鼓就是犯了大忌!就该受到惩罚!”
    “登闻鼓设立之处便是为了肃清有罪之人,儿臣以为,太子妃所作所为不仅不该罚,应当重重奖赏。”
    “你还要哀家赏她?慕明翰,哀家看你是被这狐狸精迷惑,已经神志不清了!你出身皇家,还是太子!皇家威严你可曾放在眼里?”
    “皇家威严,”慕明翰轻蔑一笑,“比起国家安危又算得上什么?”
    来一个惹气的不够,一来来俩,太后气的眼红脖子粗。
    “不孝子!出去,通通给哀家出去!”
    慕明翰拉住阮凌秋的手,“儿臣告退,皇祖母好生休息。”
    太后瘫坐到座椅上,洛嘉韵不知从哪冲出来,一边替太后顺气一边喊道:“快!叫太医!”
    “当初就不该立这个不孝子为储君!只恨……只恨哀家当时一时糊涂,竟让皇帝娶了那个女人……”
    洛嘉韵一愣,“太后您在说什么呢?”
    “罢了,罢了。阮凌秋嚣张至此,不能再留她了,嘉韵,你扶哀家起来,哀家要见皇帝!”
    回去的路上,阮凌秋担忧道:“她顶多说我几句,不敢拿我怎么样,就算要罚我,皇上为了他自己的声誉也要阻拦,可你为了维护我和她冲撞,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你就不怕以后她再也不疼爱你了,不把你当好外孙了。”
    “没关系,本来也没有多好。”
    阮凌秋叹了口气,可怜的慕明翰,堂堂一太子,爹不疼奶奶不爱的。
    但是,慕明翰能这么果断的维护她,甚至不惜和太后对立,让阮凌秋很是感动。
    以前她上网冲浪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句话,说男人爱不爱你,不看他肯不肯给你花钱,而是看男人对你好不好,就算你与世界为敌,他也会陪伴在你身侧与你携手并肩。
    她踮起脚尖抬他下巴。
    “没事,你好好表现,以后阮爷疼你!”
    慕明翰轻笑着握住她的小手,“行,多谢阮爷抬爱,晚上可需奴家暖床?”
    阮凌秋一阵恶寒,不要了吧,万一他把自己吃掉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生孩子!
    晚上,阮凌秋已在他怀里熟睡,室内一片温馨,慕明翰满眼都是阮凌秋的睡颜,无法移开。
    突然,烛火摇曳,窗边出现一道黑影。
    “殿下。”
    “嘘。”
    慕明翰指尖抵住薄唇,小心翼翼地把阮凌秋放到枕头上,温柔地给她盖好被子,阮凌秋忽然翻了个身喃喃说了句:“慕明翰,银耳羹好吃……”
    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检查好被子没有露的地方,这才起身离开。
    书房暗室,他眼中的柔情尽数消失,眸光闪烁着寒芒,冰冷刺骨。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查到,当年皇后薨逝前曾与相府有过密切的往来。”
    “相府?”慕明翰皱紧眉头,那是阮凌秋的本家,“消息可靠?”
    “是,当年相府一直有心将女儿嫁给尚为王爷的皇上,听闻准备许久才如愿,还和皇后同时怀孕,但是还没等生下来就突然暴毙了,一尸两命,王府匆匆办了丧事下葬,连遗体都没有给任何人看,就连相府也没看过。相府对此一直深有怀疑,曾到王府质问,王府的回复也是支支吾吾,只说怕冲撞了皇后腹中的胎儿,也就是……殿下。”
    他抬眼一看,慕明翰没有表示,他松了口气又继续说下去。
    “相国公打道回府后仍然没有打消疑虑,派人查了好几次,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娘娘的确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没有抢救回来,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那么匆忙的把遗体藏起来?时间久了,相国公就怀疑是皇后娘娘为了争宠下毒手害死的他女儿,怀恨在心,据说,当年他好几次找到皇后娘娘要与她对峙,可是每次都没有如愿。”
    如此说来相府对他母后深有敌意,怀疑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没有证据。
    会不会是他怀恨在心害死了母后?若真如此,那阮凌秋就是他杀母仇人的孩子……
    慕明翰突然一阵心烦意乱。
    “你说的那个女人叫什么?”
    “回禀殿下,阮芊芊。”
    阮芊芊……与阮凌秋接触前他查过相府族谱,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扩大范围,从相府出来的下人着手,尽可能找到阮芊芊的所有信息。”慕明翰道:“慢着,这件事动作不要太大,若是叫太子妃察觉,本宫不会轻饶,明白?”
    “是。”
    阮芊芊……
    如果真的是相府害死了母后,那他该怎么面对阮凌秋?
    脑中浮现出阮凌秋的样子,有开心的,俏皮的,携手共患难的……不知不觉,原来他们已经一起走了很久,可是他们的面前似乎也橫着一道巨大的鸿沟,他第一次生出想逃避的心情。
    阮凌秋最近发现慕明翰经常心不在焉的出神,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问慕明翰也不说,每次都是转换话题,刻意躲避她这个问题。
    梁山月和曾乐已被斩首,户部礼部几乎来了一遍大清洗,朝堂人心惶惶,生怕查到自己头上,有几个算皇上的心腹,也贪了不少的油水,这次没有逃过去,皇上想护人,却又不敢被舆论编排,肉眼可见在朝堂上越来越烦躁,很快就下朝了。
    “殿下留步!”老奴才匆匆跑到慕明翰跟前,“皇上想找您一起用膳。”
    “父皇。”
    满桌的菜品,皇上却神情疲倦,毫无食欲的样子,“起来吧,朕今日叫你来有件事问你。”
    “父皇请讲。”
    “身为皇室,传宗接代继承国本乃是大事,你又是太子更不能小觑。你和阮凌秋同居多日,至今未传来房中消息,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道:“朕听闻你和阮凌秋还未圆房?”
