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黄予洋闷闷地说。
    “怎么跟被人打了一样,”莫瑞好像还在训练室,身边是队友打游戏骂人的背景声,“我看了你今天比赛,不是打得不错么。”
    “感觉有点感冒,吃药睡了一觉,现在头痛。”黄予洋告诉莫瑞。
    “……你换了个队怎么变这么娘,”莫瑞说,“那怎么办,爸爸来给你暖床?”
    黄予洋骂他:“滚。”
    两人沉默片刻,莫瑞用他特有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问黄予洋:“黄予洋,你是不是在fa待得不大高兴啊?”
    黄予洋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
    他看着虚空,想了想告诉莫瑞:“说不清楚。”
    “他们对我挺好的,”他说,“不知道。”
    “是吧,我看你和荣爹也挺好的,”莫瑞似乎是看了赛后群访,阴阳怪气地调侃黄予洋,“什么‘别挑拨你们关系’。”
    “没有,”黄予洋犹豫片刻,闷闷地告诉莫瑞,“你知道么,樊雨泽跟我说,荣则休赛期天天公放我和曹何筹那个视频。”
    “啊?”莫瑞呆了呆,说,“……有点变态了。”
    “樊雨泽看得都会背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莫瑞分析,“他死命carry输了三年,你上来就拿个春冠,还说他年纪大让他找班上,他难受是必然的。”
    “我刚才问他了,他不承认。”黄予洋自顾自说。
    “……这就是你有病了,”莫瑞仿佛有点受不了他,“不都过去了么,你现在就是fa的大腿,谁他妈敢惹你不高兴,惹不起你骗骗你还不行?别娘了吧唧的。”
    黄予洋觉得有点委屈:“不是。”
    “老子就只有大腿、赢比赛这个功能吗?”对着多年队友,黄予洋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因为我能赢,他就委曲求全,我怎么说都顺着我。”
    实际上,黄予洋也觉得自己心态有些扭曲,他就是想在荣则面前充英雄、耍酷,做逆转战局的关键人物,但又不希望荣则只喜欢自己厉害。
    他也讨厌荣则在自己吹牛说要赢夏季冠军后,表现出的所有犹豫和沉默。
    好像黄予洋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荣则活在现实中,有一大堆黄予洋解决不了的秘密问题。
    黄予洋觉得自己就是全联盟最好的、最强的输出选手,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他说出来的话,全部都一定能做到。
    他讨厌不被荣则肯定的感觉。
    莫瑞沉默了一会儿,对黄予洋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他顺着你应该是因为你脸皮厚,”莫瑞说,“而且吵得要死。”
    “不然这样吧,”莫瑞突然道,“季后赛fa碰到我们,你就摆烂,演一把,看荣爹还会不会对你好。”
    黄予洋一愣,忍不住笑了,和莫瑞互骂了几句,挂了电话。
    四周又安静了,黄予洋决定不再多想,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或许因为吃药及时,黄予洋的感冒被压了下去。他的精神一好,便专注打训练赛,练枪,迎接六月底的比赛。
    不知不觉,黄予洋来fa已经一个多月了,马上就要打第五场。自从他上场,他们一个小分都没丢过,已成夏季赛冠军热门。
    许多电竞号的预测文章中,金雨仿佛已为新fa降下。对于fa的选手来说,压力也随着荣誉纷至沓来。
    下一场和tyg比完赛,他们又要马不停蹄地前往vo的主场城市比赛,中间留给他们的训练时间很短。
    他们最近和vo打过两次训练赛,都觉得vo愈发难缠,不约而同在训练室待得越来越晚。
    黄予洋这几天觉得荣则好像有些疏远自己,好几次两人走在一块,荣则都离他远远的,不像以前那么任由他挨着了。
    但赛前训练很忙,也很累,黄予洋压下不爽,尽量减少了和荣则的交流。
    打tyg这天是周四,黄梅季还没过去,又遇上降温,大家都把外套重新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中午吃了饭,出发去场馆前,黄予洋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躺着休息的时候,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她一般都发消息,很少给他打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妈”,黄予洋愣了愣。
    他接起来,他妈说:“洋洋,你在干嘛,在比赛吗?”
    “准备打呢,晚上比,”黄予洋道,“怎么了?”
    “打比赛啊,重要吗?”她问。
    “嗯啊,”黄予洋觉得她语气说不清的怪,便问她,“怎么了妈?”
    “没什么……”她有点吞吞吐吐,“你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七八点吧,”黄予洋说,“到底怎么了?”
