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李母妃。”慕昶行礼节,本就混乱的场景又多一人。一个两个平时不来,今天正是李妃闹病的时候却都来添乱,皇上本就因为慕昶和他闹而对他有意见,他这个时候来无疑火上浇油。
    “滚出去!”
    慕昶一颤,不想父皇一句话都不说就发这么大脾气,他毕竟年纪小城府不足,没有慕明翰沉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委屈,垂首咬唇道:“父皇,我认识一位异域来的神医,他带来一种奇药,或许能为李母妃减轻病痛。”
    “哦?快让他进来!”
    阮凌秋蹙眉,神医?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神医。
    没一会慕昶口中的异域神医便来了,他穿一身白色纱布质感的宽大长裙,操着一口外国口音。
    他的长相像非域人,却不知在这个不被历史记载的时代,他的故乡会是哪里。
    “皇帝陛下,我是乔智,非常高兴见到您。”
    皇上无心与他周旋,单刀直入道:“朕听闻你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是的,皇帝陛下,我有一种药材,只要服下,所有的痛苦都能烟消云散,就像身处极乐世界。”
    太医院的老臣们质疑道:“陛下,这万万不可能,任何病症都需对症下药,精心调养才能痊愈,怎么会像他说的只一味药什么病都能治好?陛下,万万不能中了他的圈套,慎重啊!”
    “闭嘴!朕给你们多少时间,整整三年!非但没有痊愈,反而愈来愈重!你们这群庸医,除了尽力二字还能说出什么!来人,给朕把他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说话的是太医院之首虞浦和,他今年五十有余,在古代已是高龄,根本不可能承受五十大板,恐怕还没打完人就没了!
    虞浦和扑通跪下,铿锵道:“就算皇上要老臣死,老臣也义无反顾,只求皇上千万不要被此人蒙骗!”
    他在太医院很有名望,其他人也跟着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真以为朕废了太医院是说说而已吗!”
    皇上火冒三丈。
    乔智很不解地说:“我们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这样污蔑我,我的药灵不灵,让李妃娘娘用过不就知道了吗?”
    慕昶附和道:“就是!父皇,这位乔智神医是我特意从吴东地区请来的,李母妃病痛亦是儿臣之痛,儿臣为了不让李母妃受苦,寻了好久才找到他,父皇请放心,带他来之前儿臣已在吴东地区经过他诊治的病人口中查明,他的药的确有奇用!”
    李妃已经无法忍受,闻声拉着皇上的袖子,“皇上,救救臣妾吧……”
    皇上顿时无心犹豫,“药拿上来!只要能治好李妃,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慕昶得意洋洋地看了慕明翰一眼,正在这时,慕明翰提醒道:“父皇,阮凌秋也精通医术,或许知道其中奥秘,不若让她也一并看看,或许母妃的病另有转机。”
    看病,自然多一人比少一人好,皇上此时顾不得对阮凌秋不满,挥袖道:“让她进来!”
    阮凌秋在外面就听到了乔智的描述,心下顿时就涌出了一样东西——罂粟。
    麻醉人的神经,消除痛感,是麻药的原材料之一,但是一切都是暂时的假象,药效过去以后不但对病症没有任何帮助,还很可能因为产生依赖此物而导致病情拖延,表面上不再有疼痛,实则内里已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果然,当乔智拿出他的药粉时,阮凌秋一眼就看出那是罂粟粉。
    纯度不高,应该手工打磨的,经过了简单的加工,有一定的麻醉作用,但是正如前文所说,对治病起不到半点作用!而且,和麻药不同的是这种罂粟粉极容易上瘾,到时可就不止是病情加重的后果了,而是彻底沦为这个东西的傀儡!
    阮凌秋冷哼一声,“陛下,这种药物我见过,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昶道:“阮凌秋,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母妃病痛难忍,你却在这胡搅蛮缠,若是母妃出了什么事你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阮凌秋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你叫乔智对吧,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你所谓的神奇药物是一种植物打磨成的粉,再经过简单加工制造的对吧,我还知道,这个植物开的花是红色,本身就可以麻痹痛觉,让人暂时忘却疼痛,不过,我说的是暂时,一旦时间过去疼痛会立马失而复返,而且比之前更严重,我说的对吧?”
    乔智一直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中原女子说的都对,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药粉他一直藏的很深,具体怎么回事谁都没有告诉,他的家乡离这里又非常非常的远,她不可能有知道的渠道啊!
    乔智说:“你这是一派胡言!”
    阮凌秋冷笑,直接对皇上说:“皇上若不信可否让我来试试,毕竟事关李妃,皇上也不想因为纰漏伤害她吧?”
    皇上:“你想怎么试?”
    阮凌秋:“我记得李妃宫里有一只橘猫吧?抱过来,放心,我不会伤害它。”
    一只瑟瑟发抖的大胖橘猫被宫女抱了过来,阮凌秋心想好家伙,真是够重的,李妃给它吃了多少好东西啊!