    “是,太子妃还小,儿臣担心生产有害她的身体。”
    “胡闹!女人传宗接代是本分,是责任!这样吧,最近有不少女孩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去看看,相中哪个就接到房里,梁山月的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你闲着没事,就给朕添几个皇嗣。”
    慕明翰道:“父皇,儿臣不想填房,也不想有子嗣。”
    “这是你的责任,你拒绝也没用,除非你让阮凌秋现在就怀上,朕就不计较你把太后气到发病这件事。”
    “父皇,凌秋身体不好,你想让儿臣也体会丧妻之痛吗?”
    “放肆!”皇上大喝,“慕明翰,你什么意思!”
    “儿臣别无他意,实话实说而已,但求父皇收回成命。”
    “朕告诉你,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别以为朕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朕已经足够宽容了,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耐心!”
    皇上甩袖离去,慕明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皇上以前从来不管他的房内事,怎么突然要给他填房?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
    阮凌秋窝在家里,沉香见她一个人无聊,哄道:“小姐,咱们去逛街吧,都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阮凌秋也歇够了,出去走走也挺好。
    “走吧!”
    街上车水马流,“听说了吗,太子妃不能生育,皇上为殿下填了好几房呢。”
    “是吗,还有这回事,太子妃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她连登闻鼓都敢敲,多有魄力啊,却是个不能生育的,那太子同意了吗?”
    “男人嘛,送上门来的怎么能不要,今天出宫脸上都美滋滋的,想来是乐不可支了。”
    “是哦,那么厉害的女人肯定是个母老虎,怎么招男人喜欢,太子殿下真受苦,皇后娘娘早逝,又摊上这么一个太子妃,哎!苍天无眼!”
    阮凌秋久久不能回神,沉香道:“小姐你别听她们胡说,太子不是那样的人!”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做出那种事,我想的不是这个。”
    “那小姐想什么呢?”
    阮凌秋摸摸下巴,“我在想,慕明翰今天才见了皇上,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传的满大街都在议论,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小姐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有人安排的?谁啊,这么无聊?”
    阮凌秋拍掌,“亲,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满上京都知道太子妃闹脾气了,而且是天大的脾气。
    据说在街上,她气势汹汹地揪住几个议论太子填房的女人质问,怒骂太子是个“负心汉”,“渣男”,“做银耳羹打到臭鸡蛋”,“做买卖收到假钱”……诸如此类恶毒的话语。
    骂过以后,又气势汹汹的进了酒楼,把整个酒楼的酒全都包了下来,势必一醉方休。
    “混蛋,骗子!我如此中意你,你却说我不能生育,我好好的,分明是你这个病秧子有问题!填房就填房,谁稀罕,我堂堂相府嫡女,三条腿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儿的男人我还找不到?我差你一个慕明翰?!”
    此刻,阮凌秋瘫软在桌上,边上摆了一坛又一坛已经打开的酒,室内满是酒水的气味,她像是泡在酒里一样。
    “呕——!”
    沉香在外面哭,“小姐,小姐啊!别喝了!咱们回宫吧!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小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人都领到家里来了,你跟我说是误会!?沉香,你回去吧,你回去告诉慕明翰,本小姐要与他和离!”
    “不要啊小姐!呜呜呜……”
    三楼一个拐角,洛嘉韵缩回脖子对小二道:“你确定她喝了很多酒?”
    “确定确定,不光喝了,还吐了。满屋子都是浓浓的酒味,特别呛人,太子妃喝了太多,已经不省人事了,估计这会连爬都爬不起来。”
    “可是我看她说话挺伶俐的啊。”
    小二道:“这就是郡主不懂了,醉酒的人有好几种,有一种就是看着没醉,说话也利索,可实际上已经到了极限,这时要是对她做什么,她连反抗都不会反抗!”
    洛嘉韵眼睛一亮,“真的?”
    “那可不!小的哪敢骗您啊!”
    “行,我知道了。”洛嘉韵掏出钱,小二乐不可支,“谢谢郡主赏赐!”
    “记住,照我说的去做,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我在隔壁等你,事情办完后,赏钱加倍!”
    小二收好钱,“是是是!小的一定照办,郡主您就放心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太子妃。”
    本该如外人所认为的那样,应该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阮凌秋此刻正躺在摇椅上看小人书,闻声眸子一撇,“怎么,事情办成了?”
    “小的算是服了太子妃神机妙算,这不,嘉韵郡主果然上钩了,这是她命我下到您酒水里的药。”
    阮凌秋接过药包,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合欢散。
    她冷笑,“原来在这等着我。”
    而且看来皇上也参与了进去,不然不会突然给慕明翰填房,这就是他们做的一场戏,就是要让他们夫妻二人离心,趁她伤神之际给她下套陷害她!
    好一个洛嘉韵,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洛嘉韵现在在何处?”
    “就在隔壁房呢。”
    “你过来。”阮凌秋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道:“去吧。”
    “好嘞,太子妃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小二拿着药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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