    他妈妈顿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晚上再说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
    黄予洋看着手机屏,心里浮起不详的感觉。
    蓓蓓从门口走进来,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瘫在沙发上的众人纷纷站起来,黄予洋便也跟着一起出去。
    黄予洋和荣则走在最后面,因此上车时坐在一起。
    车驶出金州路,黄予洋有些走神。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他妈这通电话来得不对劲,挨着车窗看了一会儿街景,给他爸去了个电话。
    他爸起先没接,他又打了一个,才接起来。
    “洋洋。”他爸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甚至像带着哽咽。
    “爸,”黄予洋一愣,犹疑地问,“……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身旁的荣则好似看了他一眼。
    “你先比赛吧,”他爸说,“比完赛再说。”
    黄予洋觉得他的语气实在是可疑,且他对黄予洋的职业其实并不熟悉,家里只有妈妈了解比赛对黄予洋的重要性。黄予洋抓着手机,心里有些急了,忍不住加重语气:“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心比赛。”
    “就是你奶奶,”他爸低声说,“早上中风了,现在在急救呢。”
    第32章
    黄予洋查机票的时候手有些抖。
    荣则大概是发现了,靠近他问:“怎么了?”
    “我奶奶中风了,在医院抢救,”黄予洋看着订票软件上的时间,魂不守舍地告诉荣则,“我先买张机票,一会儿去跟经理请假。”
    回黄予洋老家的航班本便不多,今晚只剩下十一点半起飞的班次,他买了一张,觉得自己按着屏幕的手指有点丧失知觉。
    “予洋。予洋?”
    他收到了航班确认短信,点开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荣则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转头去,见荣则用带着关心的眼神注视自己。
    黄予洋“啊”了一声,有些呆滞地看着荣则。
    荣则没说话,黄予洋又忍不住低下头,给他妈打了电话。
    他妈接起来,一句话都没说。
    她站在吵闹的地方,医院的走廊,充满各种各样的声音,黄予洋听不清那边都在说什么。
    “奶奶进去多久了啊?”黄予洋问,告诉他妈妈,“我已经买好晚上的机票了,两点多落地,如果不晚点。”
    “洋洋,其实——”
    “然后我打车到医院,”黄予洋打断了她,“你们不用管我。”
    他妈妈停顿了少时,对他说:“……好。”
    “你奶奶进去一个上午了,早上你婶去给她送鸡蛋,她摔在地上,不知道摔多久了,”她说,“本来想你比完赛跟你说的,你爸这人真是……你又一下赶不回来……”
    “医生怎么说啊?”黄予洋没有回应她的抱怨,轻声问。
    她又静了一会儿,说:“还什么都没说呢,先抢救着。”
    黄予洋“嗯”了一声,不想挂电话,怕错过什么消息,母子俩在两头沉默着。
    但没多久,场馆到了。黄予洋只能挂了电话,挂前叮嘱他妈“有消息跟我说,我手机铃声开着”。
    下了车,黄予洋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经理,和经理简单说了情况,想申请两天假。
    经理马上同意了,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黄予洋摇了摇头。
    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拿出手机看。虽然开着铃声,他也担心他妈给他发消息他没看见。荣则陪着他,走得很慢。
    走出电梯,经过走廊,向休息室去时,荣则对他说:“打完我送你去机场吧。”
    黄予洋抬头看了看荣则,说“我打车就行”,荣则又说了一次“我送你。”黄予洋便没再坚持。
    在休息室里,教练强调战术,说tyg现在针对输出位的集火做得特别好,又分析了各点的位置。
    黄予洋听了几句,就开始走神,不住看手机。
    经理应该是和教练说了黄予洋的情况,教练不住看黄予洋,但没叫他名字。大体布置完后,丁哥把黄予洋单独叫到了一旁,问他:“黄予洋,你还行吗?”
    黄予洋看看丁哥,“嗯”了一声。
    “我看看你的手,看你拿着手机怎么像在抖,”丁哥皱着眉说,“你伸起来,抬平。”
    黄予洋愣了愣,勉强冲丁哥笑了笑:“没必要吧。”
    “我家出事又不是我得麻痹症了,”他把手机收起来,“别吧丁哥,我你还不放心?”
    “就是担心你……”丁哥“啧”了一声。
    方才在车里黄予洋和他妈打电话的声音有些响,坐他附近的队友大约是都听见了。
    丁哥一坐下,他们便围过来。
    “你还好吧,”樊雨泽有些担忧地蹲到黄予洋身边,从裤子右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袋,“我家宅平安护身符先借你。”
    黄予洋没接,他说:“你放心,我自己还有一个。”说完从左边也掏了个出来给黄予洋看,将原先那个塞进黄予洋手里。
    “我们早打完早回去,”夏安福凑过来,“我和樊泽对tyg熟,他们也就那样吧,哥们儿一起抗线,给他们速战速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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