    她把药粉掺进橘猫的食物里喂它吃下,不到一刻,橘猫便昏昏沉沉地瘫倒在地上。
    “啊!”宫女们都被吓坏了,倒吸口凉气,阮凌秋将它抱起,把它的肚皮展露给众人,“不用害怕,它没死,你们看它还在呼吸,而且非常平稳。”
    她对皇上说:“乔智的药粉就起到这样的作用,服用以后会立刻陷入沉睡,剂量小的话不会麻倒一个人,只能改善疼痛,但是,我说的是改善,药效过后依旧对病情没有任何作用。再等一刻它就会醒,想必皇上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阮凌秋话说完没一会橘猫就醒了,还是活蹦烂跳的。
    皇上脸色立马就变了,乔智如何忍受阮凌秋断他财路,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谬论!是污蔑!皇上,我的药在民间很出名,您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如果像她说的那样,为什么他们还愿意在我这买药?”
    阮凌秋道:“因为这种药粉会致人成瘾,一旦病人产生依赖性就离不开它,只能靠一直在你手里进药维持性命,待被你吸干血液以后,因为病情加重最终无法治愈而死去!”
    “放肆!”
    皇上冷呵,阮凌秋和慕明翰都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慕昶没由来地慌神。
    “父皇,阮凌秋心思歹毒,一定是嫉妒儿臣才出言污蔑,父皇你要相信儿臣一片孝心啊!”
    争论间,李妃痛不欲生,她嚷嚷着,“要吵出去吵,都出去!呜呜呜,皇上……!”
    阮凌秋自荐道:“皇上可否让我看看?”
    刚才阮凌秋说的都中,皇上重新审视她的能力,片刻后道:“你若被朕发现有所欺瞒或是谎报,朕绝不会轻饶你!”
    阮凌秋毫不在乎,她按压了李妃腹部的几个位置,当她按到李妃腰部左下方的位置时,李妃一个鲤鱼打挺险些跳起来,“啊!你要我死啊!”
    疼的连本宫都不叫了。
    皇上勃然大怒,“阮凌秋!”
    果然是阑尾炎,而且看样子已经非常严重了,应该尽快手术。
    阮凌秋道:“我能治李妃的病,现在就能,但需要皇上答应我一个条件。”
    皇上一愣,道:“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阮凌秋道:“若在我的诊治下李妃没有好转或出现任何意外,我便以死谢罪,不仅如此,阮家上下皆由皇上处置!”
    慕明翰皱眉,她竟然拿自己的本家发誓。
    如此果断的语气让皇上不由得相信她的话,“好!你要是治好李妃,朕许你一个愿望,任何你想要的,朕都不遗余力给你!”
    阮凌秋道:“多谢皇上,现在我要为李妃诊治,麻烦皇上让大家出去,包括您在内,房间只留下我和李妃两个人。而且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闯进来,等我开门,才能有人进,可以吗?”
    皇上警惕道:“有必要这么神秘?不就是看病!”
    阮凌秋:“皇上,你也知道李妃的病是怪病,看这种病自然需要用不同世面上的办法,如果让有心之人学去那我岂不是没有立身之本?我可以保证我的方法绝对不会害李妃,还是那句话,如果有纰漏,你随时都可以处死我!”
    为了不让李妃受罪,皇上同意了她的要求。
    慕眀翰退出时神情晦涩复杂地从阮凌秋身上扫过。
    阮凌秋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做手术,李妃将近昏厥,看到阮凌秋,她虚弱而没好气地说:“你准备做什么?”
    “李妃娘娘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从空间取出麻醉剂,李妃已经疼到快没有知觉了,阮凌秋给她打麻醉剂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很快睡去。
    这是阮凌秋第一次穿越后进行手术,即便切除阑尾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安全又简单的小手术,她难免还是有些小紧张。不过很快她的专业素养帮助她克服杂念,全身心地投入于手术之中。
    手术很成功,神奇的是阮凌秋发现她切开的刀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用她的视角才能看到缝合线。
    阮凌秋都羡慕了,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空间实验室真是太方便了!
    李妃悠悠转醒,“啊!好疼!”
    她的肚子特别疼,像被刀划了一道,可是一看,肚子上什么都没有,她愤怒的说:“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娘娘莫慌,这是正常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不会疼了,而且,你的怪病也已经治好。”
    李妃感觉到奇怪,确实现在的疼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是肚子里面发疼,现在却是表面上的。
    “你现在需要静养一段时日,等身上不疼,就是彻底痊愈了,娘娘再也不用担心被怪病缠身。”
    门外,慕玺回来了。
    他受令处理徐州水患已有半月,听到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现在已经快晚上了,风尘仆仆地卸下披风,得知阮凌秋在里面为母亲医治。
    皇上愁容满面地拉过他嘘寒问暖好半晌,慕玺又安慰他道:“父皇别太担心,母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末了,他向慕眀翰走去。
    “太子哥哥。”
    他乖顺地向慕眀翰打招呼,慕眀翰侧影阴冷,让人感觉非常的深邃,看不见底,和慕眀翰完全不同的是慕玺身上没有半点棱角,他继承了五分李妃人畜无害的样貌,一双大眼睛空灵灵的,看向慕眀翰时除了单纯什么都没有。
    慕眀翰不喜欢他,更没理由喜欢他,因为慕玺抢走了他的父亲。
    看名字便是,多明显,玺,玉玺对一个国家何其重要,对皇帝何其重要,名义上慕眀翰是太子,但是在皇上心里,慕玺才是。
    “五皇子一路辛苦。”慕眀翰面无表情地寒暄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没有太多交谈的欲望,慕玺竟然就因为慕眀翰跟他说话了而感到由衷地开心,他摇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
    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慕眀翰匪夷所思。
    “你不担心你母亲?”
    慕玺道:“有一点……不过我听玉离说是嫂嫂在里面为母亲医治,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嫂嫂可厉害了,我知道!”
    慕眀翰百感交集。
    这五皇子是不是被养的太单纯了些?
    没有任何城府,还被父皇特别器重,还没及冠就把徐州水患这么大的工程交给他做,一旦成了便是大功勋,朝中名望倾倒于他,收揽一批朝臣的心,但是父皇有没有想过徐州并非安生之地,亦鱼龙混杂,别说水患,慕玺恐怕自身都难保。
    三皇子慕昶看慕眀翰和慕玺俩人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什么,孤身在不远处的长廊下气的踹了脚凳子。
    “慕玺这臭小子怎么不来找我?”
    乔智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三皇子,皇上并不相信我的药,我还是离开吧!”
    是非之地,尽早脱身才好!
    慕昶道:“神医别走!再观察观察,我就不信缠了李妃这么多年的怪病,连太医院都没办法,她能治好。”
    正在这时,门开了,皇上焦急道:“怎么样?!”
    “回皇上很成功,娘娘已经没事了,只是还需要养一段时间。”
    他冲进去,慕玺也跟在后面。
    “母亲!”
    “爱妃受苦了!”
    李妃一愣,“玺儿?!”顿时眼泪婆娑,许久没见到自己的骨肉,李妃十分想念,拉住慕玺的手,慕玺也哭了,“儿子不孝,母亲疼痛万分,儿子却不能替母亲分担。”
    “傻孩子!回来就好!”
    这般温馨的场面,慕眀翰和慕昶却不约而同的别过头。
    “好了,这么多人在呢,坐起来说。”
    皇上想扶李妃起来,李妃痛呼一声,“别!皇上!臣妾肚子痛!”
    他一愣,怒斥阮凌秋:“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拿性命向朕保证吗?!呵,果然朕高看了你,来人,给我把阮凌秋押进大牢!”
    正好,趁这个机会除掉阮凌秋这个祸患!
    慕昶煽风点火:“父皇,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一定要好好审问!”
    慕眀翰冷冷道:“父皇如此草率,就不怕寒李母妃的心?”
    皇上不悦说:“你什么意思?”
    “阮阮为她医治前,她持续疼痛不止,出来后,父皇拉拽时才喊痛,明显这不是一种疼痛,这种感觉李母妃本人最为清楚。”
    一直没有说话的慕玺问:“母亲,你感觉怎么样?”
    他握住李妃的手悄然有频率的收紧,接收到儿子的暗示,李妃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皇上,臣妾确实不是一种疼,现在的就好像只是皮肉之苦,方才臣妾才真像要死去了,太子妃说这都是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您现在将太子妃处死,万一臣妾哪天出了岔子该找谁呢?”
    有李妃发话,皇上也不好再提处死阮凌秋的事,天大地大,爱妃最大,他说:“好好好,那就依爱妃的,爱妃快休息吧!”
    阮凌秋道:“皇上,那方才你许我的条件可还做数?”
    虽然皇上不待见阮凌秋,但是君王一言九鼎,他不可能食言。
    “你想要什么说吧。但是,不可以太过分。”
    阮凌秋看了眼跪在外面的一群太医,“我想皇上饶恕太医院这一次,不要再迁怒他们。”
    慕昶气的肝疼,原来阮凌秋在这等着呢!
    她的条件让皇上很意外,他以为阮凌秋会要首饰之类的东西,女人不就喜欢这个?
    “可以是可以,但你需要给朕一个理由。”
    阮凌秋道:“理由就是,若非太医院这些年的静心调理,李妃娘娘根本拖延不到现在,所以,皇上若因为一时愤怒而杀了他们,岂不是杀了有功之臣,落人口舌吗?”
    皇上一想,还真是这样。
    他大袖一挥,“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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